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德榮和白衣商議完事情,摸着八字須笑道:“木槿、荼蘼都是清倌人,讀書寫字、琴棋書畫都會,老哥特意替禾公子買下她們,希望兄弟切莫推辭,否則就是不給老哥面子。”
白衣挨不過汪德榮的盛情,被兩個丫鬟推到春雅閣的門前,他推開房門走進春雅閣,琴棋書畫、筆墨紙硯、古董瓷器琳琅滿目、擺放得井井有序。
四個姑娘相互玩樂,含着嫵媚笑意看着白衣,一個身穿藍色翠煙衫的姑娘眼眸含着春水,蓮步款款如一陣沁涼的風般掠來,盈盈笑道:“禾公子?”
“涼風木槿籬,暮雨槐花枝,姑娘帶着一股秋涼之意,我猜姑娘是木槿吧?”
白衣內心很謹慎,按照潘卉的說法,東洲很多青樓妓院都是極樂宮的產業,汪德榮雖然有錢,但快活樓這樣的極品青樓,很多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即使有賣身的,接待的都是清倌人自身感興趣的風流才子、達官貴人。
汪德榮能夠使錢財讓木槿、茶糜接待自己,肯定有她們的想法,但她們絲毫不瞭解自己,怎肯接待自己,其中必有蹊蹺的。
“夜合朝開秋露新,幽庭雅稱畫屏清,禾公子沒猜測,奴家的確是木槿。”
木槿話音剛落,一陣悠揚琴聲奏起,似山澗水抨溪石,凝神致遠,如款款荷花的清香拂來,白衣順着樂聲瞧去,是一對穿碧裳的姐妹,婀娜的身段,秀眉如遠山,雙眸若秋水,嫋嫋婷婷,嫵媚多姿。
“清荷、清蓮姑娘這曲蓮花謠真是絕妙,橫無際涯、碧波盪漾,鋪天蓋地的荷花似浪潮般涌來,可惜在下剛從西域回來,沒能欣賞到荷花的曼妙身姿。”
清荷淡淡笑着,如同荷葉中一顆晶瑩的雨珠,顯得愈發嬌豔起來,她笑道:“汪德榮百金買我姐妹的一曲,他欣賞的非曲,而是我們的這一副皮囊。”
白衣微笑道:“清荷姑娘此言差矣,所謂女人美如花,清荷清蓮姑娘本身就是亭亭玉立、嬌俏可人的荷花,一個姑娘能夠使人賞心悅目,和樂曲自然能夠相提並論的。”
白衣說話的時候一直看着茶桌旁的姑娘,她穿着一襲鵝黃色的短裙,不施粉黛,卻嬌媚動人,星眸凝視着白衣,青絲如瀑布般披散到香肩上,瀰漫出一股淡淡的哀愁和別離感。
“酴醿不爭春,寂寞開最晚,佛語說茶糜是春季最後盛開的一朵花,開到荼靡花事了,是遺忘前生彼岸的花,我想姑娘就是那一朵茶糜花。”
白衣暗中施展無相神功,警戒地看着茶糜,江湖傳聞茶糜花現,離別鉤出,離別鉤是很特異的兵刃,既不像刀,也不像劍,前鋒雖然彎曲如鉤,卻又不是鉤,是形式怪異的四不像。
離別鉤曾一度掀起江湖的腥風血雨,眼前的茶糜難道就是離別鉤的主人,姑娘似乎看透白衣的心思,淺淺笑起來,她的笑帶着一股莫名的哀愁和悲痛,牽動着白衣的思緒。
“茶糜代表着最刻骨銘心的愛情即將失去,那就是離別,我一直都聽聞你的事情,淨天堂的勢天工幾度都栽倒你的手上,今晚我們終於見面了,離別鉤出手敵人當身首異處,我暫時不願意和公子離別。”
白衣嘴角撇起一抹醉人的微笑,徑直走到茶桌旁替茶糜斟了一杯茶笑道:“能夠看穿我的易容,除你們宮主簡玉珩,就屬姑娘能夠……”
“我沒能看透,看透的是玉珩,他知道你肯定要奪鴛鴦刀,京兆府多出一個翩翩劍客來,不是葉白衣還能有誰?”
白衣神情凜冽,冷笑道:“難道他也在京兆府?”
茶糜站起身推開雕窗,晚風吹拂起她的短裙,露出白膩的大腿來,一種醉人的香味迎面襲來,甜而不膩,沁人心脾。
“你知道玉珩爲何要針對你?”
白衣沒有回答,只是衝木槿笑道:“木槿姑娘,難道你們沒有備酒嗎?”
木槿盈盈笑着,吩咐清荷、清蓮拿來一瓶女兒紅,木槿用琥珀杯替他斟得一杯酒遞給白衣,白衣嗅了嗅,露出一個迷人的微笑道:“百年的好酒,絕色的姑娘,倒真是快活勝過神仙,只可惜這一宿只是一個謊言。”
“江湖的事情,恩怨情仇哪能夠說清,極樂宮宮主針對我,難道還需要理由?”
木槿呵出一口甜甜的香氣道:“宮主想殺你的理由有很多,其中就有徐靈兒長生訣的事情。”
“哈哈!我猜恐怕不是,簡玉珩豈是那種覬覦長生訣的武癡。”
茶糜臉蛋帶着淡淡的光暈,明眸瞧着白衣半響道:“你能夠將易容的面具拿下來嗎?玉珩很是嫉妒你,其實你什麼都沒有超越他?我想看看你的模樣?”
茶糜的話使白衣疑惑不解,他到一旁卸掉僞裝,恢復成一個絕色鮮有的美男子,帶着風情萬種的微笑道:“都是一副臭皮囊,簡玉珩堪稱天下第一美男子,我是很贊同的,他嫉妒我倒是很無理?同時我也感覺很慶幸、很歡愉。”
若論相貌,白衣的確差簡玉珩半分,若論氣質,世間沒誰能贏過白衣,道藏經和長生訣能夠改變氣質,魔種對女性有獨特的吸引力,道心能夠洗盡鉛華,將天地間的美皆灌注自身。
簡玉珩美的是容貌,白衣美得不僅是容貌,還有他的一顰一笑,他能夠很輕易的征服一個姑娘,摘得一個姑娘的真心,縱是當年以美聞名的江楓都略遜他一籌。
清荷、清蓮、木槿看着白衣,妙目中都含着莫名的情意,白衣施展北冥螺勁,密佈一層氣息,使容貌看不清楚,微笑道:“茶糜姑娘,你能夠將事情都告訴我嗎?”
“沒看到你之前,我的確認爲宮主杞人憂天,現在看到你,你的確有可能搶走玉珩的愛人。”
白衣哈哈大笑起來,晚風吹拂着他的青裳,他連續斟得數杯女兒紅灌進肚中,笑道:“我哪有茶糜姑娘說得那樣喜歡搶別人的愛人,簡玉珩身爲極樂宮的宮主,真是小肚雞腸。”
他話音戛然而止,看着茶糜眼睛中的憤怒,會心輕笑道:“茶糜姑娘你喜歡簡玉珩,簡玉珩深愛的是誰?我已然猜到幾分。”
白衣的話使木槿、清荷、清蓮皆神情肅穆起來,白衣繼續笑道:“雨柔曾和我泛舟同遊,同居一間客棧,那都是想試探監視我,簡玉珩的妒忌來得真是無理得很,雨柔給我施過毒術,她哪能對我有好感。”
茶糜眼神黯然,眺望着雕窗外的萬家燈火,幽幽地說道:“你認爲那是烈毒,玉珩最嫉妒的就是她給你種的喚心術?”
“……”
白衣拿着琥珀杯的手微抖,心莫名揪得很痛,想起雨柔時他就如同停止呼吸一般,經戈珠穆臧峰的心靈試練,他以爲能夠拋卻****,卻陷得愈加深了,他對雨柔感情到底是怎樣的?那真是愛恨交織?還有可敬可恐?
“茶糜姑娘,我希望你能夠傳給簡玉珩一句話,他如果深愛着雨柔,請別把精力浪費到我的身上。”
茶糜輕蔑譏諷的笑道:“你難道真的不明白,她選擇給你種植喚心術的那一刻,你只能一輩子都對她不離不棄,即使你修煉到武道的盡頭,都無法解除喚心術的毒,它比萬魔窟的魔種更加的恐怖。”
“玉珩暗中多次取你性命,都被她攔截,你如果沒有出現,鎖骨銷魂天佛卷就應該是玉珩替她來找,就算是喚心術的疼痛,他也甘之如飴。”
白衣施展北冥螺勁,一股滂湃的真勁瀰漫廂房,他凜笑道:“茶糜姑娘,你何必和我談論感情,解除喚心術唯有一種辦法,你找我難道是想勸我去死,你既然喜歡玉珩,甘心將他拱手送給別人我也管不着。”
木槿、清荷、清蓮都被那股澎湃的真勁壓得喘不過氣來,茶糜素手揮舞間縷縷香風襲來,那股威壓瞬間消失,茶糜笑道:“你想混進威信鏢局謀取鴛鴦刀?鴛鴦刀就是我找你的理由?”
“鴛鴦刀隱藏着無敵天下的秘密,既然你想要知道,那就看你有沒有本事,明晚暗中負責押運鴛鴦刀的就是本姑娘。”
白衣輕輕笑着,極樂宮有融天、淨天、戮天三堂,茶糜應該是戮天堂的堂主,那年冬季他遇到的宮千秋和阮三載就是她的下屬。
“除戮天堂,融天堂也會暗中護鏢,我倒要看你既要防鴛鴦刀被其他勢力盜走,又要盜走鴛鴦刀的手段。”白衣飲完最後一杯女兒紅,面無表情的道:“我自然能夠盜走鴛鴦刀,不勞茶糜姑娘替我擔心,你儘管設下圈套,告辭!”
纖細腰肢間的長髮被晚風吹起,茶糜露出一絲清冷的笑意說道:“我早通知五嶽劍派、長樂幫等,走鏢的這趟路就是你的死地,玉珩,我會替你幹掉他,我會悉心守護你,包括你的愛情。”
夜晚的京兆府燈火通明,白衣知道威信鏢局運的這趟鏢自己當鏢手肯定是九死一生,戮天堂的茶糜姑娘離情既然將事情挑明,肯定暗中通知五嶽劍派等幫派前來要將自己置於死地。
目前他的確沒有很好的辦法,若通知靈鷲宮和三十六洞、七十二島,恐怕是徒增殺孽,鴛鴦刀他只能一個人去劫。
“公子!公子!”
白衣剛出快活樓,一道髒兮兮的身影朝他跑來,白衣一看竟然是安小山,他笑眯眯打量着白衣,嘿嘿笑道:“公子,快活樓的姑娘很爽吧!我安小山早知道公子不是一般的人,竟然能夠出入快活樓。”
安小山說到這,露出難爲情的神色摸了摸肚子道:“公子,俺一直監視着快活樓的一舉一動,都沒有吃晚飯,您行行好賞給我一兩銀子行不行?”
“呸!貴公子,您別聽小山瞎說,他想逛窯子呢!你瞧瞧我餓得只剩三根排骨了,公子您就可憐可憐老乞丐我。”
一個老乞丐冷不丁鑽出來一腳朝安小山的屁股踢去,安小山努了努嘴,摸了摸被踢的屁股,嘴中咒罵着。
“小山也算是我的舊識,既然兩位都沒有吃飯,那我請兩位吃驢肉火鍋吧!”
安小山眼睛射出一道道精光,一拍大腿道:“妙啊!我知道有一家驢肉火鍋,那驢肉軟嫩,湯鮮味美,真是好吃得很啊!”
白衣看他一邊說,一邊擦着嘴角的哈喇子,笑道:“這位老乞丐貴姓?”
“他是狗爺,養了一條大黃狗。”
安小山擦了擦鼻子說着,一陣狗吠聲在白衣身後響起,白衣回頭一看,一個碩大的黃狗頭出現到他的眼前,黃狗齜牙咧嘴朝他撲來。
“大黃,那是好人,他請我們吃驢肉火鍋呢!你再亂吠,驢肉火鍋泡湯了,我就燉了你喝湯。”
黃狗瞬間停住,柔軟的爪子搭到白衣身上,就要舔他的臉,狗爺瞬間喝止,大黃狗搖了搖尾巴,蹭了蹭白衣的褲腳,伸着粉嫩的舌頭,眼巴巴瞪着白衣,看來那黃狗也是餓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