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是他們，就連仙酒樓中的這些女服務員此刻也是來到外面，瞪大的眸子中充滿了不解與疑惑。
她們完全想不明白，老闆娘究竟發什麼瘋，剛剛還好心的去幫葉無塵解圍，現在就跟他大戰在一起。
感受着仙酒樓傳來的森冷寒意，她們明白老闆娘是真的動了殺機。
姬吟雪的劍不但快，而且悄無聲息，加上軟劍本就是半透明的，這就更加的危險。
姬吟雪面如冰霜，原本如水的眸子冷冷的盯着葉無塵。
刷！
消失的軟劍再一次出現，無聲無息，劍尖顫抖，點向葉無塵。
葉無塵眼睛眯起，神色平靜依舊，心中已然凝重至極。
似乎今天的他諸事不順，姬吟雪在劍道之上的領悟大大超出他的預料。
剛剛那一下失了先機，直接是讓他陷入了前所未有的被動之中。
姬吟雪的劍太快，快的讓人心悸。
葉無塵粗略算過，按照姬吟雪出劍的速度，一眨眼的時間足以刺出八十劍。
他了解劍宗的劍法，以七七四十九爲小成，九九八十一爲大成，換句話說，姬吟雪的冰霜劍法已然接近大成。
軟劍如毒蛇吐信，每一劍都刺激的葉無塵汗毛倒立，好幾次軟劍都擦着他的額頭、脖頸而過。
姬吟雪劍劍不離葉無塵的要害。
葉無塵一退再退，若非雷龍青冥劍好幾次及時擋住，此時的他已經被捅出幾十個窟窿。
目中寒光一閃，已經退到牆角的葉無塵知道自己不能再退，再退下去，就真的危險了。
握着雷龍青冥劍的手猛然用力，葉無塵吐氣開聲，一股雄渾霸道的真氣充斥進體內。
“破！”
一聲厲喝，雷龍青冥劍劇烈的顫動着。
下一刻，一股烈焰般熊熊燃燒的刀罡瞬息凝聚，熾熱的氣浪滾滾而至，一圈一圈盪漾開來。
他將雷龍青冥劍當刀使，自然是爲了不讓人看出自己的底牌，別忘了暗中還隱藏着一個姬虛。
就連葉無塵都不得不承認，這個人隱藏的本事真的很驚人，就算是他都無法察覺。
刀罡迸發，自左向右，橫掃而過。
襲來的冰霜劍氣彷彿墜進了大火爐，在半空中發出尖銳的呼嘯，扭曲着衝向葉無塵，但在中途就被蒸發。
葉無塵的眼睛像是被點燃了一樣，亮的讓人無法直視。
猛然一腳踏在牆壁，真氣震盪，似乎整座仙酒樓都震動了一下。
他的身子像是一顆流星，直奔姬吟雪而去。
雷龍青冥劍依舊是疙疙瘩瘩的，但卻有一股隱晦的能量波動開始擴散。
姬吟雪俏臉終於變色，熱浪滾滾，似乎是要將她整個人都點燃一般。
貝齒緊咬，姬吟雪蓮足一點，飄然而退，看似緩慢，實則極快。
雷龍青冥劍破空而至，姬吟雪手一抖，軟劍像是一條靈活的鞭子，居然纏繞上了劍身。
她當然不知道這是劍，她只以爲這是棍。
如果她知道這個木棍就是雷龍青冥劍，她絕不會做出這種輕率到近乎找死的舉動。
神劍有靈，無人可欺。
縱然此劍早已遭受難以想象的重創，只要它還沒有徹底的報廢，就沒有哪一柄劍能夠冒犯它的威嚴。
在軟劍纏上雷龍青冥劍的瞬間，姬吟雪面色大變，手中的軟劍所傳來的恐懼與絕望讓她感同身受。
然而還不等她反應過來，這柄跟隨了她十幾年的軟劍突然間寸寸崩碎開來。
眨眼間，軟劍只剩下一個劍柄，劍身崩碎成十幾段，掉在地上，再無任何光彩可言。
葉無塵嘆息一聲，卻不會放過這個機會。
雄渾的真氣注入雷龍青冥劍，葉無塵歉意一笑，“抱歉，我必須殺死你。”
劍在飛速的接近着姬吟雪。
姬吟雪臉蒼白的毫無血色，就跟剛剛大病一場的人一樣。
只是她的眼中沒有半分絕望，只有平靜，無法想象的平靜。
她不相信自己會死，即便是死也不可能死在這裡，死在葉無塵的手上。
姬吟雪並沒有放棄，沒有了劍，她還有劍意，劍氣。
她本就出自劍宗，自小與劍爲伍，她如何會不懂劍。
只見她合上眼眸，居然不在去看葉無塵。
她的雙手劃過一道道無法言語的軌跡，最後結出法印。
法印就是劍，劍就是法印。
一股凌厲的劍氣陡然出現。
與此同時，姬吟雪再次睜開雙眸。
葉無塵心神微顫。
那是一雙絕對沒有感情，更沒有理智的眼眸。
葉無塵在那雙眼只看見了一樣東西——劍，除了劍之外再無其他。
雷龍青冥劍已經斜劈了過去，以姬吟雪的血肉之軀根本就不可能擋下這一劍。
但葉無塵偏偏在這個時候收劍。
不但收劍，還強行止住了前衝的姿勢，一腳踏在立柱上，翻身站定，滿是戒備的盯着姬吟雪。
姬吟雪嫣然一笑，露出兩個極好看的酒窩，“你怕了。”
葉無塵並不說話，他有些看不明白姬吟雪此時的狀態。
然後，葉無塵就看見，姬吟雪穿在腳上的鞋悄無聲息的化作飛灰，露出那雙精緻的玉足。
完美、無暇，讓人忍不住想要欣賞、呵護。
這雙腳就是世界上最完美的藝術品。
但葉無塵沒有心思去欣賞，他看到的不是腳，而是劍，劍鋒，犀利無匹的劍鋒。
一柄劍的劍鋒總是最爲鋒利的，如果姬吟雪是一柄劍，她的腳就是劍鋒。
刷！
眼前一花，葉無塵已經失去姬吟雪的蹤跡。
他完全是憑藉着本能，將雷龍青冥劍插入左下方橫檔。
他的身體巨顫，左腹傳來一陣疼痛，沒有鮮血流出，因爲傷口早已冰封。
透過破碎的衣裳看去，那裡多了一道足有三寸長的傷口，傷口上面覆蓋了一層薄薄的冰霜。
葉無塵甚至都沒有精力去看傷口，他所有的心神都放在了姬吟雪的身上。
姬吟雪又出現在了剛纔站着的地方，依舊面帶微笑，笑意盈盈的望着葉無塵。
那結出的法印在姬吟雪的右手中閃爍不定，森森劍氣自法印中吞吐不定，就像是嬰兒的呼吸。
葉無塵能夠感覺到傷口處有無數細碎的劍氣想要衝入體內，破壞他的經脈，毀壞他的五臟六腑。
換了別人最多隻能用真氣鎮壓，但他不是別人，他是葉無塵，他會乾坤無極。
陰之丹田氣海輕輕一震，一股吞噬之力出現在體內，那些瘋狂震動的劍氣沒有任何反抗之力的就被吞噬。
葉無塵蒼白的臉色稍稍恢復一些，因爲疼痛而出現的汗水順着臉頰低落。
姬吟雪微皺眉頭，看着葉無塵的目光中露出一抹好奇，“你居然能夠破掉我的劍氣。”
那些劍氣與她的心神相連，甚至可以算作她的分身，可是就在剛纔，那些劍氣突然間消失無蹤。
葉無塵道，“如果連你的劍氣都無法破除，我又如何殺死你。”
姬吟雪冷笑，“就憑你？”
葉無塵哈哈大笑，“就憑我。”
轟隆！
體內真氣洶涌，葉無塵腳下一踏。
咔嚓！
一道清晰地腳印浮現，這張桌子除了腳印外，跟先前沒什麼兩樣。
姬吟雪目光閃爍，劍氣吞吐。
噌！
人們只看見一道銀芒一閃，葉無塵的肩膀又多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傷痕。
葉無塵咬牙，連哼都不哼一聲，翻身持劍，力劈而下。
疾馳而來的銀芒一個閃爍，避開雷龍青冥劍，再次與葉無塵交錯而過。
他的胸前又多了一道傷口。
一道、兩道、三道……
眨眼之間，葉無塵的衣衫已經破碎不堪，他的身上多了十幾道猙獰可怖的傷疤。
如果不是傷口被冰封，此刻的他定然已經渾身是血。
第十九次擦身而過，葉無塵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原來如此。”
化作銀芒的姬吟雪還沒來得及做出任何反應，葉無塵的身影陡然自她視野中消失。
噗呲！
寒光乍現，姬吟雪的長裙後背出現一道口子，眨眼被鮮血染紅。
“不可能！”姬吟雪終於失聲驚呼，盯着葉無塵的目光就像是在看一個怪物。
對方居然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偷學她的冰霜劍法。
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遠處翻身站定的葉無塵呼吸有些紊亂道，“我當然不可能偷學你的劍法，但
我卻能夠領悟你的劍意。”
姬吟雪臉色煞白，高聳的雙峰起伏不定，顯然難以相信。
可除了這個，她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姬吟雪目光一閃，盯着葉無塵，“你是故意去承受我的劍氣。”
葉無塵苦笑搖頭，“你的劍實在太快，想要避開根本就不可能，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避開要害而已。”
嘴裡說着話，葉無塵看着身上的傷口，左手輕撫。
呲！
一柄不到半寸長的劍氣出現在他的指尖，“嘖嘖，如此冰冷刺骨的劍氣，真的很少見呢。”
真氣涌入手指，那道劍氣頓時崩碎，葉無塵盯着她，冷笑道，“讓姬虛出來吧，你的劍意對我已經無用，如果他再不出來，將再也沒有機會去救你。”
姬吟雪沉默不語。
她知道葉無塵說的是事實，但即便是她也只知道姬虛的存在，從小到大，她從未見過姬虛。
等了片刻，葉無塵淡淡道，“呵呵，看來他不在啊。”
“既然如此，可就別怪我沒給你機會。”
刷！
姬吟雪銀牙一咬，再次衝向葉無塵。
這一次，葉無塵不閃不避，望着迎面襲來的姬吟雪，緩緩擡起了雷龍青冥劍。
他的動作看上去並不快，但所有人發現，姬吟雪好像是要主動撞上他的木棍。
這一次，絕對可以將姬吟雪捅個通透，死的不能再死。
“不要……”
那些仙酒樓的女服務員目眥欲裂，大吼出聲。
葉無塵面色不變，沒有絲毫的猶豫。
他的手一如開始那般沉穩。
他的眸子再次恢復了平靜，平靜的如一潭死水。
他在心中嘆息，“對不起，吟雪，殺你，是我唯一能救你的方法。”
姬吟雪自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她極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身體，要躲避開對方這一擊，可是她發現，無論她如何努力，這一擊都將穿透她的心臟。
但她依舊不曾絕望，她相信姬虛定會出手相救。
她的速度極快，眼看着就要撞上雷龍青冥劍。
忽然。
“咦，你們看！”
人羣中忽然響起驚疑不定的聲音。
所有人都順着說話之人手指的方向看去，頓時每個人的臉色都變得極爲精彩。
那是一道影子。
很長很長的影子。
姬吟雪的影子。
只是姬吟雪明明衝向了葉無塵，她的影子卻根本沒動，只是拉長，拉的很長很長。
葉無塵當然也發現了這個情況。
他的臉色自然變得極爲難看。
現在是正午，陽光自窗外照來，絕不會形成這樣的影子。
他猛然想起來月宗少宗主的話。
姬虛是姬吟雪的影子。
他居然不是人，真的是一個影子。
這樣想着的葉無塵看向那個影子。
原本平坦的影子自地面凸起。
凸起的影子變幻成一個人。
葉無塵知道這個人就是姬虛。
只是他依舊沒想到，姬虛會是一個女子，一個與姬吟雪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比之孿生姐妹更像，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影子！
姬虛。
從影子幻化成人形只不過是很短很短的一瞬間，以至於當姬虛出現時，姬吟雪距離雷龍青冥劍還有一寸的距離。
姬虛擡起手，盈盈一握。
姬吟雪的身體不但停止了前衝的趨勢，還在眨眼間倒飛回去。
倒飛的不止姬吟雪，葉無塵同樣倒飛了出去。
他突然失去了對身體的控制，身不由己的倒飛出去。
撞翻了桌，撞翻了凳……
最後狠狠地撞在牆上，吐出一口鮮血，半跪在地上。
姬吟雪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以至於當她看見與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姬虛時，整個人都愣在了那裡。
姬虛真的跟影子一樣，行動起來無聲無息。
她忽然自原地消失。
她忽然出現在葉無塵的面前。
她再次擡起手。
劍氣蓬勃，像是綻放的雪蓮花。
雪蓮花倒扣而下，將葉無塵包裹。
所有人都知道葉無塵完了，因爲那朵雪蓮是數以萬計的劍氣凝聚而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