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雲城原本是楚家的封地——楚家成名的時候,也曾是伯爵,所以城名飛雲。
不過天魔入侵那一場大戰,楚家損失慘重,後來兩天仙隕落,甚至比稱號家族還不如。
正好獸族對楚家,是相當地不滿,兩相作用下,楚家去伯爵號,保留子爵號,而子爵只能保留城外少少的一點封地。
於是飛雲城,就再也不是封號家族、楚伯爵的城市了,裡面的外來戶越來越多。
所以楚家的主府,搬到了城外,城裡就是保留個楚宅。
但是後來的飛雲城主不答應,幾任城主都不答應:楚家勞苦功高的,怎麼能到城外住?
明白的人心裡都清楚,不是他們不想把楚家攆出城,而是不敢攆出城——楚家一旦出城,飛雲城的戰力最少要損失一半。
楚家在的飛雲城,和楚家不在的飛雲城,就差這麼多。
楚家是沒落了,但是楚家的口碑,是幾代人、**個真仙打出來的,大家服氣,在人族中號召力極強——獸修也不敢不服。
所以後來,楚家主體雖然是搬到了城外,但是飛雲城在城外特地劃出一塊地,供楚家再建了一座小城,小城和大城之間,有城門相通。
確切一點說,就是楚家緊鄰着飛雲城,建了一座副城,人稱小飛雲。
尤爲有意思的是,進小飛雲城,是不查身份玉牌的,只查身上是否有妖氣。
不過從小飛雲進飛雲城,那道城門可是查身份的。
正是因爲如此,傳說小飛雲城裡,躲着不少窮兇極惡之輩,楚家也不怕承認這一點,他們很明確地表示:一旦再發生人獸之戰或者位面之戰,這些人派得上用場。
這話也只能楚家說,而官府和門派還不好叫真。
反正楚家的忠義血勇聲名遠揚,沒落也是在那裡明擺着的,沒必要太過擔心。
就是這麼一種情況下,陳太忠帶着老吳和於海河,昂首進了小飛雲。
確實沒人查身份,他們甚至連斗笠都沒摘,只是一道白濛濛的光掃了一下,守衛根本連眼皮都不帶擡一下——鮮有獸修敢作死進城。
想一想老易的反應就知道了,她是妖王后裔,有變幻氣息的法門,都不願意來觸黴頭。
小飛雲說小,其實真不算小,足有青石城那麼大,裡面遍佈各種店鋪,熱鬧異常。
於海河很是興奮,由於受到兩個叔父的影響,他很久沒有進過城市了,而再往前的日子,他跟吳伯相依爲命,埋頭在鎮子上修行,也很少進城。
此次進城,他拉着陳太忠的手,“叔父,好好逛一逛吧?”
“逛一逛吧,”陳太忠覺得孩子也挺不容易,每天只知道修煉,沒有享受過其他樂趣,此番既然來了,就由着他好了。
飛雲城的鋪子和集市都很熱鬧,有意思的是,戴了斗笠、面具和麪紗的人極多,施施然地四處閒逛。
這裡的人說話也很衝,有時候非常嗆人,動不動就吵起來了,三人逛了半天,遇到了起碼不下十起吵架的事兒。
眼瞅着中午了,陳太忠帶着二人進了一家飯店,點了一些飯菜吃起來。
多久沒有過這麼閒適的日子了?他一邊等着上菜,一邊看着店鋪外川流不息的人羣,心裡生出了點感慨,少不得摸出一個葫蘆,往酒桌上一放,打算好好地放鬆一下。
於海河坐在椅子上,好奇地東張西望,“叔父,這裡的人,脾氣都好暴躁啊。”
“這裡很多犯事兒的人,”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這種人都比較有脾氣……反正咱不招惹人就行了,不過,咱也不怕人招惹。”
如此大喇喇地說話,確實是有點張揚的樣子,可是其他人直接無視了——小飛雲裡,這麼說話的人多了去啦。
“可是我看他們也都不動手啊,”於海河有點不明就裡,“一說就是‘有種別出城’……楚家不是隻有兩個天仙嗎?”
“小屁孩兒,嘴裡注意點啊,”不遠處一個豔麗的女修側過身來,狠狠瞪他一眼,“這個城裡,說別人可以,不許說楚家的壞話。”
陳太忠有點不高興,斜睥她一眼——你不會好好說話嗎?
不過他暫時沒有計較的意思,小於還是個孩子,受點磨練也好,當然,若是這個中階靈仙敢大欺小的話,他也不介意大欺小一下。
“這我還真不知道,”於海河的性子沒那麼暴烈,也不怎麼介意對方的嘲笑,“這位姐姐,能給解釋一下嗎?”
“你若敢在這個城裡惹事,根本不用楚家出手收拾你,明白嗎?”女修也是個心直口快的,剛纔的罵人,只是她的說話方式而已,“很多人根本不介意多殺你一個……大家都很在意小飛雲的穩定,明白嗎?”
“明白了,”於海河點點頭,又看陳太忠一眼,“我叔父從不進城的人,都要進來看看,這個地方確實不錯。”
畢竟是中二少年,他這話有炫耀的意思:你別跟我得瑟,我叔父也是被通緝的。
那女修看陳太忠一眼,轉身繼續吃飯——她沒覺得自己得罪了對方,連吵架都沒有。
陳太忠對此也無所謂,難得有一個可以放下包袱的地方,何必跟螻蟻叫真?
不多時,飯菜端了上來,陳太忠拿起葫蘆來,給自己倒一碗酒,想一想之後,又倒給老吳了差不多半兩的樣子,“老吳,你也辛苦了,來點吧……這酒不能多給你。”
這是南宮家的酒,一般人吃不消,老吳雖然是四級靈仙,但是年老體衰了。
“篤篤篤,”小二敲一敲桌子,面無表情地發話,“客官,自帶酒水的話,要付費!”
尼瑪,這些人都是怎麼說話的啊?陳太忠一放酒葫蘆,斜睥此人一眼,“你們這兒有這種酒水嗎?你要有的話,我就不自帶了。”
“我們沒有,也不能自帶,”小二大喇喇地看着他,“你要自帶,就要出靈石。”
陳太忠聽得火了,想一想自己難得享受一下,就遇到這種生瓜蛋子,於是看一眼老吳,“老吳,你先帶小於出城……”
“嘿,想在城裡動手嗎?”那女修聽得樂了,又轉過頭來,“知道這酒樓誰罩的嗎?上人在這裡,也不敢放肆。”
“老子殺的上人,沒有一百也有八十了,”陳太忠一拍桌子,眼睛一瞪,“螻蟻,你給我閉嘴,要不我不介意碾死你!”
一邊說着,他一邊瞪老吳一眼,“怎麼,聽不懂話?”
老吳見狀,趕緊拉着於海河起身,正待往外走,飯店掌櫃的見狀,趕緊跑了過來,“這位客人,咱有話好好說行嗎?”
“是我不好好說話?”陳太忠聽得笑了,露出了雪白的牙齒。
“咱這裡確實有規定,不讓自帶酒水,”掌櫃的賠着笑臉發話,“小二也是執行規矩,您這麼大的人物……犯不着跟他這種小人物生氣不是?”
“這還像句人說的話,”陳太忠哼一聲,看一眼店小二,“螻蟻,我今天心情不錯,不跟你計較,滾!”
店小二不做聲,默默地退下了,當他聽說,對方殺的上人都有百八十,就知道自己撞正大板了——小飛雲裡天仙不少,但是他真沒看出來,眼前這位也是狠人。
飯店的名聲在外,他靠着飯店,也習慣了對人態度不好,眼下自取其辱,也沒地方說理。
他退下了,陳太忠斜睥掌櫃的一眼,“我不差靈石,但是現在就要問你一句……自帶酒水,收費嗎?”
掌櫃的訕訕一笑,“您的費用……我們不收。”
還是要收費,但是不收你的費。
陳太忠看於海河一眼,“看到了吧,這世道終究是要靠拳頭說話的,回頭好好修煉,要不然走到哪兒,都得被人欺負。”
那中階女靈仙側頭看他一眼,心說你先狂着……看有沒有人來收拾你!
別說,她左等右等,飯店還真沒人來找後賬。
她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小二心裡可是很清楚,這個仇報不了啦。
飯店老闆的靠山很硬,不怕人鬧事,但是也要看值得不值得,須知這是服務行業,講究和氣生財,對於那些不是有意找碴的天仙,飯店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否則的話,再強勢的老闆,也做不下去這生意,這裡可是小飛雲城,什麼樣的牛鬼蛇神都有。
更別說,還是他先冒犯客人在先,小小遊仙敢對天仙如此說話,那是不折不扣的不敬上位者。
當然,若來客是專門找碴的,那別說一個天仙了,來三個天仙,店裡照樣接着。
陳太忠吃喝一陣之後,猛地感覺有點異樣,側頭一看,卻看到外面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然後又是哈的一聲輕響,側頭一看,老吳的胳膊肘往桌上一支,託着下巴在打哈欠。
那就再多呆一會兒吧,陳太忠無可無不可——反正老易不怕下雨。
又過一陣,門外走進兩人來,其中一個瘦小老頭四下掃一眼,一下就看到了陳太忠桌上的酒葫蘆,鼻子抽動一下,眼睛登時一亮。
下一刻,他走上前,探手向酒葫蘆抓去,“好酒!”
“滾!”陳太忠輕叱一聲,這次卻是用上了束氣成雷的神通——對方是中階天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