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昊與燕欣朗的見面,初時波瀾不驚。
酒過三巡後,燕欣朗擺出了大舅子的姿態,言語雖然客氣,意思卻是足足的,“王爺,忠勇侯府與肅王府一向友愛,欣怡不日便要嫁入王府,以後兩家更是親家,要時常親近往來。”
東方昊眸眼不變,淡聲道,“小侯爺客氣了。”
燕欣朗挑一挑眉,不太滿意他的態度,“欣怡性子直爽又倔強,五年前,幸得王爺搭救,從此便情根深種了。蹉跎了這麼些年,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望王爺看在她這般癡情的份上,能夠寬厚待她。小事上若有不周全的,莫要與她計較。”
東方昊抿起脣,眸光復雜,深幽幽地看他,“小侯爺與妹妹的感情不是一般地好啊。”
燕欣朗爽朗地笑一聲,“忠勇侯府子嗣衆多,但是嫡系只有一兒一女。我與欣怡是同一個孃胎裡出來的,總歸要親厚些。”
東方昊淡淡點頭,又緩緩地舉起杯子,“喝酒。”
東方俊連忙舉杯附和。這中間他最緊張,唯恐這兩人一言不和談崩掉,他夾在中間不好做人。
又喝了一巡酒,燕欣朗終於還是沒忍住,對肅王府的複雜的後院生態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王爺,欣怡嫁入肅王府爲正妃,日後必當掌管王府後院的財權,所以,家母已經開始教導欣怡掌家理財方法,王爺還有甚要求,莫要客氣,一併提來,家母自會擇人教導。”
不得不說,燕欣朗是聰明的,懂得曲線救國。
那幾只側妃再厲害,還能厲害過銀子?捏住錢袋子的那個人,纔有話語權。
東方昊眉心一緊,冷雋的目光寂靜無比,“忠勇侯府家教得當,本王很是佩服。”
他四兩撥千金,不置可否的說法,讓燕欣朗很不得勁。
半張了口剛想說些什麼,卻被東方俊在桌子底下狠扯了一道。
擡頭看去,東方俊使勁衝他使眼色:着什麼急嘛,今日就是來拉扯關係的。
燕欣朗憋屈:肅王府後院這麼複雜,他又是這種態度,我怕欣怡吃虧。
東方俊不樂意了,瞪他:忠勇侯府與慕容府打對臺,要死要活地把欣怡立爲肅王妃,這會兒怕複雜怕吃虧了?
燕欣朗一口氣憋在喉嚨口……無以解憂,唯有杜康!
“喝酒。”他也舉起杯。
東方俊立時附和,笑嘻嘻,“皇兄,喝酒。”
此後就沒有什麼重點了,二人都在聽東方俊白乎時下最流行的狐狸精,按他的說法,宮裡頭的妃嬪娘娘們四處搜刮狐狸毛,製作長短衣飾帽子,以添情趣。
“皇兄,您有沒屯收狐狸皮,可以發筆小財的說。”
這個趨勢東方昊早就察覺了,庫房裡歷年的狐狸皮都已經翻出幾倍的價格了。而且,他也湊了熱鬧。
着人弄了好幾張白狐狸皮,給楚思九做了一套內衣。
趁她睡着的時候,給她套上,毛絨絨的白毛搭配嬌嬈的面容,惹得他興致大發,又衝動了一回。
阿九現在脾氣好得很,任由着他折騰,中間還會反攻回去,讓他更加地找不着北。
白狐精啊!
手指在袖中摩挲着,熱血又開始涌動。
然而,此時場合不對,不能想這些不着調的。
面色從容之極,“之前的存貨都出盡了,這個春節獵戶們也沒閒着,都進山抓狐狸去了。馬上就開春了,今年年底可以適當多備些。”
東方俊點點頭,突地他鬼搓搓地壓低聲音,“皇弟聽說,賢妃與皇后鬧了一回,六皇兄與二皇兄都入宮來勸了呢。後來,都是面色鐵青地離去的。”
這消息東方昊早就知道了。
這兩個女人就是太閒了,弄些心煩的事情,就會消停了。
淡淡地笑一聲,“開春要選秀了。”
他大部分時間都是面癱,難得這麼一笑,引得東方俊一陣心跳,“對哦,選秀四年一回,科舉鄉試三年一回,次年禮部組織會試。今年選秀與會試撞到了一起。再過一個月,業城便要開始熱鬧了。”
話語剛落,他心念一動,又想出了新的一樁事情,“上半年還有太后的壽辰,父皇打算大辦,不知道會如何操作。”
東方昊蹙了蹙眉,太后最近也不消停,想替自己的母家魏家造勢。
魏家不過是個二流世家,族系之中最大的官不過在韓家控制的工部,做了個侍郎,仰着韓家的鼻息過日子。
有韓李兩家把持着朝政,還想翻出花來不成?!
說到這裡,連燕欣朗都皺起了眉頭,“魏侍郎前些日子來府上拜年,說了好些語焉不詳的話語,想忠勇侯府支持他的意思。想來也是笑話,忠勇侯府又不參與朝政,哪會與他同流。”
東方俊扯一記脣,心道,你家女兒嫁給肅王爺,再說不參與朝政已經晚了。
東方昊不語,兀自吃着菜。
氣氛倒也不差,主要是東方俊又舉杯了,心好累,然而又莫有辦法,自己挖得坑跪着也要填滿。
……
這頓飯下來,回到肅王府已經過了申時。
天色倒還亮,楚思九閒極無聊,拿了竹製撲克牌算24點。
身後有動靜,還伴了濃郁的酒氣,她的眉頭立時蹙起來,沒好氣地說,“大中午的喝什麼酒?”
東方昊從背後擁住她,無奈地嘆一聲,“應酬多,沒辦法。”
得,你是王爺,咱管不了。
楚思九不搭理他,兀自算着牌。
“玩什麼呢?”東方昊饒有興味地看着。
“做算術呢。”楚思九指了牌上大寫的數字,“四張牌,每張只能用一次,算出二十四。”
然後她簡單地算了幾題給他看。
東方昊是隻聰明的,立時領悟了,興致勃勃地算起來。
“阿九如何懂得這些?”
“夫子教的。”
楚家滅門了,想說什麼就什麼,沒人會來揭穿。
東方昊遲疑片刻,似是想了想,又想不出個所以然,垂下眸子繼續算牌。這個遊戲還是有些趣味的,兩個人玩得有些不亦樂乎。
“王爺,汪興在院裡,有急事找您。”春環在外頭彙報。
靜了一瞬。
良久,東方昊緩緩在踱出來。
汪興看着有些愁,這個年,他過得極不愉快。
從年三十晚上的宴席開始,李婉和韓明珠就沒有消停過,幾乎每日都能整出一個花樣,讓他疲於奔命。
王爺這裡簡單,只要她們不鬧到如夫人這裡,便由着她們折騰。
只是苦了汪興,原本答應陪妻兒的時間都貢獻給了這兩隻。幸好慕容側妃和月梅這裡還算消停。
“有甚事麼?”東方昊雙手挽於身後,淡聲地問。
“回王爺,韓李兩位側妃在主院等您,說晚上想去落月樓看燈會。”汪興垂着眸子,悶悶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