“嘿嘿……嘿嘿嘿……”
嘶啞不清的笑聲從腳下傳來,全身的皮膚悉數剝落,猩紅的肌肉在空氣中不斷起伏,一雙裸露在外的充血眼珠,躺在地上的羅謀彷彿厲鬼一般猙獰,然而此刻,這個男人竟然又咧開嘴笑了起來。
“你很強……的確很強……”鮮血夾雜着一些不知名的液體每隔幾秒便從他喉管裡涌出,羅謀拼命擠出的幾個字非常痛苦吃力,可是他仍然在笑。
“到最後……還是我低估……了你,真是莫大的諷刺……我竟然……被區區人類……”他掙扎着,那雙眼球上蒙上了一層白霧,儼然已經不能視物了,但他仍然不斷轉動着它們。
陳陽在心中輕輕嘆了一聲,此人當真是瘋了,竟然真的不把自己當做人類,不過看他身體內那些噁心的肉狀容器,也離其願望不遠了。
“可是……就算如此……”羅謀忽然大聲笑了起來,“你們仍然要死……一個都活不了……這場戰爭……最終還是我贏了……”
陳陽眉頭微微一蹙,就在這時,地面上猛然伸出兩隻沙凝成的手臂,抓住了自己的腳腕,羅謀笑咳鮮血之中,其身周的地面,忽然化作了沙地。
原本的泥土地面陡然沙漠化,這一範圍瞬間便擴散出了方圓十幾米,陳陽只覺腳下一軟,身子忽然便是向着地面陷落下去。
流沙!他腦中驀然閃過這個詞,心中暗叫不好,忙揮起骨刀向下方斬去,但身子一陷入沙地之下,周圍登時凝聚出數十隻手臂,緊緊抓住自己,哪裡還斬得過來?
轉瞬間,流沙已是淹沒到自己胸口位置,陳陽正幾乎絕望的時候,一雙柔軟但又冰冷的小手,忽然握住了自己的手掌。
“落花之舞!”
繽紛銳利的粉紅花瓣從空中落下,斬入流沙之中,陳陽身子一輕,登時從流沙中脫離出來,他驚訝地擡起頭,正好對上黎雪若那秋水一般清澈的雙瞳。
“雪若……”
黎雪若俏臉微紅,自己的手緊緊握在對方的手裡,隨即又被那溫暖的大手所包攏,但這時無論如何都不能放開,也來不及去想這些。
蝶翼撲動下,兩人遙遙飛上陰暗的天空,朝下方望去,那流沙的範圍正在不斷擴大,很快將所奴隸廣場淹沒,四周的建築,也開始微微向地面陷落。
“最後還是讓他跑了。”陳陽不禁嘆了口氣,自己遺憾的是,沒能爲黎老前輩報仇。
黎雪若一直沒有說話,沉默了好久,才小聲道,“再這樣下去,整個鎮子都要被淹沒了。”
陳陽眼中也微微一緊,雖然二人脫離了地面,但流沙的擴散仍然沒有停止,速度竟是快得令人咋舌,轉眼間,整個城鎮中心已是醒目地突出了一大塊金色的沙地,上面隱隱有半截建築的輪廓慢慢在向下移動。
鎮子裡應該還有許多尚未逃出的鎮民吧。陳陽知道黎雪若雖然平時性格冰冷,但對鎮上的軍民,卻很是關心。也許是受了她父親的影響。這麼說,雷翔他們也一樣……
陳陽雖然心急,但眼下這個樣子,自身尚且難保,更無法去救別人,況且混亂之中也無法一時找到自己人的位置,只能盼望他們能夠在流沙蔓延之前,儘量逃的遠一些。
但是流沙擴散的速度,儼然遠遠要超出自己的想象,兩人落到一處尚未沉淪的建築物上時,已經有半個鎮子向着黃沙深處沉陷而去。
黎雪若鬆開陳陽的手,轉身就要朝下方飛去,陳陽一把又拉住她,“你幹什麼?”
“事已至此,能救一個算一個吧。”黎雪若輕輕搖頭。
“不行。”陳陽堅決不鬆手,此時那羅謀並沒有死,只是被深埋在了沙地之下,沙子就彷彿是其生命的一部分,每一處沙地都隱藏着極大的危險。
黎雪若回頭盯着陳陽看了一秒鐘,陳陽原以爲她又要用冰冷的語言刺人,不料,黎雪若卻沒有再堅持,只是眼中深深劃過一絲黯然。
就在這時,一個巨大的陰影忽然從一棟被毀掉一半的大樓後升起,那正是保護局的大樓,而空中緩緩上升的,竟然是一架飛艇。
黎雪若眉頭微微一蹙,“我好笨,竟然沒有想起來。”
這架飛艇是黎劍一生前,專門爲緊急情況所預備,以應不備之需。知道這架飛艇的只有黎劍一身邊最貼近的人,她緊張之餘,卻是將這事忘得一乾二淨。
可是眼下四位將軍中,三人已死,李頓雖然僥倖生還,但全身骨骼碎裂,也無力去開動飛艇,那到底是誰呢?
懷着疑問,黎雪若帶着陳陽飛近飛艇,下面的吊艙門立刻打開,這架飛艇比尋常飛艇大出幾倍,結構也有所不同,位於氣囊下方的吊艙體積顯得異常巨大,並且分爲上下兩層,每一層都約有一個樓層的面積。
二人已進入內部,便看到一羣滿眼驚恐的平民,而其中有幾人見到陳陽,立刻歡呼着衝了過來,雷飛已是激動地不能自已,一把將陳陽抱住。
陳陽看到衆人,也是一陣驚喜,同時也微微一愣,自己和這些人相處雖久,但心裡卻着實沒有太深的感情。其一開始不過只是自己爲賺錢而利用的工具,雖以兄弟相稱,但情分並沒有真的到哪一步。此刻見到衆人的神情,這些人,是真心實意地爲自己活着回來而感到高興,他心中忽然有了種不同的感覺。
“陳哥,受傷沒有,快讓醫生看看?”
“我就說團長一定不會有事的,看看,你們都白擔心了吧。”
“放屁,是誰剛纔在那邊苦逼着臉求人家開着飛艇下去找的。”
在陽炎團的一幫人圍着陳陽說個不停的時候,黎雪若獨自向駕駛室走去,她剛走到門口,門卻自動打開了,一名老者走出來,對黎雪若躬身道,“大小姐,讓您受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