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成和花弄影目光微晃,神情變的凝重起來。最後的方法?生與死?機率各半?廢掉?
“我們沒有放棄,也希望能拯救她們,但……時間已經不允許,必須採取新的措施來做最後的努力。事先提醒你們,我們的措施會很極端,結局很難預料,有可能加劇衰老,迅速死亡,也有可能挽回條性命,即便是倖存下來,代價也是後半生的痛苦。”吳雲昊表情肅穆,聲音鏗鏘有質,字字句句傳進狄成和花弄影的耳畔。
狄成和花弄影終於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眉頭越皺越緊。這是生死抉擇?怎麼會這樣??
衆長老也嚴肅的道:“時間緊迫,請速速決定。”
狄成和花弄影沒有再做猶豫,同時出聲:“救!!”
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只要有希望,就會有機會!狄成雙手用力攥緊,心裡的執念從沒有像現在這般決絕,無論如何,定要殺進苗疆,找到徹底破解體毒術的方法。
至於後半生的痛苦,狄成相信,一切總會有辦法!他相信藥王府,相信自己能夠成功!!
花弄影的心底也在積聚着決絕和殺意,一道細微卻堅定地聲音清晰地傳進狄成耳畔:“他日血戰苗疆,算上我花弄影。”
得到狄成和花弄影的肯定答覆,吳雲昊一聲令喝:“帶走!!”
池潭裡的兩名女性長老立刻扯起毛毯,包裹住近乎昏迷的葉氏姐妹,迅速向山下衝去,三宗長老們緊隨其後,很快來到了山谷長老院的中心廂房區。
砰的聲悶響,所有人長老魚貫而入,唯獨把狄成和花弄影擋在外面。情況緊急,事關生命,吳雲昊史無前例的高調,威嚴的聲音灌注內勁,清晰地響徹在山谷的各個角落,沉寂藥王府迅速忙碌起來。狄雲義的親自帶人前往宗族密地,大量的珍貴藥材源源不斷的送進廂房,豐富的珍藏就連治療的唐門和祈天殿也感到了震驚。
在明暗兩人府主的嚴厲喝令下,整個藥王府忙忙碌碌,唯獨作爲焦點的大院安靜的出奇,所有來到這裡的人都自覺不自覺的放緩腳步,不要打擾了裡面的搶救。
習羽皇等人得到消息,相繼來到了廂房小院,默默地陪伴在狄成身邊。誰也不知道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眼前的情景、狄成的臉色,讓他們有了不祥的預感,茵茵和金藝璇都悄悄攥緊了狄成的手,儘量的給他鼓勵,梵梵乖巧的窩在穆巧雲的懷裡,沒有再胡鬧。
大約一個小時後,消失的狄雲義再次返回,帶着很久以前就已經精心挑選的十八名少女,沒有時間給狄成做解釋,帶着她們全部進入房門。
隨後……再也沒了聲息。院裡院外,安安靜靜,緊張擔憂,還有些藥王府的族人積聚在院外的園圃裡,默默地爲婉彤姐妹祈禱着。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進進出出的人也停了下來,再也沒有人走進前面的廂房,再也沒有人離開前面的廂房,好像整個世界都在此刻安靜了下來。
緊張的氣氛變的凝固,壓的所有人喘不了氣。
薄薄的一扇門,隔絕了視線和期盼的蔓延,留給他們的只有擔憂和猜測。
狄成不願意亂想,也不敢亂想。此時此刻,他還是選擇相信藥王府,相信唐門和祈天殿這底蘊深厚的兩大密宗。吳雲昊都已經說了,生死機會各半,也就是說……生還的希望,足以達到五成!!
最壞的結果,無外乎就是留下後遺症。
婉彤什麼樣的苦難沒有經歷過,什麼樣的苦楚沒有經受過。幼年時期的毒藥浸泡、逃亡時代的艱難掙扎、赤鄉監獄的生死相搏,還有後期加入天門的血戰天下,她嫵媚之下的堅強、倔強,一直在感染着狄成、鼓勵着狄成。
所以……婉彤,堅持,我相信你!!
金藝璇和茵茵都緊緊攥住狄成的雙手,默默的給予着自己的鼓勵,她們也相信婉彤,相信這只是個‘坎’,只是個需要打破的磨難。只要能堅持下來,一切都會有希望。
花弄影同樣堅信着,此刻的等待、此刻的煎熬,只是黎明前的黑暗。身爲密宗之人,最瞭解密宗的底蘊和恐怖,藥王府、唐門、祈天殿,三大密宗強勢聯合,匯聚各自醫藥怪才,耗費如此的奢華草藥、珍貴時間,且提前做了保證,應該不會有大的問題。否則當初他也不會選擇接受老活佛,而不是家族,選擇送來藥王府,而不是帶回斷魂谷。
所有人都在等待着,所有人都在祈禱着,所有人都在相信着。
煎熬般的等待中,凝固的氣氛下,天色在不知不覺中暗了下來,誰也沒有離開院落,誰的目光也沒有離開廂房,或許意識已經麻木,執着的期待卻沒有減弱。
吱呀。
待得天色完全黑下來,一聲緩慢的開門聲,終於打破了夜的平靜,像是有個無形的大手,撕裂了凝固的氣氛。所有呆滯的目光瞬間清明,所有的人呼的起身,所有的氣息轉爲粗重,呼呼的喘息着,用力的攥緊這首,死死盯住了打開的房門。
無論是狄成還是花弄影,抑或是在場的所有人,眼裡除了期待還是期待。
房門被拉開,很慢很慢,慢的讓人焦急,然後又是一陣短暫的寂靜,給微妙的氣氛塗抹一層緊張。
良久過後,在衆人期盼的目光中,蔓延血絲的吳雲昊緩慢的走了出來,憔悴的神情難掩那份失落和無奈。
狄成和花弄影眉頭微皺,呼吸微微一窒。其他人的心也緊了起來,隱約感到不祥的預感。
吳雲昊搖頭輕嘆:“狄成、花弄影,很遺憾……我們……盡力了……可惜……蒼天無眼……”
狄成和花弄影身軀微顫,當場僵在原地,瞳孔微微放大,呆滯的看着吳雲昊。
所有的期待和祈禱,在可此化作空白。
金藝璇努力的露出微笑:“吳叔叔,這個玩笑……不好笑……您說過的,沒有問題,你答應過的,會讓她站起來,您……”
顫顫的聲音中,朦朧模糊了視線,金藝璇的笑容深處滿是期盼和哀求。
“我們試圖進行全面換血,並用藥物護理,一點點的稀釋身體內部的毒素。但……我們再次低估了體毒術的霸道,她們的毒性已經浸透了骨骼,根本無能爲力。”
狄成定定的看着吳雲昊:“吳府主,我沒聽明白,您說的……無能爲力……”
“我代表三宗,向你們表示歉意,對不起。”吳雲昊無力的搖頭。
“她們剩下的時間恐怕不多了,進去……陪陪她們吧。”三宗長老陸續的走出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滿疲憊和落寞。十八名少女也跟着走了出來,臉色蒼白毫無血色,不乏有些虛浮,像是被抽掉了大量的鮮血。
花弄影看似堅強冷漠,眼睛卻已被濛濛霧氣遮掩,定定的看着廂房,無意識的走了進去,步伐有着幾分踉蹌。
狄成感到了冰冷,由內而外散發的冰冷。他無法接受眼前的結果,也根本沒有料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三大密宗聯手拯救,爲何連兩條任命都無法挽回!!即便婉彤是毒女,可他們是密宗!!他們是以醫藥稱雄世界的隱秘古族!!
原本堅信,一直堅信,此刻……無情的事實像是利刃刺穿了心臟……
狄雲義也從房間裡走了出來,本想寬慰幾句,可在迎上狄成呆滯的目光後,卻又趕緊避開。他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到這種程度,最後的希望頃刻崩塌,‘絕望’來的如此強烈,決絕的擊垮了三宗的所有醫藥高手。
他不願意接受失敗,卻不得不接受現實。
“婉彤,婉彤。”狄成大腦一片空白,無意識的呢喃,行屍走肉般緩步向前挪動着身體。
金藝璇等人擔心不已,小心翼翼的攙扶狄成,卻被他無力的推開。
華夏狄成,傲戰天下,狩獵羣雄,是爲狂梟、是爲人雄,他爲多少人所敬畏,被多少人所崇拜。
此時此刻……微微顫抖的身軀,艱難挪動的身體,留給衆人的只有落寞和顧忌。
金藝璇感到陣陣心酸,不忍再那道絕望的背影,其他人也無聲落淚,默默的別過頭去。
在失敗面前,他們都是如此渺小,在生命面前,他們都是如此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