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煌城,賞金獵人公會。
葉無塵手上牽着繩子,繩子的另一端繫着血狼、野火的手,神色悠然的踏步而入。
嘈雜聲不絕於耳,遠比流雲城的賞金獵人公會要熱鬧,畢竟千煌城論繁華程度,在天啓皇朝中也是數一數二。
這裡往來.經商的人何其之多。
林子大了什麼鳥都有,千煌城如此富裕繁華,當然也吸引各色各樣的人來此。
在這裡不問出身,只看貨物,哪怕你是通緝犯,只要在這裡不鬧事,也沒人會去管你。
帶着血狼、野火二人徑直走向櫃檯,一位接待員在那急筆如飛,不停登記着每一位賞金獵人的姓名以及完成的任務。
因爲效率很高的緣故,這裡的隊伍排得並不長,很快就到了葉無塵。
接待員頭都不擡道,“姓名?”
“葉無塵。”
刷刷刷寫下葉無塵的名字,這位接待員似乎並不知道這個名字意味着什麼。
“任務?”
“大漠匪患,血狼、野火。”
這一次接待員終於擡頭看了他一眼,“大漠中與飛鷹馬匪團並稱的血狼、野火馬匪團?”
將血狼、野火二人拉到身前,葉無塵道,“這兩位就是盜匪團的首領血狼、野火,至於他們的屬下已經全軍覆沒。”
接待員瞅了二人一眼,從桌櫃下掏出兩張通緝令,仔細比對一番,而後掏出一根針刺入二人的手臂。
藍光閃爍,接待員將針收回,點點頭,“不錯,確實是他們二人,任務賞金共計一萬三千兩黃金,吶,這張綠卡給你。”
葉無塵信手接過綠卡,將血狼二人交給趕來的夥計,向外走去。
“葉無塵、葉無塵,這個名字我好像在哪聽過。”依舊忙碌的接待員一邊登記着下一個賞金獵人,一邊喃喃低語,當他將下一位賞金獵人的登記表收進櫃檯時,瞳孔猛然收縮,“是他。”
心中驚呼的接待員大吃一驚,眼看着葉無塵就要離去,顧不得許多,飛身一躍,在人羣中如游魚一般直奔葉無塵而去。
“等一下,葉無塵。”在葉無塵一隻腳已經快要踏出門口時,接待員終於及時趕到,“你是那個流雲城的葉無塵是吧。”
葉無塵停下身形,瞥了他一眼,“不錯,我就是那個葉無塵,喊我有什麼事嗎?”
在他的注視下,接待員顯得極不自在,尤其是想到眼前這個傢伙是連姬吟雪都敢殺的人,更是不敢怠慢,“我家老爺想要見你一面?”
“你家老爺?”葉無塵淡然輕笑,“那是誰?”
接待員道,“我家老爺便是這裡的負責人,呂平。”
葉無塵聞言哦了一聲,歉意一笑,“呵呵,抱歉,我還有事,暫時沒工夫去見你家老爺,不若等我有時間了再去,如何?”
“這、這,這隻怕不好吧。”接待員有些底氣不足,生怕眼前這位爺一生氣把他給咔嚓了,“老爺要是知道我沒有把你請去,到時候只怕我免不了要受到一頓責罰。”
葉無塵很想說你受不受責罰幹我鳥事,可話到嘴邊又被他嚥了回去,“既然這樣的話,那我不妨跟你走一趟。”
沒想到葉無塵會這麼好說話的接待員愣在原地,沒反應過來,片刻後才驚喜道,“你說的是真的?”
葉無塵微笑點頭,“當然是真的,走吧。”
一臉欣喜的接待員道,“葉公子請隨我來。”
跟在接待員身後的葉無塵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接待員道,“我叫石沉。”
在二人離去時,一位夥計眸子中掠過一抹精光,“告訴他們,葉無塵已經出現。派人盯着他,隨時準備動手。”
身邊的同伴聞言腳步不着痕跡的停頓了一下,微微頷首,“知道了,這一次我們一定要爲小姐報仇。”
這些人顯然效忠於姬家。
呂平的住所離賞金獵人公會很遠,住在千煌城的南邊,以葉無塵他們的腳力也足足走了半個小時纔到達。
呂府前是一條寬有八丈的河流,河流邊楊柳倒垂,在微風中隨風飄蕩,長長的枝葉垂落在水面,蕩起一波波漣漪。
湖
水清澈見底,成羣的魚兒在裡面歡快的游來游去,追逐打鬧。
飛鳥不時掠過水麪,銜起一條小魚沖天而起,驚得魚兒四散逃逸。
翠鳥那小小的身子如離弦之箭,咻的劃過水面,再次停留在楊柳上時,唧唧喳喳的叫着,聲音清脆嘹亮。
呂府算不上大,但也絕對不小,住上十幾二十個人那是綽綽有餘。
“葉公子稍等。”來到呂府,石沉道。
葉無塵點點頭。
石沉走到門前去敲門,三長一短,聽起來像是暗號。
吱呀。
不多時,硃紅色的大門後露出一個腦袋,是個頭髮鬍鬚花白的老人。
葉無塵眸子深處精光一閃而過,這個看似平凡的老人絕不簡單。
“樑伯,老爺等的人到了。”見到這位老人,石沉心中充滿敬意。
樑伯用那雙渾濁的眼神看了石沉一眼,轉而看向葉無塵,“這個年輕人就是殺死姬吟雪的兇手?”
石沉雖然有些奇怪老者的反應,不過還是點頭道,“不錯,他就是……”
“小心。”
他的話音未落,耳畔傳來一聲暴喝,緊接着一陣天旋地轉,石沉飛上半空,劃過一道拋物線,最後重重的摔落在地。
噗!
剛一坐起,石沉胸口一痛,噴出一口鮮血,滿臉的錯愕與難以置信,“樑伯,你這是要幹什麼?”
葉無塵蹲在他身邊,一手按住他的肩膀,替他療傷道,“這還不明白麼,他想要我死。”
“什麼?”身受重傷的石沉滿臉錯愕,一臉的疑惑。
然而樑伯已經來到門外,兩隻蒼老的手將大門關上,“不管是什麼原因,也無論是什麼理由,從老夫得知你殺死吟雪的那一刻起,就已經下定決心,哪怕是會受到老爺的責罰,我也一定要殺了你。”
看着眼前這位殺機無限的老人,葉無塵緩緩眯起眼睛,不解道,“我聽說呂家與姬家向來不合,你身爲呂家之人做出這等事情,豈不是大逆不道。”
“哼,是不是大逆不道還輪不到你來說。”樑伯斥責道,“不怕告訴你,老爺想要將你收爲麾下,但在我看來,那樣只不過是在身邊買了一顆炸彈,爲你一個人得罪姬家,根本划不來。”
“這麼說你是自作主張了。”葉無塵若有所思道,“又或者你其實是姬家派來潛伏的奸細,這次爲了給你們的小姐報仇,不惜暴露自己。”
“笑話,到了這個時候你還不忘誣陷別人,可見你的心性是何等奸猾狡詐。”樑伯冷冷道,“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接近老爺半步。”
“說了半天,你還是沒回答我的問題,如果你不是奸細,又爲何要對石沉下……”
‘手’字尚未說出,他的護體真氣陡然迸發。
轟隆!
巨大地力道襲來,葉無塵胸口一痛,想也不想的一掌向石沉拍去。
然而一擊得手的石沉卻乘勢向前翻滾,被他掌勁擦中,慘叫一聲,跌落在樑伯身前,對他猙獰笑道,“要是不對我下手,我又怎麼能偷襲你。”
鮮紅的血液染紅胸前的衣裳,葉無塵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傷口,苦笑搖頭,“你說的不錯,若不如此,憑你那點實力,又怎麼能傷害我。”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殺死了姬吟雪。不錯,你是知道呂家跟姬家不對付,但你恐怕不知道姬吟雪一直是少主人的心上人,這些年來少主人一直都在追姬吟雪,如今你居然敢殺死少主人的心上人,你說我們是不是有足夠的理由殺死你。”石沉冷笑道。
葉無塵聞言輕輕搖頭,“這麼說來,這裡也不是呂平的住所了。”
“錯,這裡確實是老爺的住所,不妨告訴你,老爺此刻就在這座府邸中閉關。”看着葉無塵,樑伯緩步而行,“但很可惜,這座府邸早已佈下了大陣,外面就是打的天翻地覆,也絕對不可能驚動裡面,我絕不會讓你見到老爺的。”
“合着這就是你們兩個奴才爲了討好你們那位少主人而自作主張唄。”葉無塵嗤聲一笑,不屑道,“奴才終究只是奴才,你們也不想想,如果真殺死了我被你們的老爺知道,他會饒得了你們?”
“放心
,老爺不會知道的。”樑伯好整以暇道,“因爲你今天從沒有來過這裡。”
葉無塵神色一冷,“你什麼意思?”
石沉邪邪一笑,冷漠道,“難道你沒發現,你隨我一路前來,卻好像沒人看過你麼。”
嘴裡說着話,石沉自懷裡掏出一塊玉佩,“這是隱息玉佩,一旦開啓,就只有你能夠看見別人,而別人根本看不見你。”
“你別忘了,公會中有許多人看見我跟你一起走的。”葉無塵好心提醒道。
“因爲你在半路反悔了。”石沉淡淡道,“以我這點微薄的實力,怎麼能夠阻止你離去。”
“這個理由確實不錯。”葉無塵喟然嘆息,忍不住讚歎道,“如此一來就只有你殺我,而你如果沒有回去,人們定然會懷疑我,到時候就不但是姬家,就連呂家也不會放過我。”
石沉傲然一笑,“你說的沒錯,不過那些都已經不重要了,因爲今天你不可能活着離開這裡,樑伯,他就交給你了。”
樑伯輕拂衣袖,“嗯,你先回去吧,今日他從未出現在此。”
石沉大笑而去。
一手捂着胸口的葉無塵靜靜的看着他,任由他就此離去,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失才收回目光看向樑伯,“你確定要殺我?”
“這是少主人親自吩咐下來的事,不殺了你,老夫如何跟少主人交代。”樑伯冷笑着殺機無限道,“今日你這條命,老夫是要定了,誰來了也別想救你。”
說話間,樑伯再不掩飾自己的氣息。
大宗師巔峰。
狂暴的氣息鋪天蓋地的壓迫而至,狂風吹拂着葉無塵的長髮,樑伯眸子中充滿殺機,一把彎刀被他握在手中。
踏步上前,樑伯神色冷酷,脣角邊的笑意冷漠而殘忍。
葉無塵忽然嘆息一聲。
樑伯眉頭微皺,“死到臨頭,有什麼好嘆息的。”
葉無塵滿臉無辜,“我嘆息的是總有那麼些人自以爲是,認爲一切都在自己的掌控中,回頭發現局勢失控,又說什麼別人扮豬吃老虎,唉,你說這樣的人可笑不可笑。”
樑伯冷漠道,“一點都不可笑,你不可能是那隻豬,我也不會是那隻老虎,從一開始我就沒有小看過你,所以我纔會毫無保留,以你的年齡,能夠達到大宗師後期就已經是極限,獅子搏兔亦用全力,我會殺的你毫無反抗之力。”
葉無塵嗤聲輕笑,將插在胸口的匕首拔出,“你不但小看了我,也高看了石沉,憑他大宗師中期的實力也想偷襲我,你不覺得太可笑了點麼。”
樑伯瞳孔劇烈收縮,透過破碎的衣裳能夠清楚地看見那不過是一條小小的口子。
“那些血不過是我故意逼出來的而已。”葉無塵好整以暇道“至於我的實力,呵呵,你馬上就會深有體會。”
餘音嫋嫋,樑伯手腕一痛,彎刀已經被葉無塵奪去。
雪亮的刀芒一閃而逝,樑伯甚至來不及慘呼就已經被彎刀一劈爲二。
如神似魔的葉無塵隨手將彎刀丟掉,看都不看一眼死不瞑目,滿臉茫然的樑伯,走到大門前,伸腳飛踹。
轟!
硃紅色的大門轟然破碎,木屑紛飛,葉無塵冷笑着踏步而入,“既然想要見我,又何必藏頭露尾。”
走過前院,穿過大廳,大院的涼亭內坐着一位頭髮花白,天庭飽滿,面色紅潤的老者。
或許不應該稱之爲老者,因爲撇開那滿頭銀髮,此人看起來不過才二十七八歲。
“你便是呂平?”根本沒打算停留的葉無塵徑直走入涼亭,冷笑着端起茶盞,將杯中之水一飲而盡。
“呂平是我爺爺,我就是石沉他們口中的那位少主人呂中天。”呂中天微笑着自我解釋道,不急不緩,一點都不擔心葉無塵會暴起發難。
饒是以葉無塵的定力,聽見這番話也不由得愣在那裡。
他有些無法相信,這個滿頭銀髮的年輕人竟然就是石沉他們口中的少主人。
“是不是很奇怪爲什麼我的頭髮會是這種顏色?”呂中天又給葉無塵倒了杯茶,臉上露出一抹濃郁的悲傷,“在知道吟雪死前,我跟你一樣,髮絲烏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