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女人,就是老易後來的養母,她發現小女孩之後,不管對方再怎麼怪異,她認爲這是一條生命,又還是個孩子,於是悄悄地給她端來了食水。
老易跟養母的接觸,也經歷了懷疑、試探和嘗試接觸的過程——那時的她,不相信任何人。
總之,沒用了多久,她倆就相依爲命了,養母不是修者,生活得也極爲拮据,但是在照顧重傷的她時,毫不猶豫地花出了積攢多年的靈石。
從那以後,老易就一直很聽養母的話,她的養母爲了掩飾她的身份,不但搬了家,還特意給她製作了斗笠,不讓別人看到她的怪異。
除了養母,老易很少接近別的陌生人,她的大部分知識,也都來自於養母。
有一年,一個靈仙試圖摘下她的斗笠,被她當場殺死,她的養母知道消息後,絕食了五天,最後換來了她不主動殺人的承諾。
她跟着養母一直生活了五十多年,就在她到了靈獸九級,即將登仙的時候,狐王心血來潮,知道自己又有子孫要晉階獸修了,可是點遍全族,找不到這個即將晉階的傢伙。
恰好,狐王又有個略通天機之術的朋友,在橫斷山脈做客,推算了一下,得知了大致方位,然後派了人去尋找。
老易迴歸狐族,還是經過了一些糾葛,後來狐王看到這個尚未登仙卻已經化形的外孫女,纔想起來失蹤的女兒,曾經留下這麼個種。
狐王對她的態度,只能說是尚可,沒有特別的看重,但是狐後看這個外孫女很順眼。
正是因爲狐王不表態,老易想給自己的養母弄顆五轉洗髓丹,下面就陽奉陰違,而對狐後來說,別的事都好商量,獨獨對這個人族養母,她是看着十分不順眼——明明是我女兒的種,憑什麼管你叫“姆媽”?
老易也是個性子強的,別人不支持,她就決定自己去搞,不過糟糕的是,狐族裡也沒什麼丹藥,她得去人族找,而更糟糕的是,她答應了養母,不殺人。
所以她後來去了葫蘆峽,開出了殺人換丹藥的條件——這不是我要殺人,是別人想殺人,我只是爲了得到丹藥,接了一個任務罷了。
她的姆媽也沒有說,你就絕對不能殺人——真的被人拿刀架到脖子上,那是想不殺人都不行,她只是不隨便殺人。
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她遇到了陳太忠,陳太忠嘴上不理她,但還真是把丹藥換出來了,拿給她的時候,還允許賒欠,老易就覺得這個人……挺好的。
後來陳太忠去涯山,也沒掛任務找她,一來二去,不知不覺地,她就陷進來了。
當然,這些事情,有些是她自己知道就行了,有些卻是能跟陳太忠說兩句。
陳太忠聽完之後,沉默良久才問一句,“那你老爸是人族?”
老易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最後才嘆口氣,“唉,那只有問我母親了,不過你們地球界不是有這句話嗎?混血兒漂亮,私生子聰明……”
“我就一直不知道,你看的都是些什麼電視劇,”陳太忠是徹底地無語了,“你就算難看,我也不會歧視你……”
“我很難看嗎?”老易火了,一把摘掉了斗笠,柳眉倒豎杏目圓睜,“你好好看一下,我哪裡難看了……你幹什麼?不許捂眼!”
陳太忠哪裡管這些?直接把眼睛捂住,“那個啥,看了就要娶你,我修先天精氣混元童子功的……”
說是這麼說,他還是悄悄地放出個小神識,偷偷地看她一下——沒辦法,好奇是人類的天性,他就算打定主意不娶對方,也按捺不住那份好奇。
果真……很好看啊,那麼,真的是混血兒漂亮嗎?
老易已經撲了過來,伸手去掰他的雙手,“來,你說句不好看,我就當你沒看到了,也不用你娶我!”
“就算看到了,也是你改容易貌的樣子,”陳太忠使勁捂着雙眼,“就算你很好看,行了吧?我說那個啥……要不我幫你起個名字?”
老易衝動過後,也覺得自己有點不成樣子了,少不得一擡手,將斗笠吸過來,又戴到頭上,然後回頭看一眼。
於海河和老吳離得也不遠,見狀馬上低眉順眼,若無其事地商量,“那個啥……吳伯,天氣太冷,周邊還有柴火嗎?”
老易心裡的邪火,大了去啦,“小於,你易叔漂亮嗎?”
“易叔,我真的啥都沒看到啊,”於海河無可奈何地一攤雙手,“真的……您一直對着我叔父,我看不到,不過我覺得,易叔肯定是非常漂亮的。”
你還不如個孩子!老易很想揪着陳太忠罵一頓。
可是,她今天做得已經有點羞人了,自然不會再繼續了,然後又想到剛纔他的話,於是就坡下驢,“你打算起個什麼名字?”
“那要看你打算要個什麼名字了,”陳太忠一擡手,端起酒杯來繼續喝酒,“你不說出來,我怎麼幫你起名字?”
老易張嘴就待說話,不過話到嘴邊,她又有點猶豫——陳太忠這個名字,真的不算好聽,你起名字的水平,不會真的很差勁吧?
她想一想,纔出聲發話,“我想一直牢記姆媽……你們地球界,把母親雅稱爲什麼?”
“尊堂啦,春暉啦這些吧,”陳太忠也不是想真的幫她起名字——這個因果有點大,所以下一刻,他就岔開了話題,“想玩遊戲不?”
老易這時候已經恢復了正常,聞言問一句,“什麼遊戲?”
陳太忠在地球上的時候,玩的遊戲也不多,尤其是在修煉的後期,爲了飛昇,幾乎都不怎麼出山見人,而他帶上來的東西,很多他自己都不知道。
所以他想一想之後發話,“先給你個簡單的……貪吃蛇。”
貪吃蛇這遊戲,說簡單很簡單,但是真想要蛇身佔據很大的屏幕,那也要懂技巧,是正經的經驗型遊戲,新手不好一下精通。
不過老易的智商不是蓋的,一開始,她還對傳說中的“遊戲”很有期待,但是架不住,一晚上就通關了,快到黎明的時候,她甚至放棄了遊戲去打坐修煉——陳太忠的修煉速度實在太妖孽了,她想不被甩下,必須要加把勁。
第二天一大早,老吳弄好了早飯,大家吃了之後,歇一歇就要啓程了。
這時候,老易逮到了時機,“陳太忠,你給我的那東西,也叫遊戲?今天你得給我點新的……我勒個去的,那是發生什麼了?”
他們身後的來路上,地動山搖電閃雷鳴,異象紛呈,大家看得,登時就呆住了。
“妖修之間的戰鬥,”老易的臉色不太好,“太容易波及到咱們了。”
獸修裡的妖修,就等於人族裡的玉仙,要被稱爲真人的。
“而且離得不遠,”老吳的臉色也不好,“神通之下,焉有完卵?”
“看着近,其實還有不小的距離,看山跑死馬,”老易做出了準確的判斷,下一刻,他的臉一白,“壞了,就是前天咱們戰鬥的地方。”
“那趕緊走啊,還等什麼?”陳太忠急了,玉仙之間的戰鬥,隨隨便便波及個幾十裡地,實在太正常了,上百里也不罕見,“天陰成這樣,馬上要下雨……下雪了。”
衆人聞言,也不敢怠慢,趕忙收拾起身。
一路緊趕慢趕,快到中午的時候,走了差不多七十里——西雪高原的路,也不是筆直的,遇到大山和河谷,只要不能飛,該繞的路還是要繞。
然而,還不到中午,天上就飄下了鵝毛一般的雪花,被寒風吹得四處亂跑,一點沒有雪花飄落的那份詩意。
“行蹤無法掩飾了,”老吳愁眉苦臉地發話,“該怎麼辦?”
“該走就走唄,”陳太忠不以爲然地回答,“倒不信他們能追上來。”
然而沒用了多久,事實證明,他確實長了一張烏鴉嘴。
天空中一聲霹靂,一頭大象在他們頭頂劃空而過,於海河見狀,登時傻眼,忍不住高聲喊一句,“這是……會飛的大象?”
“要糟,”老易迅疾地發話,一指一個山坡處,“快佈陣,障目陣加防禦陣。”
佈陣?陳太忠先是一錯愕,馬上拎着老吳就往山坡處跑,四個人才到達山坡,就聽得一聲長嘯,一道狂風自遠處颳了過來。
這風捲足有裡許粗細,所過之處天昏地暗飛沙走石,給人一種世界末日的感覺。
“來不及了,上寶符吧,”老易沉聲發話,以她一向比較沉得住氣的性格,聲音都出現了點驚慌,“起碼是中階的玉仙……我也只能護住自己。”
那狂風眨眼間就到了,風捲中隱約可見一個面目猙獰的狼頭人,它在追着天上的猛獁跑,猛地眼中出現四個小傢伙,它一側頭一張嘴,“吼”地喊了一聲。
對它而言,這只是吹了口氣那麼簡單,但是對陳太忠等人來說,無窮無盡的衝擊滾滾而來,還帶着上位修者特有的威壓,衝擊還沒到,就有一種令人壓抑的窒息感。
“我擦,這登了仙,也還是螻蟻啊,”陳太忠忍不住嘀咕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