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情真的能夠斷情,離別鉤真的是爲離別,沒相聚哪來的離別,離別僅僅是一個開端,斷情的鉤也只是一個開始。
離別鉤既是有生命,白衣就要懂得離別,何謂離別?爲何要離別?白衣緊閉着眼睛,他如果因疏忽錯誤,被離別鉤鉤住脖頸的天柱穴,那他將和世界離別,世間萬物何嘗不是,因錯而成離別。
白衣唰地拔出斷水劍,劍影舞動,他催動着魔種模擬着離別時的場景,漸漸的懂得離別因錯誤鑄成,卻又本該如此,每個人都會錯誤,都有無法逃避的時候,離別似乎就是事物的本身,就是自我生活的本身。
他兀地睜開清澈的眼睛,眼睛閃爍着琥珀的光輝,逸動着仙靈的真氣,斷水劍散發着蕭索、哀愁的劍光,斷斷續續,若即若離。
“情劍。”
白衣蹁躚的身影如謫仙一般,道袍飛舞,一股難捨難離的劍意瀰漫在天地間,周果兒、冷妙辭都沉醉在那悽美的情劍中,冷冷冥冥的月光如銀子般灑落到斷水劍刃上。
“多情只有春庭月,尤爲離人照落花。”
白衣悽然淚下,他藉着那一縷月光,就是希望將相思寄給幽棲,離別的情緒瀰漫着,月亮的清光漸漸朝離別鉤斷情灑去,魔種、魔刀都蘊含七情六慾,瞬間被激活,滾滾魔氣似燃燒起來。
王盛芝蛾眉捋得筆直,她白瓷般的臉蛋雪白,如鏡子般光滑,透着一抹不正常的紅暈,高她很多的霸王槍握得愈加緊了,她該如何選擇,殺白衣,或者幫他?他激盪的魔氣顯然是修煉魔功的結果。
月弧的清光燃燒着黑色火焰涌向斷情,斷情嬌喝一聲,渾身的內勁翻滾起來,離別鉤攝出驚心動魄的美來,唯美憂傷得像離別時的場景。
“啊!”
周果兒啊的叫出聲,卻看白衣的斷水劍懸空飛舞在他胸膛前,不斷激盪出清涼的月光斬向斷情,白衣雙膝盤坐,一輪皓月將幽冷的月光灑到他的身上,一道道神秘的道藏蝌蚪文圍繞他舞動,足有四十九道。
白衣神情安詳,嘴角掛着縷淡淡的微笑,唱起道藏長生歌,那曼妙柔和的歌聲長着翅膀帶着諸人翱翔在天地間,王盛芝看着他莊嚴清淨、慈悲無爲的神情,聽着道藏歌,心中洋溢着莫名的歡喜和幸福。
隨着他的吟唱,斷水劍蘊含着一股莫名的威能,劍影縱橫和離別鉤那淒涼的真勁互逐,諸人都沉醉在夢境中的一剎那,白衣猛地睜開眼睛,日月倒映雙眸,他握着斷水劍朝離別鉤斷情的胸脯刺去。
那一劍的風情,唯魏仲、王盛芝等看清,他如仙人般,踏着清涼的月光,手持水光共徘徊的神劍,那一劍很是哀傷、無奈,意境深遠悲愁,劍勢若奔雄輝的滄海,劍意綿綿如巫山雲霞。
“情劍第三式: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斷情的離別鉤鉤向白衣的心臟,她沉浸那股淒涼的劍意中,簡玉珩就是他的唯一,沒有誰能夠媲美他,取代他在斷情心中的位置,簡玉珩和斷情雖然在一起,但他們的心是離別的。
正如一首詩“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詩中離別的是人,簡玉珩和斷情離別的是心,她到底挨不過那淒涼的劍意,想起簡玉珩來,噗地吐出口鮮血,被斷水劍刺向肩膀。
白衣的劍特意偏離了幾寸,因爲她是癡情人。
“你的修爲勝過我很多,你卻敗了,敗的不是離別鉤,是你的那顆心,情深不壽,強極則辱,謙謙君子,溫潤如玉,我何嘗配稱爲謙謙君子,和你一樣,都是被七情六慾所傷。”
他剛說完,內心深處滋生出一股莫名的悲涼,天地旋轉,他感覺逐漸喘不過氣來,喉嚨一甜,噴出數口鮮血,“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情劍三式的劍意被愛驅使,情深不壽,如何能夠有好的結局?他傷人的時候何嘗不是自傷。
謙謙君子,溫潤如玉,誰能夠做到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白衣緩緩收回斷水劍看着魏仲,哈哈笑道:“鹿麗學院初見你那一面,我就知道你絕不簡單。”
“憂愁鬱悶,幽怨之音,你的劍意倒和淑真的詩詞很配,徐崢是理學者,他認爲淑真寫詩詞皆是閭巷荒淫之語,肆意落筆,等我殺掉你,再殺掉負她的徐崢,我魏仲遺棄的女人,訣不容忍他人來染指,你的死期到了!”
白衣沒用魔刀,覺諦和尚那一役使魔刀暴走,他若用魔刀極有可能被魔氣侵蝕,魔刀若是操縱他的身體,天地間將一片混亂,倘若不用魔刀,憑他神識重傷的身體,能夠戰勝魏仲?機會渺茫至極,白衣的情劍無意間觸碰到離別鉤斷情的軟肋?他能夠找到魏仲的缺點?答案是否定的,他不能。
魏仲能夠瞞着嫺玉公主成爲南宋的駙馬,他的心機和府邸都很深,誰能夠摸得透,白衣將如何應對魏仲?魏仲的暗器天下無雙,他的武器終究是什麼?他猶如一個未知的謎底讓人膽寒、敬畏。
魏仲風輕雲淡,微微笑道:“淑真雖和你在一起,一直愛的卻是我。”
魏仲從懷中摸出女人的肚兜嗅了嗅,露出陶醉的神情,將肚兜朝白衣扔出,嘴角掛着一抹得意的微笑,一股吸勁將那肚兜吸到掌心。
諸人議論紛紛,皆說朱淑真不知羞恥,白衣勾引寡婦之類的話,白衣手掌微微顫抖,清涼的月亮下肚兜用金絲銀線繡着,顯得精美絕倫,袋口的拼接處繡着交頸鴛鴦,代表着觸景生情,每當女子穿肚兜就寢時就能夠想起她心愛的男子。
那時?朱淑真心愛的是誰?答案是肯定的,風流倜儻的魏仲!
金線繡着一行清麗的小楷,白衣能夠看出是朱淑真的,魏仲看白衣神情微白,眼睛含着股莫名的悲痛,得意地笑道:“你敢念出那肚兜的話嗎?難道你害怕羞辱,覺得淑真的詩詞有辱斯文,是淫詞爛調,有損你的名聲。”
白衣緊緊拽着那肚兜,眼睛冒着怒火,看着竊竊私語的諸人,他捏着肚兜的手越來越緊,越來越緊,十指將手心都掐出鮮血來,聲音嘶啞,悲痛地念道:“相思欲寄無從寄,畫個圈兒替;話在圈兒外,心在圈兒裡。我密密加圈,你須密密知儂意:單圈兒是我,雙圈兒是你;整圈兒是團圓,破圈兒是別離。還有那說不盡的相思,把一路圈兒圈到底。”
魏仲雙眼射出瘋狂的笑意道:“他雖然嫁給徐崢,思念的到底是我?我真替你感到悲哀,你只是我魏某的替代品。”
“哈哈哈……”
一股悲痛的感覺襲來,怒、憂、思、悲、恐、驚六慾佔領白衣的身體,一股股魔氣滋生,王盛芝暗叫不好,魏仲故意激怒白衣,就是想取他的性命,他怎麼能夠那樣輕而易舉上當?
魏仲露出猙獰的微笑來,他要殺死朱淑真深愛的人,讓她一輩子都活到悲哀和痛苦的回憶中,離別鉤算什麼,他魏仲的武器是天下第一的暗器,能夠帶來死亡和恐懼,他最得意的是他的心機,能夠讓人痛不欲生。
魏仲的袖袍中藏着暗器,那曾是江湖中能夠媲美孔雀翎的暗器,它比孔雀翎更殘暴、恐怖。江湖有孔雀翎的傳聞,卻鮮有它的傳聞。
江湖傳聞孔雀翎發動時暗器四射,猶如美麗的孔雀開屏,既輝煌又燦爛,往往在敵人目眩神迷時,敵人就魂飛魄散,魏仲的暗器不同,縱使沒有絲毫的武功,都能夠用它擊殺江湖的高手,何況魏仲浸淫暗器二十餘載,是極樂宮的暗殺王者,誰能夠擋住他的暗器。
它的名字是暴雨梨花針,射出時猶如暴雨般密集,很久以前暴雨梨花針的主人能夠射出二十七枚,就能夠縱橫江湖,無人能敵,魏仲能夠射出三十三枚暴雨梨花針,暴雨梨花針的狠毒堪稱暗器第一,數百年前皇甫師傅,縱橫南荒的一塵道長就是死在暴雨梨花針之下。
暴雨梨花針藏到那口箱子內,傳聞那口箱子是鍛造七種武器的鍛造師鍛造,魏仲無意間得到它,竟發現它能夠使暴雨梨花針的威力暴增。江湖傳聞那口箱子中擁有諸多的部件,能夠組裝成任何想要的武器。
縱然是離別鉤、霸王槍都能夠組裝成,擁有一模一樣的威能,但沒有誰能夠打開那一口箱子,縱是魏仲都不能打開,他暗中藏着那口箱子,就是想有朝一日能夠打開箱子取代簡玉珩,掌管極樂宮。
魏仲寬大的袖袍中除了一口箱子,還有扁平如匣,長七寸,厚三寸的暴雨梨花針盒,魏仲將針盒藏在那口箱子凹進去的地方,鑲嵌得天衣無縫,似命中註定一般,針盒內共藏着八十一枚暴雨梨花針,針盒表面用小篆雕刻着“出必見血,空回不祥;急中之急,暗器之王”。
魏仲看白衣陷進悲痛中,心神失守,露出一個陰險的笑容,他將一股真勁灌注到那一口箱子中,王盛芝、斷情看他袖袍中兀地亮起白芒,突然又熄滅,三十三道暴雨梨花針悄無聲息隱匿在黑暗中。
沒誰能夠撲捉到暴雨梨花針的痕跡,它細如牛毛,破開空氣時沒有絲毫的聲響,箱子能夠隱匿暴雨梨花針的氣,它殺人於無形,沒誰能夠看清魏仲的暗器,沒誰能夠在魏仲的暴雨梨花針下倖存。
出必見血、空回不詳,它是殺戮的機器,暴雨梨花針臨近?沉浸悲痛的白衣能夠躲過一劫。王盛芝提着霸王槍,她的眼睛燃燒着炙熱的太陽,她決定幫助白衣,她是一杆寧折不彎的搶,魏仲卑劣的行徑使她義無反顧幫助白衣。
王盛芝,她擁有男兒不敵的豪氣,擁有勝過女兒家的柔美和嬌羞,擁有她爹爹聰明的丁喜一樣的機智,但是她這一次卻沒有能夠看透,因爲他尚不瞭解白衣,暴雨梨花針射來的那一刻,白衣的眼睛瞬間恢復清明。
既然打不過,那就讓魏仲放鬆警惕,以爲他誤中圈套。
蝌蚪文旋繞着他飛舞,他的衣衫皆被汗水浸透,魏仲很強大,的確非他能夠擊敗的,特別是那口箱子,那口能夠隱匿暴雨梨花針的箱子,他該如何接住魏仲射來的暴雨梨花針。
天地間的暗器之王。
魏仲看着白衣清醒,惱怒至極,他知道自己輕敵了,沒有竭盡全力,但他想區區的先天境者,如何能夠抵擋他的暴雨梨花針。
爲何輕敵?他能夠射出三十三枚暴雨梨花針,借住那一口箱子他能夠射出六十六枚暴雨梨花針,煉神境的強者都不能抵擋。
是的,縱是煉神境的強者,都有可能栽到暴雨梨花針上,他憑什麼能夠抵擋暴雨梨花針,他想施展岱宗如何,可他連暴雨梨花針的行蹤都不能摸透,如何能夠算出暴雨梨花針的軌跡來。
“啊!”
他燃燒起來,一股乳白色和純黑色真勁圍繞着他,那是他糅雜自己所有一切形成的罡勁,虛空被灼燒得隱隱塌陷,他緊閉着雙眼,臨空盤膝吟唱着道藏歌,蝌蚪文嗡嗡作響。
烈陽般的女子如夏季風一般掠來,她站到白衣身旁,霸王槍揮舞時周圍的空氣流動起來,散着着強烈的氣浪,白衣猛地睜開眼睛,他突然間想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