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越無比的冷漠決絕。
有些傷痕,因爲太深太痛,終究難以抹除。
對於段家,卓越心底充滿了牴觸與芥蒂,甚至怨恨,當年自己不過剛剛出世,不足滿月,段家就要施以焚滅之刑,最後甚至狠心地將自己放逐茫茫虛空,要自己在冰冷黑暗的宇宙中自生自滅。
卓越很想質問他們,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錯,揹負多少罪孽,能讓他們如此狠心地施以辣手?
“天生妖邪?”
卓越心中冷笑不已,他望着段天穹,眼神淡漠至極,身爲父親,不能保護自己平安,甚至還眼睜睜地看着自己被放逐,這讓自己拿什麼去原諒他?
“只有無能的人,纔會爲自己的妥協與懦弱
尋找藉口。”卓越眼底掠過一絲憤懣,對段家,對段天穹,他有着滿腔的怨與憤。
有些錯,不值得被原諒。
“我回九霄,回段家,只爲復仇!”卓越對自己說道。
多年前,他就發過誓,他的父母早已逝去,因救他而喪,對養父母,他永感大恩,生死不忘。
在他心裡,生遠不如養,那稀薄的血脈算不得什麼,養父母,卓輕暄的雙親,纔是他的至親。
至於段天穹,不過是一個略有些血脈牽扯的陌生人罷了。
卓越心中如是道。
段天穹眉頭大皺,眼中隱含怒氣,卓越如此無禮地頂撞他,讓他莫名的憤慨,他想怒喝,讓卓越滾出九霄,滾出段家,但不知爲何,那個字終究還是說不出口。
段天珏大急,卓越太反常了,讓他措手不及,他雖知道卓越狂傲不羈,但沒想到竟狂妄到如此地步,敢正面反駁對抗段天穹,這簡直是吃了熊心豹子膽,無法無天啊!
“的確夠冷酷!”
洛城暗自嘀咕,他雖然也痛恨自己的父親,但與卓越相比,無疑差距甚大。
卓越對段天穹,雖有憤恨,但更多的是冷漠,貌似……不欲與他產生過多的糾葛。
“或許他回九霄真的只是爲了復仇……”洛城暗道,眯起的眸子閃爍不斷。
“爹爹!”
段靈毓花容失色,美眸滿是憂慮,她認識卓越不算久,但對其性格卻把握極準,她清楚,若段天穹當真將卓越拒之門外,以卓越的邪性與驕傲,真的可能會自此遠離,再不回頭。
他說永不踏進段家,絕非玩笑之言。
當初在滄瀾,段靈毓看盡了卓越的冷漠,知道他是一個言出必踐的人,因此才無比擔心,唯恐爹爹說錯了話,將走到家門口的卓越“趕走”。
“這丫頭……真沒出息。”
段天穹瞥了眼擔憂的段靈毓,暗自苦笑,他以爲靈毓喜歡卓越,不忍見對方難堪,所以纔會哀聲祈求。
他微微沉默,隨後望着卓越,冷哼道:“小子,看在靈毓的面子上,段某人不與你一般見識……”
衆人皆是一怔。
“靈毓?什麼情況?”
段天珏愣住,旋即反應過來,怒視卓越,“你不會打靈毓的主意吧,混賬小子!”
卓越皺眉,段天珏不待卓越反駁,突然對段靈毓說道:“靈毓,你別被卓越給騙了……這小子看上去清俊瀟灑,人摸狗樣,其實最不是東西!最關鍵的是,這小子花心濫情,風流好色,你可千萬別被他的外表給矇蔽了啊……”
他望着段靈毓,眼中充滿了擔憂,沒辦法,他不得不擔憂,以他的想法,卓越能“勾搭”上蓬萊天女紫苓,這泡妞的手段絕對是頂天了,要知道……那紫苓可是修煉了傳說中的無情大道啊。
能讓一個註定無情的女子對他動情,這手段堪稱“妖”!
洛城眼神亦有些古怪。
“七叔!”
段靈毓俏臉緋紅,玉足輕跺,嬌嗔不已,突然,她好似想起了什麼,詫異道:“七叔說蓬萊天女,難道……紫苓與他有糾葛不成?”
“何止是糾葛那麼簡單……”段天珏搖頭晃腦,嘆息不已。
段靈毓正要細問,卓越劍眉大皺,掃了眼段天珏,讓剛要敘述卓越“光輝情史”的段天珏一驚,連忙閉嘴。
“蓬萊天女……”
段天穹深邃的眸子眯起,沉默片刻後,他望向卓越身側的洛城,詫異道:“這位小兄弟也是天珏的朋友?”
不待段天珏開口,洛城微微一笑,道:“見過前輩!”
“很有禮貌的少年。”段天穹滿意點頭,隨後又瞥了眼卓越,冷哼道:“比某人強多了……”
卓越眼神冷淡,洛城聳肩輕笑。
“總站在門口算怎麼回事?”段天穹搖頭一笑,道:“走吧,回家。”
話畢,他當先而入。
“回家?”
卓越卻愣住了,他的心有一瞬間的悸動,望着段天穹的背影,他的神情複雜無比。
“發什麼愣?走了。”
段天珏拉了卓越一把,而後便跟洛城、段靈毓一起進入了輪迴帝闕。
輪迴帝闕美輪美奐,宮殿羣連綿如雲,鱗次櫛比,檐牙走廊,仿若神金雕琢而成,有一種天然的貴氣。
輪迴帝闕,九霄天域最榮耀之地,它屹立在虛空中,有一種帝皇的威儀,讓人不由地仰視與膜拜。
卓越看着瑰麗的帝闕,眸子深沉,這裡再繁盛輝煌,也與他無關。
對他來說,這仿若人間聖境的輪迴帝闕,就是怨與恨的集結地。
“光鮮燦爛的外衣下,隱藏的卻盡是醜惡。”卓越心底冷笑不已。
“知道你們兩個小子神姿蓋世,驕傲自負,但在輪迴帝闕一定要悠着點。”
段天珏突然開口,低聲道:“你們很厲害,將來也許會更厲害,但對現在的你們來說,這裡有很多人你們還不能得罪……”
卓越劍眉一挑,漫不經心地點頭。
洛城卻微微一笑,道:“放心,我做事一向很有分寸。”
“……”
段天珏眼角抽搐,一個連至尊都敢坑的小混蛋,竟然還敢說自己做事有分寸?
段靈毓望着洛城,微笑着道:“你叫什麼名字?何時認識卓越的?”
她無時無刻不想着瞭解卓越,探知他曾走過的路,所經歷的一切。
“你真對他感興趣?”
洛城眼睛一眯,搖頭道:“還是算了,他紅顏知己太多,你撞進去,受傷的也只是自己,不如……”
他微微一頓,燦爛笑道:“不如跟我吧,我可是誠實小郎君,比卓越可靠譜多了……”
三人皆無語,額頭冒出一縷縷黑線。
“就憑你這毛都沒長齊的小屁孩也想泡靈毓?”段天珏滿臉黑線,沒好氣地道:“回家再吃幾天奶去吧你!”
洛城無語,這老傢伙說話也太毒了吧!
段靈毓也是一怔,下意識地瞥了眼卓越,見他無動於衷,不由有些失望,玉手輕撫耳畔青絲,對洛城說道:“你今年幾歲了,就這麼跑出來,你孃親會不會擔心?”
三人皆愣。
洛城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好樣的,靈毓!”
段天珏暢快大笑,對段靈毓豎起大拇指,他在洛城手上吃過大虧,一直想找回場子,可惜力有不逮,別看這小子年少,卻油滑得很,想要揪住他的小辮子太困難了。
可段靈毓卻一針見血,正中要害,讓伶牙俐齒的洛城都愣住了,這份“功力”讓段天珏佩服。
“姐姐厲害,小弟服了!”洛城討饒,苦笑不已,他終於領教到段靈毓的厲害之處。
段靈毓淺笑不語。
隨後,段靈毓爲卓越與洛城安排出一處殿宇,最後看了卓越一眼,便離開了,而段天珏久未歸家,如今回來,自然也不會一直跟卓越兩人“廝混”在一起。
閒聊片刻,他也離去。
卓越望着段靈毓離去的方向,眸光閃爍不斷。
“人活着,最重要的就是,不要做後悔的事情。”一道清澈的嗓音突然響起。
卓越轉身望着洛城,神色微沉,皺眉道:“你想說什麼?”
“沒什麼,無聊而已。”
洛城聳肩輕笑,他舉杯,抿了口清酒,喃喃自語道:“人間最苦之事,莫過於子欲養而親不待啊……”
卓越身形微震,沉默半晌後,他突然對洛城說道:“我出去走走。”
“去哪裡?”洛城眼神玩味。
卓越表情一滯,道:“這輪迴帝闕如此廣袤雄偉,任何一處都是絕妙的風景,我要四處走走看看,一覽風光。”
話畢,他不待洛城迴應,閃身消失。
“急什麼,我又沒說要跟你一起?”洛城撇嘴,旋即眸子眯起,自言自語道:“就知道你忍不住……你若真鐵石心腸、冷酷無情,若真能對他們視若無睹,爲何還要回這段家?”
他眸子深處,光華驟閃,突然消失在原地。
……
月輝幽幽,青竹颯颯。
這是一座異常幽靜雅緻的閣樓,它坐落於帝闕深處,與輝煌燦爛,充斥着無盡帝皇氣息的輪迴帝闕相比,顯得很不和諧。
閣樓,宮殿,帝闕,青竹彎月,交相輝映。竹林下,有一道瘦弱的倩影,她青絲披散,俏臉上有一種病態的蒼白,美眸深處似蘊着無盡的憂愁與思念。思悠悠,念幽幽,山水無盡,難說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