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太忠箭也似地消失在樹林裡,他身後卻是一片寂靜。
約莫過了一個多小時,半里地外的一塊石頭後,兩個人顯出了身形,一個是瘦小的男子,還有一個一身紅衣的女子。
“這傢伙還真警覺,”紅衣女子舔一舔嘴脣,臉上露出了一絲不甘,“二指,你這隱身符,是不是有問題?”
“這符一千五百靈一張,這價錢你能買到更好的,我跟你姓,”瘦小的男子不服氣地回答。
“問題是,他好像發現咱們了,”紅衣女人皺着眉頭髮話。
“這不應該啊,”瘦小男子苦惱地撓一撓頭,他原本就是雞鳴狗盜之徒,最擅隱匿、跟蹤和盜竊,人送外號二指,就是說他哪怕只有兩個指頭,也能讓人中招。
“但是他確實發現咱們了,”紅衣女人刷地拔出劍來,聲音也變得冷了,“你最好能解釋清楚,否則別怪我劍下無情。”
“他可能是身懷鉅額靈石,怕人搶劫,下意識的避險行爲!”二指大聲辯解。
“你確定是這樣嗎?”女人沉聲發話,眼神愈發地不善。
二指只是一個小有名氣的毛賊而已,此番行事,也不過是被人強捉了來,事實上,他從職業的敏感角度上,也知道追蹤的那貨,應該已經發現己方了。
但是他絕對不會承認——這幫脅迫他的人,實在太不講道理了,動輒殺人,他若是敢說被發現了,等待他的,十有八九就是絕命一刀。
所以他苦笑一聲,“綾仙子你九級遊仙,都不能確定,我這六級遊仙,又能知道什麼?”
綾仙子很吃這一套,想一想之後,她點點頭,“定然是你的級別太低,不懂收斂氣息,被他感受到一點點。”
去尼瑪的,二指氣得想大罵,別看你九級了,比收斂氣息,你差得太多。
然而,人在矮檐下,怎敢不低頭?他緊繃着麪皮點點頭,“也許是吧。”
“要追進去嗎?”紅衣女人看着遠處的樹林,有點躍躍欲試。
“您饒了我吧,”二指嚇得連連作揖。
這女人是靈仙費球的相好,自認很不含糊,但是她那點修爲,在九級遊仙裡都接近墊底,偏偏不自知,“綾仙子您身嬌肉貴的,費大人知道我讓您進去,那還不得撕了我?”
綾仙子想一想,最終幽幽地嘆口氣,“女人還是要靠自己啊。”
“什麼人?”二指警惕地衝着某個方向——其實他是不敢聽這樣的話題。
哈,隱身的陳太忠好懸笑出聲,你就算蒙,也不能完全蒙個相反的方向吧?
他在覺出不妥之後,衝進樹林裡,第一時間就隱着身出來,躡手躡腳地到處尋找線索,爲了不被對方覺察,他連神識都沒有放出來。
找了好一陣,而對方的警惕也高,直到剛纔,他才找到了兩人的藏身之處。
要不要拿下這倆人呢?陳太忠考慮了一下,徐建宏對兩名靈仙的情況不甚瞭解,他很急於知道,自己面對的,究竟是什麼樣的對手。
可是眼下出手,擒住這倆倒是問題不大,但對方若是發現有人失蹤,衝突就公開化了,他就失去了突然暗算的機會。
陳某人不怕正面接戰,但是對方是兩個靈仙帶隊,都要悄無聲地暗算自己了,他自然也不會覺得,偷襲是什麼小人行徑。
他正糾結出手不出手,只見那紅衣女人刷地祭起一張法符,下一刻,那倆人就不見了蹤影。
虧大了!陳太忠恨得直想跺腳——就算驚動了對方,也比把人放走強不是?
不過緊接着,他又鬆一口氣,合着那兩位隱身是隱身了,但卻不是很注意掩飾行蹤,其中一人在行走時,腳下隱約能看到草葉的倒伏——雖然很輕。
這麼做的,自然就是綾仙子,二指見到這種情況,很想說她兩句,但是他真的不敢——綾仙子的脾氣一向不是很好,而且她最聽不得的,就是別人說她缺乏經驗。
估計陳太忠也不在左近,他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兩人走了約莫十來裡地,就在進入一個小山溝之際,二指的身子微微一顫,全身汗毛也豎了起來:壞了,陳太忠還真的綴上來了。
因爲他聞到了吐香蛇的香氣。
吐香蛇用於追蹤的時候,噴出的腺液是很淡的,跟它用來製作香料的涎液截然不同。
不過二指常年混跡在這個領域,不但聽覺和視覺好,嗅覺也極佳,只不過一般人不知道他有這個本事,他也不會主動泄露,多一點秘密,關鍵時候就能保住一條小命。
比如說現在,他就能發現,陳太忠已經綴上了自己兩人。
但是他不敢說出來,一旦說出來,綾仙子的怒火,不是他能抵擋的。
還有一點更爲關鍵:陳太忠既然發現了自己兩人,爲什麼不直接出手,而是要暗暗尾隨呢?
答案很簡單:陳某人看不上他倆,想借着他倆指引,直接找到主事人。
這個猜測很符合情理,某人五級遊仙的時候,就差點殺了九級遊仙,待升到七級,會在意一個小小的、九加六的二人組?
念及此處,二指渾身的汗毛根根直立:姓陳的若是知道我發現了他,必然會下殺手——我倆已經失去了利用的價值,倒不如在滅口之前,強行搜魂。
所以他的選擇,就是強行壓制住內心的恐懼,繼續僞作不知——至於說綾仙子?告訴這個弱智女人的話,兩人只可能死得更快。
等到了營地,那裡有兩位大人坐鎮,陳太忠的注意力會被轉移,至於說雙方角力,哪個會更厲害,那就不關他這個小人物的事兒了。
陳太忠也沒想到,他的小動作,居然被那個中階遊仙發現了。
事實上,他認爲自己已經比較有耐心了,通過地上草葉的細微變化,他跟了這兩人很久,中間還有兩次差點跟丟。
這種跟蹤,實在太辛苦了,隨便來一陣風,草葉亂動,或者路過一段石頭,他就要費盡眼力去尋覓。
跟了十餘里之後,他大致能掌握此人的速度和步伐了,還有一些習慣也瞭然於胸——這人能走直路,就絕對不會拐彎。
於是,就在此人進入山溝之前,他已經提前卡位,並且在對方進入的那一剎那,擡手打出一滴吐香蛇液,他沒有讓吐香蛇去噴吐——三、級的荒獸,太容易被九級遊仙發現了。
感受到虛懸在空中的小水滴,終於被快速行進的某人撞到,陳太忠終於可以放鬆一下了,追得真不容易啊。
兩撥隱身的人,相互在默默算計,可笑的是,最明白事的,是修爲最低的。
陳太忠終於可以遠遠地綴着了,又跟了半個多小時的光景,眼見對方腳步加快,他反倒是放慢下來——這是快到地方了吧?
果不其然,穿過一片小樹林,就出現了一個營地,四五個帳篷,炊煙裊裊,還有五六個冒險者打扮的人,在營地忙碌着。
綾仙子和二指顯出身形來,施施然走進營地,不成想就在這個時候,一個精瘦漢子眉頭一皺,走上前攔住了兩人——他的懷裡,赫然也抱着一隻靈狸。
靈狸沒命地抽動着鼻子,異常興奮的樣子,那漢子衝綾仙子一皺眉,“你身上……有吐香蛇的蛇涎。”
“吐香蛇?”綾仙子一皺眉,她也知道,這個東西意味着什麼,於是扭頭怒視自己的同伴,“混蛋,你怎麼不早說?”
二指聽得大怒,心說我要是早說了,以你的智商,咱倆現在已經是屍骨無存了。
不過這時候,硬扛是找虐,他只能乾笑一聲,“我哪裡可能聞得到吐香蛇的蛇涎?綾仙子您九級的女仙、愛美之人,都聞不到,何況我這小人物?”
他原本還在糾結,要不要把細節跟兩位大人彙報一下,現在看來……還是算了吧。
就在這一片喧譁中,一個魁梧的中年人帶着幾個人走了過來,威嚴地發話,“怎麼回事?”
此人正是費球,一個剛剛跨入二級靈仙的散修,身爲散修能晉階靈仙,也是散修裡的佼佼者了。
他正在詢問事情,又一個老嫗走了過來,獰聲發話,“追人反倒被人下了吐香蛇涎,費小子……這樣的人活着也是浪費資源,不如殺了。”
“關你屁事!”費球很不客氣地回答,以他的性子,小綾辦差事,原本是要懲戒一番,但是老嫗當着這麼多人的面如此說,他反倒是不能答應。
這老嫗便是另一個靈仙,喚作明特白,兩人很久以前就認識,私交其實很不錯,
明特白本沒有希望衝擊靈仙的,但是她有一次被人圍攻,中毒受傷落水,陰差陽錯得了一個傳承,五年之後,她以靈仙一級的身份迴轉,將圍殺她的一個小幫會連根誅除。
她得了傳承,也傷了根本,相貌不能調整了,在她迴轉之後不久,老朋友費球晉階靈仙,很多人說,費球是得了她的好處。
這次明特白接了活兒,也邀請他來一起圍殺陳太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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