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回 若有情時來入夢 於無聲處起沉雷

船中掛有官紗燈籠,房艙佈置得似富貴人家小姐的閨房,珠簾半卷,檀香縷縷,透過簾櫳,令人精神一爽。耿照等人上了這條船,當真足有如脫苦海而登仙境,幾疑身在夢中。

一個少女從艙房上出,問道:“你們是些什麼人?”耿照擡頭請,不由得人吃一驚,秦弄玉則已叫了出來,猛地罵道:“你這妖女,你……”原來站在他們向前的少女,竟是與玉面妖狐連清波一模一樣。

丫鬟罵道:“豈有此理,我們的小姐救了你,你還罵她。”那少女怔了一怔,隨即微笑道:“你們不要怪她,她想必是神智還未清醒,唉,這麼嬌弱的一位姑娘,泡在水裡十身都溼透了,這可怎麼了得,快扶她進房間裡替她換過一身衣裳。”

耿照定了定神,他起初以爲是赫連清霞,但赫連清霞比連清波小了五歲,口音形貌仔細一認,便知不是。這女子和連清波差不多年紀,簡直就是她的化身。不過,她手中是拿着一支笛子,和連清波的裝束完全不同,而且她端莊的神態,也絕不是連清波可能假冒的。耿照雖是驚疑不定,但心中想道:“管她是誰,這次絕處逢生,也只有靠她救助了,看來她也不似懷有惡意。”當下悄悄在秦弄玉耳邊說道:“她不是妖狐。”秦弄玉氣息奄奄,有氣沒力,罵了兩句,已是罵不下去,聽了耿照的話,她情知耿照絕不會騙她,心頭一鬆,也就不再掙扎,讓兩個丫鬟,將她扶進艙房。

薩老大在三人之中功力最深,江湖經驗也最豐富,此時他雖然也是有氣沒力,但神智卻十分清醒。憑他的理智判斷,他立即便可斷定這少女絕不是連清波。要知連清波所坐的那隻大船,即使不至於沉沒,也絕不會赴在他們的前頭,而且還有餘暇容她換過裝柬,換過座船?薩老大道:“請問這裡是什麼地方?”那少女道:“這裡是飛龍島,你們是些什麼人?”薩老大又驚又喜,想不到隨波逐流。

居然走對了航線,走到了飛龍島來。當下便拿出了那枝令箭,說道:“我們是接了島主的綠林箭,來此參加英雄大會的。”

一個丫鬟道:“哦,你們是島主的客人,令箭倒是對了。但我們不是接待客人的,卻不敢將你帶到島上。好在南宮舵主的船就在附近,我迭你們到他船上,讓他招待你們吧。”這一個丫鬟說得委婉一些,另一個丫鬟插口道:“不錯,我曾聽得知客的李大哥說過,令箭對了,也還要經過盤問,才許踏上島上的。他們是怕有人拿了令箭,假冒客人的身分。”耿照聽了大吃一驚,心道:“她們說的南官舵主,定是南山虎無疑。這回可真是剛脫災難,又落虎口了!”

耿照正自憂心忡忡,那少女忽道:“不必將他們送去了。你不見他們快要凍得僵硬了嗎?船上沒有薑湯給他們沐浴更衣,南宮舵主的船雖然離此不遠,送過去也得耽擱好些時候,救人要緊,我帶他們回去,有甚麼事情由我擔待好了。”那幾個丫鬟見他們持有島主的令箭,又有小姐出頭爲他們擔當,誰也不敢多話,連聲應道:“是!”掌舵的、划槳的各就各位,便要開船。

那少女道:“且慢”我還要問你們一件事情。你們在海上可碰見一艘張着骷髏旗的大船?”薩老大怎敢實說,含糊答道:“今日海上起了風暴,天色沉暗,我們雖碰上幾條船,距離大遠,也看不清楚是否掛有骷髏旗。”那少女沉吟半晌,自言自語道:“島主也另外派了幾條船出海接應了,若有意外,那也是急不來的。好吧,先把你們帶回去再說。”這才下令開船。

上了岸,那少女換乘一輛馬車,叫耿照等二人和她同坐,兩個丫鬟駕車,其他四個丫鬟另乘一輛較小的馬車,便把他們載回自己的住處。丫鬟們都有點奇怪,心想:“這女的也還罷了。

小姐何必把兩個男人帶回去要我們服侍?就近把他們交給哨所的弟兄救護,雖然地方沒那麼舒服,但卻可免了許多麻煩,不更好嗎?”但她們卻也不敢於涉她們的小姐。有幾個丫鬟自作聰明,見耿照相貌頗爲英俊,只道小姐看上了他,相互作會心的微笑。

耿照等人躲在那少女的車上,一路上自是無人盤問。那少女將他們帶回自己的住址,秦弄玉實在太過疲勞,心情鬆懈之後,在馬車上便已昏昏睡去。那少女也不驚動她,悄悄地叫丫鬟擡她到內房讓她安睡。然後吩咐另外的丫鬟道:“給這兩個人準備薑湯沐浴,再照他們的身材,給他們找兩套男子衣裳。然後再給他們準備稀飯、小菜。”丫鬟們領了命令,分頭辦事。

耿照、薩老大洗了一盆滾熱的薑湯,精神稍稍恢復。丫鬟請他們在外院的一間房間進食,熱騰騰的稀飯,配上可口的小菜,對他們來說,勝過了海味山珍。薩老人笑道:“餓得過度,不宜多吃,適可而止。”話是如此,他們每人還是進了三大碗。

半飽之後,不黨昏昏思睡。

薩、耿二人得此奇遇,心中也着實有許多疑問。但因有丫鬟在旁邊眼侍,卻是不敢暢所欲言。吃過稀飯之後,耿照打了幾個呵欠,很希望那丫鬟叫他們去歇息,那時他與薩者大就可以私自商量了。雖然這時他們也實在有點渴睡,並非做作。

不料那丫鬟卻道:“這位相公,我們小姐請你去見她。”耿照吃了一驚,道:“就只叫我一個人嗎?”

那丫鬟道:“是。請相公隨我來。”耿照無可奈何,只好隨着那個丫鬟,走進內院。途中耿照問道:“你家小姐,可是島主的女兒麼?”那丫鬟道:“不是。是外地來的客人。”耿照聽她以客人稱那少女,問道:“那麼,你們不是她帶來的了?”那丫鬟道:“我們本來是眼侍島主夫人的,如今奉命來伺候這位小姐,也就等於是我家小姐了。”耿照道:“你家小姐姓……”那丫鬟抿嘴一笑,說道:“小姐姓甚名誰?她既然請你前來會晤。自會親口告訴你的,你急什麼?”說話之間,已到了繡房外面。那丫鬟敲門報道:“婢子奉命將客人請來了。”房中傳出那少女的聲音道:“好,請他進來,你可以不必在此問候了。”那丫鬟應道:“是。”推開房門,讓耿照進去之後,她隨手把門掩上,便自走了。

耿照驚疑不定,說道:“多謝小姐救命之恩,不知有何賜教?”那少女微笑道:“耿相公,你的膽子也真不小啊!”

耿照聽她一口說出自己的姓氏,大吃一驚,跳將起來,不自覺地手摸劍柄。那少女笑道:“耿相公,你不用驚慌。我若是有加害之意,還何必救你?你是抗金義士,我佩服你還來不及呢]請坐。”耿照聽她這麼一說,這才恍然大悟,想必她曾見過金國懸賞緝拿自己的圖形。

耿照稍稍安心,但還是疑團滿腹,問道:“你是誰?你將我喚來,這——”那少女笑道:“耿相公,你大約十分驚詫我的相貌和你認識的一個人相似吧?我們姐妹自小就很相似的。我就是你們所罵的那個‘妖狐’的妹妹。”

原來這個少女正是赫連家三姐妹中的二姐赫連清雲。她自從與武林天驕分子之後,武林天驕去臨安尋覓蓬萊魔女,她則走遍江南各地,找尋她的大姐赫連清波。後來,她探聽到確實的消息,知道飛龍島主招集羣盜聚會,將迎接金超嶽與她姐姐來作貴賓,她就先來飛龍島相候。她的相貌和姐姐一模一樣,不必她說出姓名,飛龍島主已經知道她是赫連清波的妹妹了。飛龍島主正要結納她的姐姐,因此待她優禮有加。撥了一幢房子給她,還送了幾個丫鬟給她使喚。明日就是會期,派去迎接金超嶽與她姐姐的那條船入黑都還未到,故此赫連清雲也駕船出海,準備接她姐姐,不想姐姐未接到,卻接到了耿照等人。

耿照聽了她自報姓名身份,不禁又是暗暗吃驚。赫連清雲似是知道他的心意,笑道:“我姐姐的行事,我也略有所知。我們姐妹自小分散,不料她誤入岐途,我此來用意,正是要找到她勸她改邪歸正的。耿相公,你們罵她‘妖狐’,奠非你們與她之間也有甚仇冤?可以看在我的份上,將它化解嗎?”

這一問耿照實是難以回答,赫連清雲於他有救命之恩,但她的姐姐卻於他有殺母之恨,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如何可以化解?耿照想了一會,委婉說道:“請小姐見諒,在下實是有難言之處。倘是小姐不能容我,我也任憑小姐處置。”

赫連清雲嘆了口氣,說道:“耿相公既有難言之隱,那也就不必說了。我姐姐的所作所爲,原是難以教天下英雄見諒。你是抗金義士,不論如伺,我總是把你當作客人看待,請勿多疑。”

赫連清雲光明磊落,耿照深爲感動,一揖到地,說道:“既然如此,小可告退了。”赫連清雲道:“我想多耽擱耿相公片刻。

請問耿相公是否從臨安未?”耿照道:“不錯。小姐可有何事垂詢?”赫連清雲道:“我想向你打聽一個人,柳清瑤柳女俠聽說與耿相公相熟,不知她可在臨安?”耿照道:“不錯,我在臨安的時候她也正在臨安。但現在也已經離開了。”赫連清雲道:“我有一位姓檀的師兄上十月趕在臨安找她,不知他們可曾見面?耿相公知否?”

耿照知她所說的師兄乃是武林天驕檀羽衝,說道,“他們見過了面,但還沒有交談又分手了。”赫連清雲詫道:“哦,有這樣事情?這——”耿照不願談論別人私事,而且他對蓬萊魔女與華谷涵二人的情怨糾紛,也只是略有知聞,並不十分清楚,於是說道,“這個我也不知其中原因。”

耿照以爲她還要追問事實經過的,赫連清雲卻是若有所思,半晌說道:“時候不早,耿相公連日勞累,請早安歇。明朝一早我要去會島主,也許不再與你相見了。我有一事奉勸,我不知你此來目的如何,你也不必告訴我,但請你多加小心,切勿輕舉妄動。”耿照道:“是。小姐好意,耿某感激不盡。”赫連清雲將原來帶領耿照前來的那個丫鬟喚來,仍然叫她帶耿照前去安歇。

耿照見是單獨一間房間,問那丫鬟道:“與我同來的那位薩大叔呢?”那丫鬟道:“我只道他是你的下人,已另外給他安排了住處了。這是小姐吩咐的,婢子不敢擅作主張。如今午夜已過,耿相公,你若不是有緊要事找你同伴,那就旱些安歇吧,反正明早便可見面。”耿照聽她如此說,也不願因此小事再去見赫連清雲,便道:“好,這裡沒事了,你也早去安歇吧。明早若我不知醒覺,請你叫我。”

丫鬟去後,耿照和衣而睡,輾轉反側,難以入夢。心裡自思:“倘若玉面妖狐今晚回來,她知道我就在此處,她妹妹能攔阻她不害我嗎?”一時又想起了明日也許便可見着珊瑚,不覺心事如潮。

但耿照日間在狂濤駭浪中掙扎了一整天,畢竟是太疲勞了。

恐懼的心情也抵擋不住倦意的襲擊,思路漸漸模糊,終於沉沉睡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咯嗚鼓響,耿照給鼓聲驚醒,跳起身來,望出窗外,只見已是日上三竿。

昨晚服待他的那個丫鬟推門而進,笑道:“相公醒來了,請用早點。”拍一拍手,另外兩個丫鬢端了八式點心,一鍋稀飯進來。又給耿照遞了一條灑了香露的毛巾。

耿照匆匆擦了把臉,連忙問道:“剛纔那鼓聲是——”那丫鬟道:“今日島主召開英雄會,擊鼓聚集羣英。”耿照道:“哦,英雄會已經開始了?”那丫鬟道:“不錯。但小姐吩咐,相公精神未曾恢復,今日還是請你留在這裡再歇一天吧。”

耿照道:“不,我要去的。和我同來的那位薩大叔呢?”鄧丫鬟笑道:“你要去也不必如此匆忙,吃了早點再去吧。”耿照道:“那位薩大叔一一”那丫鬟道:“你先用尋點。嗯,我們小姐對你真是照料周到,生怕飢壞了你呢。她一早出門.也沒忘記吩咐我們給你準備點心——”

耿照無心聽她說話,狼吞虎嚥地把幾碟點心一掃而光,啼哩呼嚕又喝了兩大碗稀飯,那丫鬟在旁邊掩着嘴笑。

耿阻抹了抹嘴,說道:“好,現在我是遵命吃過早點了,你可以說了吧,那位薩大叔究竟如何?”那丫鬟笑道:“也沒什麼,那位薩叔已出去了。他精神很好,你不用擔心。”耿照道:“他怎麼不等我?”那丫鬟道:“這我怎麼知道?或者他是不願驚醒你吧。”

耿照忙又問道:“那位秦姑娘呢?”那丫鬟道:“我是奉命來伺候你的,那位姑娘昨晚和我們小姐同寐,伺候她的另外有人,我不知道。”

耿照心急如焚,也顧不得禮議,便往外跑。那丫鬟道:“相公,你是要找那位秦姑娘嗎?我替你去先同一聲,看看她起牀沒有?”耿照邊跑邊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叫她。”那丫鬟搖了搖頭,心道:“看來他的心上只是記掛着他的那位秦姑娘。倘若我們小姐真的是看上了他,那可是不幸之至了。”

這幢房子共分二進,有中門隔斷內外,耿照要闖進去,卻給一個丫鬟攔住。耿照道:“我昨晚來過的,我想找那位秦姑娘。”

那丫鬟沉着臉道:“昨晚是小姐請你來的。今日你是自己來的。

沒得小姐允許,請恕我不能讓你踏進此門。”心中甚怪耿照不懂禮貌。

其實耿照不是不懂禮貌,他是害怕一件事情,害怕玉面妖狐已經到來,秦弄玉落在她的手中。他不便向丫鬟打聽,給她一頓搶白,不覺臉上發燒,只好停下腳步,說道:“那麼就請姐姐代我請她出來吧。”

耿照以爲自己不進去,只是請那丫鬟代喚,她總可以答應了。哪知這丫鬟搖了搖頭,斬釘截鐵地吐出兩個字:“不行!”

耿照怔了一怔,道:“爲何不行?”那丫鬟道:“小姐剛剛吩咐,不許任何人進房去打擾她。”耿照大吃一驚,連忙問道:“你們的小姐不是一清早就出去了嗎?哪裡又來的小姐?”那丫鬟淡淡說道:“就是又來了一位小姐!她是我們小姐的姐妹。”

耿照這一驚更是非同小可,就在此時,忽聽得裡面傳出一聲尖叫,正是他表妹秦弄玉的聲音。

那丫鬟道:“相公,你、你不能……”原來耿照已從她身邊審過去,硬往裡闖,那丫鬟趕來攔阻,一面叫嚷,耿照反手一指,點了她的穴道。

耿照“砰”的一掌打開房門,只見一個女子面牀而立,背向着他,背影與玉面妖狐十分相似。她的表妹則正在欠身而起,臉朝着他,臉上驚駭的神色還未消逝。

耿照正要衝過去,就在此時,只聽得那女子笑道:“秦姑娘,不用驚慌,是我!分手尚未十天,你就不認得我了嗎?”

秦弄玉化驚爲喜,說道:“霞姐,原來是你。”那少女道:“耿相公,我正想叫丫鬟去請你呢,你已先來了。”這少女回過頭來,正是赫連家三姐妹中最小的那個赫連清霞。

原來赫連清霞那日與耿照等人分手之後,便隨同耶律元宜一同渡江,到了江北.武林天驕恰巧早一天走了,碰不上頭。

耶律元宜本是奉了金國元帥完顏鄭嘉努之命,往江南探聽宋國虛實的,既然碰不上武林天驕,就回到軍中繳令。他揀了一些己成事實、可以公開的消息,例如魂良臣被黜,虞允文兼統義軍這些消息報告了鄭嘉努,鄭嘉努也接到了其他探於的報告,覈對屬實,對耶律元宜大爲嘉獎。

鄭嘉努不知他在暗中策劃恢復遼國、密謀反金,只道他受了金朝的高官厚祿,確是矢志效忠。他回到軍中,席未暇暖,鄭嘉努又差他到飛龍島去,作金國的耳目。因爲雖有金超嶽以國師的身份前往,但正因爲他是國師,身份崇高,不必向鄭嘉努報告,鄭嘉努也只是知道有此一事,還未與金超嶽接過頭,故此鄭嘉努又把耶律元宜作爲自己的心腹派去,其中也含有監視金超嶽的作用。要知鄭嘉努與金超嶽彼此在金主完顏亮之前爭寵,本來就是早已勾心鬥角了的。

耶律元宜與赫連清霞也是在海上碰上風暴,拂曉時分方到。

赫連清霞的相貌與兩個姐姐亦甚相似,上岸之後,立即使有人告訴她,她的二姐赫連清雲正在這兒。

耶律元宜留在客棧稍息,赫連清霞便來找她姐姐。不料赫連清雲己赴飛龍島主之約,離開住所,兩姐妹沒碰上頭。但赫連清雲早已對侍女有了交代,她的一衆丫鬟也知道她的姐妹要來。赫連清霞相貌與姐姐相似,那些丫鬟也不知她是主人的姐姐還是妹妹,見她有島上的頭目陪來,料無假冒,當然殷勤奉侍,將她請進內房。

秦弄玉睡在赫連清雲的房間內,清霞見了,意外的歡喜,丫鬟告訴了她昨晚的事,清霞便吩咐丫鬟不許放人進來。她自己在牀前守候。秦弄玉一醒,最初也是把她誤認作玉面妖狐,以致失聲尖叫。

且說耿照見表妹安然無恙,又與赫連清霞意外相逢,也是歡喜無限,但他已無暇敘話,連忙問道:“玉妹,你身體如何?”

秦弄玉試試運動手足,笑道:“好得很,就是氣力差些。”耿照道:“你快吃些東西,咱們好去赴會。”

赫連清霞道:“早預備好了。”遞過了一盅雞湯,笑道:“你身子尚還虛弱,不宜用飯。我叫她們用兩隻雞給你熬了這盅雞湯。”秦弄玉多謝了她的細心照料,喝了雞湯,匆匆梳洗,便與耿照、清霞一同出門。

赫連清霞笑道:“耿相公,你一定是心急闖進來,委屈了這位姐姐了。”耿照替那丫鬟解開了穴道,賠禮道:“我趕着赴會,姐姐恕罪。”那丫鬟本是滿肚皮悶氣,但得了主人的妹妹向她慰問,又受了耿照的賠禮,深感榮寵,化怒爲喜,忙道:“折煞了婢於了。小姐、相公、你們回來吃中飯嗎?”赫連清霞一笑道:“不必等候我們了。”行前帶路,匆匆趕赴會場。

島上有一座山,會場就在山下的一大片草地上。只見黑壓壓的草地上坐滿了人,圍成了三個圈圈,山坡上也站了不少人。

赫連清霞小聲說道:“我與元宜是以金國主帥的使者身份來的,不能讓人家知道我們的真正意向。等下倘是有甚事情發生,我也只能假作置身事外,你們要原諒我纔好。”耿照道:“這個我懂,我們也只是來探聽消息,非到必要之時,絕不出手。”赫連清霞道:“如此,我們分頭進去。”赫連清霞進去,在前排特別爲賓客設置的座位找着了耶律元宜。耿照二入則在山坡上擠進了人叢之中。

這時樊通正在說話,說到了最後一段,道:“飛龍島主是此會主人,現在就請島主與大家見面,商量大葉。”與會羣英有一大半是未見過飛龍島主的,當下人人注目,候他出場。耿照小聲問旁邊的人道:“剛纔樊舵主說了些什麼?”那人道:“他說金兵渡江在即,請咱們長江南北、水陸兩路的各方豪傑共商大計,先要推定一位盟主。噓,別說話了,島主出來啦!”

場中有一塊光滑如鏡臺的大青石,約有二丈來高,只見那飛龍島主乃是個髯須如戟的粗豪漢子,飛身跳上石臺,緩緩走了幾步,走到中央立定,石臺上留下了鮮明的足印,靠近石臺的人可以看得十分清楚,每一個足印的深淺都是一般。

在石頭上踏出足印並不十分困難,但這塊石臺,光滑如鏡,離地面義有二丈多高,飛龍島主是用輕身功夫跳上去的,輕功火候稍差,就未必能夠立足得穩。這也罷了,難的是他既用輕功,而又能在石上踏出足印。

要知以武學常理而論,施展輕功,腳尖沾地之時,力度必須用得十分巧妙,講究的是輕靈迅捷,腳步決不能踏得重了。但在石上踏出腳印,則又非用重身法使出內家真力不行。如今飛龍島主在石臺上踏出的每個足印都是一般,可見他的輕功身法與千斤墜的重身法,已是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在那腳尖沾地的瞬息之間,便可以立即轉換,這種本領就是世所罕見的奇功了。

有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人,看見他使出的功夫與武學常理相反,都不禁膛目結舌。武功高明之士,則不禁大聲叫好,他的黨羽,轟然喝彩,那更不在話下了。

飛龍島主待喝彩的聲音平靜之後,向四方作了一個羅圈揖,說道:“多謝各位賞面,光臨敝島。如今金兵渡江在即,樊舵主說得對,必須先推定一位盟主,才能應付此一非常的變局。我現在就提出一個人來,這位老英雄德高望重,我說出來,大家一定心服!”

接到飛龍島主令箭,來此聚會的羣豪,人人都以爲飛龍島主是想盟主自爲,只等旁人推戴的。哪知他卻先自提出,推戴別人。這倒是頗出衆人意外之外的事情,衆人都在凝神靜聽,聽他要提的是何人。

只聽得飛龍島主緩緩說道:“這位老英雄就是千柳莊的柳莊主。”柳元甲本來是江南的武林領袖,但他的名字,若是由別人口中提出,那就毫不稀奇,由飛龍島主提出,不知內幕的大部份與會羣豪,則仍是十分意外。

飛龍島主的黨羽與柳元甲的一干親信,是知道今日的安排的,都在歡呼鼓掌,不知內情的其他人,有些人本來是佩服柳元甲的也在隨聲附和,另外有些人則怕飛龍島上是在故意試探他們的心意,不敢作聲。

飛龍島主似是知道他們的心意,哈哈笑道:“柳老前輩是宗某最佩服的人,他這些年隱居林下,宗某則在江湖胡混,浪得虛名。有些兄弟,或者有所誤會,以爲我想作武林盟主,其實我每有大事,都是要請教柳老前輩的。尤其今日處此非常變局,更非請柳老前輩出山不行!”

柳元甲本來是德高望重的武林領袖,羣雄聽得飛龍島主對他推崇備至,不似假意奉承,那些原來心存顧忌的人,也就敢於鼓掌歡呼了。

柳元甲緩緩走出場心,也不見他作勢跳縱,身子就筆直地“飛”上石臺,這手爐火純青的輕功,實是武學之士夢寐以求的境界,而在他不過是輕描淡寫地施展出來,絲毫也不顯得有“賣弄”的成份。比之飛龍島主剛纔的做作,雖然同樣是演出了絕世神功,而他的身份卻又是高了一籌了。

柳元甲捋捋鬍子,哈哈笑道:“宗島主盛情可感,只可惜老夫老矣,無能爲矣。我看這盟主一席,還是該宗老弟義不容辭,老夫願盡綿力,輔助盟主。”

樊通說道:“柳莊主和宗島主不要彼此推讓了。依我之見。

處此非常局面,應該有正副盟主,管轄水陸兩路,纔好照顧全局。咱們就公推柳莊主作正盟主,宗島主作副盟主,兼作水路的總舵主。諸位想必贊同?”

兩家的黨羽都在叫道:“好,好,正該這樣。”柳元甲滿面堆歡,說道:“各位以大義相責,我只好爲宗老弟分擔重責,替各位盡力了。不過,今日羣英畢集,若是有更適當的人……”樊通叫道:“柳莊主毋再推辭,我們都是一致擁戴你老。誰還能與你老爭這一席盟主呢?”

話話未了,忽聽得有人高聲叫道:“且慢!”羣豪愕然,目光齊集,向那人望去,原來是鐵筆書生文逸凡。

柳元甲打了個哈哈,說道:“對啦,我們怎能忘了文大俠了?文大俠的武功人望……”

文逸凡也是哈哈一笑,立即打斷他的話道:“請勿誤會。我不是來與你們兩位爭盟主來的。我只是有一事在心,非得先向柳莊主請教不可。”

柳元甲心道:“諒這酸丁也不敢與我爲難。”當下說道:“請教不敢。文大俠請說。”

文逸凡道:“剛纔樊舵主說得好,金寇南侵在即,這是個非常的變局,必須應付得宜。請問金寇若然渡江,柳老英雄是準備如何應付?這件大事,必須先說清楚,這纔好定盟主之位,各位以爲可對?”

與會羣豪,不乏熱血滿腔的愛國之士,聽了這話,都在說道:“不錯,不錯,言之有理。咱們先聽柳莊主的主張。”

柳元甲料不到文逸凡臨時有此一着,但他畢竟是老好巨滑,鎮定如恆。打了個哈哈,說道:“茲事體大,文老弟不問,我也想與各位商量的了。依我之見,咱們是既要爲自己打算,也要爲老百姓打算纔是。盜亦有道,難道咱們還能趁着兵災,騷擾百姓麼?”

文逸凡道:“話說得不錯,但不知柳莊主是怎麼樣爲老百姓打算?”

柳元甲手捋長鬚,沉吟片刻,緩緩說道:“這個麼?依我之見,也不外乎‘保境安民’四個大字。古語有云:“兵兇戰危’,一旦打起仗來,勝也好,敗也好,總是苦了百姓。如今金宋兩國的大動干戈,看來是難以避免的了,咱們只能稍盡綿力,減少災禍。我以爲不如在咱們的地盤之內,另樹一幟,兩不偏幫。

人不犯我,我也不必犯人。咱們水陸兩路,有三十三家兄弟,湊合起來,兵力雖是不及金宋兩國,也很不弱了。料想他們也得對咱們顧忌三分。諸竹若是賢同此議,合力同心,我就致函兩國主帥,申明此意。在咱們地盤之內,他們假道可以,但必須秋毫無犯,也不能在咱們的地盤內打仗。”

說到這裡,大湖十三家總寨主王宇庭問道:“那不等於是自成一國了麼?”

柳元甲道:“要這麼說,那也可以。俗話說得好,時勢造英雄,何況諸位本來就是英雄,豈能終生在見不得天日的黑道上廝混?所以我說,趁此時機,做一番事業,既是爲老百姓打算,也是爲咱們自己打算了。”

飛龍島主拍掌道:“盟主高瞻遠矚,確非吾輩可及!宗某唯盟主馬首是瞻!”兩家黨羽,搖旗吶喊,喝彩奉承,自是下在話下。

耿照心道:“怪不得魏良臣給這老賊的那封私函,預祝他什麼‘建業江左’,原來是包藏着這麼樣天大的禍心!”

文逸凡“哼”了一聲,正要說話,忽聽調有人縱聲長笑,把場中那些阿腴奉承的聲音壓了下去,羣雄擡眼望時,只見一個白衣少年,從山坡躍下,在空中翻了個筋斗,落在場中,當真是有如天外飛未,震懾全場。在柳家莊見過此人的失聲叫道:“哎,是笑傲乾坤來了!”

只聽得笑傲乾坤華谷涵朗聲說道:“這不是保境安民,這是禍國殃民!諸位都是大漢男兒,金寇南侵,是要滅咱們的國,毀咱們的家,奴役咱們的父老兄弟!有血氣的男兒,安能置身事外?倘是和金寇也講什麼互不侵犯,那豈只是開門揖盜,簡直是助紂爲虐了。再說,你要保境安民,但金寇滅來之後,可容得你苟安一隅之地麼?那時你們是不是也打算跟這位柳莊主做金寇的奴才?”

這一番話激起了羣豪同仇敵汽之心,有人把性命置之度外,對柳元甲就罵了起來,有的較爲“客氣”,也在說道:“不錯。柳莊主,你這話是有欠思量了!”柳元甲與飛龍島主的部下,有的不敢作聲,有的則在給他強辭爭辯,場中吵成一片!

柳元甲拍了一下手掌,用“傳音入密”的功夫冷冷說道:“別吵,別吵!我只想問華先生一句話。華先生,你是以什麼身份來參加此會的?這是咱們江南的綠林之會,包括長江南岸水陸兩路的英豪。其他的江湖人物,則都是由主人邀請的。你一不是綠林中人;二未得主人邀請。我們的事情,伺用你來插嘴?”

華谷涵冷笑道:“你門商議的有關國事,我是一個百姓,我就可以說話。”

柳元甲“哼”了一聲道,“你不請自來,藐視主人,無禮孰甚!我們的英雄會不許外人蔘加,這裡也就不許你說話。把他轟了出去!”

飛龍島主早已蓄勢待發,聽了此言,把手一揚,呼的一聲。便向華谷涵抓去。雙方距離還有數丈之遙,華谷涵展開摺扇,輕輕一撥,只聽得發出悶雷也似的聲響,兩人中間的泥土砂石,突然如遇颶鳳,捲起了漫天塵霧。雙方較量了內家真力,表面上不見輸贏,但飛龍島主胸口作悶,他已是自知稍遜一籌。

柳元甲的大弟子宮昭文率領六個師弟,對華谷涵採取了包抄形勢,雙方劍撥弩張,正要大打出手,忽聽得鼓樂之聲大作,場中讓出一條路來,原來是金超嶽和連清波來到。

他們坐的那條船,昨日被薩老大的船撞穿船艙,幸而船大人多,在衆人搶救之下,一時不致沉沒。後來得遇飛龍島派出去迎接他們的船隻,終於安然抵達。雖是遲了一些,但卻來得正是時候。

當日曾在千柳莊給柳元甲祝壽的人,認得金超嶽,不禁竊竊私議。其他不知道金超嶽身份的人,紛紛向知道的人探詢。一時大家的注意力又都轉移到金超嶽身上。華谷涵和飛龍島主、宮昭文等人,也暫時住手,但華谷涵在強敵包圍之下,需要全神應付,對金超嶽的來到,也只能暗中戒備,而不能衝出去與他罵戰了。

金超嶽曾在笑傲乾坤手下吃過點虧,一見是他,心頭火起,和柳元甲見過了禮,便道:“又是這小子來搗亂嗎?我今日來到,沒備禮物,就把這小子拿來當作見面禮吧。”金超嶽深知飛龍島主之能,自忖他若出戰,只要有一個飛龍島主相助,擒笑傲乾坤便非難事。

柳元甲道:“不敢有勞金先生,有宗島主坐鎮,他闖不過我門下弟子的七煞陣。”原來柳元甲是怕金超嶽出場,更會引起衆人的議論。

宮昭文正要將陣勢臺圍,忽又聽得有人叫道:“且慢!”聲音清脆,竟然是個女子。衆人擡頭看時,只見山頭上一個少女千揮拂塵,嚴着御風而降!正是:衝破波濤來赴會,興亡哪得不關心?欲知後事如何?請聽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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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回 喋血山村傷慘變 情牽熱淚種愁根第一一二回 異境天開窺隱秘 奇情莫解鬥魔頭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隨穎士 女牀無樹可棲鸞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三十三回 故扇遺鈿塵漠漠 殘箋紅豆意悠悠第二十一回 峽谷交兵擒叛將 囚車審賊問妖狐第一○四回 飛書邀友同禦敵 比武打擂各逞能第 四 回 魔女興師來問罪 少年任俠護知交第六十回 揮劍已寒奸賊膽 挑燈夜話女兒心第二十四回 來何洶涌須揮劍 去尚纏綿可付簫第五十一回 遍訪天涯尋弱女 橫跨怒海會伊人第六十二回 虎穴闖來繞膽氣 豹房相會表心情第八十五回 俠女奇謀出王府 老婦妙計賺城門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六十五回 黷武窮兵終授首 苟安畏敵撤雄師第九十回 宿怨難消迷不悟 重樓深鎖意何居第三十九回 暗把毒刀傷俠士 爲持正義鬥師兄第三十二回 各顯神功來賀壽 忍聞狂笑懾羣豪第一一五回 血濺刀留悲遠使 龍爭虎鬥震奇僧第九十四回 愧把深情懷故友 忍將毒手害親兒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九十回 宿怨難消迷不悟 重樓深鎖意何居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窺出浴 何來小子下游辭第九十一回 雙鳳樓頭尋怨婦 孤鸞山上會羣雄第六十八回 陌路相逢施毒手 敵營隱伏報深仇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十一回 檀郎己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第四十四回 愁聽一曲簫聲咽 駭見雙雄劍氣寒第八十五回 俠女奇謀出王府 老婦妙計賺城門第二十回 疑念冰消憐舊燕 畫皮揭破識妖狐第十一回 檀郎己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仟情今又惹相思第三十四回 魔女傷心談往事 金宮盜寶話前因第二十八回 變聲肘腋情何忍 禍起江心事更奇第一○四回 飛書邀友同禦敵 比武打擂各逞能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二十二回 半閨新詞幾行淚 一般心事兩逃情第六十九回 青衫忍溼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一一二回 異境天開窺隱秘 奇情莫解鬥魔頭第 一 回 密約成空逢敵虜 舊情如夢散鴛鴦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四十二回 錯疑俠女拼生死 始識奸謀辨友仇第五十九回 刁斗風生來俠女 胡笳聲動聚羣豪第八十回 弱女飄零遭毒手 英雄奮起鬥魔頭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五十八回 立馬揚鞭言炎炎 挺身抗暴氣昂昂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 四 回 魔女興師來問罪 少年任俠護知交第 九 回 虎穴龍潭都不懼 新歡舊愛兩難忘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第六十三回 紅顏忍睹英雄淚 黑手高懸霸主鞭第二十二回 半閨新詞幾行淚 一般心事兩逃情第七十五回 肯望私情饒逆子 只因大義責同門第六十七回 心情浩茫連廣宇 情懷蕭索覓伊人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七十七回 至死始知多罪孽 此生深悔少海量第四十九回 欲逞強橫凌弱寡 偏工心計騙紅裝第一一四回 愧對孤兒談往事 唯將一死贖前衍第一○七回 滿懷心事羞難說 一點靈犀已暗通第四十八回 力誅奸賊消民憤 堪笑庸醫斷症難第四十回 應有豪情消芥蒂 又來佞僕進奸言第八十六回 舉義旗英雄救友 喪天良逆弟追兄第一○六回 玉女有情憐俠士 奸徒無義叛紅妝第四十一回 秘籍甜言謀大利 金圈鐵筆鬥名山第十一回 檀郎己是心腸變 好夢由來最易醒第八十三回 太惜佳人忘舊恨 欣逢王府賀新婚第九十一回 雙鳳樓頭尋怨婦 孤鸞山上會羣雄第一○二回 大汗名王圖霸王 中原豪傑顯雄風第九十二回 寄恨傳書求一晤 飛珠嵌壁顯神通第九十九回 打狗棒中藏秘密 天狼嶺上看奇花第四十六回 今戈鐵馬悲慷氣 裁剪冰綃血淚詞第 六 回 迷霧重重真亦幻 恩仇種種是耶非第四十五回 鑄錯已成甘自盡 仟情今又惹相思第七十一回 問罪魔頭來古剎 閉關高士練神宮第九十五回 禍根未絕羣魔遁 世亂還須國手醫第九十回 宿怨難消迷不悟 重樓深鎖意何居第一一三回 破鏡難圓情悵悵 零脂溼淚恨茫茫第三十五回 索書不覺生疑竇 問訊何從煞費神第一○五回 大漠稱雄來汗使 金京爭勝打擂臺第三十八回 癡情何託憐妖女 毒計重施騙小姨第七十五回 肯望私情饒逆子 只因大義責同門第六十六回 湖海有心隨穎士 女牀無樹可棲鸞第五十七回 豈爲私情忘大義 願隨一麾渡長江第七十八回 同命相憐嗟母女 求榮不惜劫妻兒第十九回 聽鼓依稀聞嘆息 追舟隱約見伊人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八十七回 兩番墮涸憐孤女 三入龍潭戰二奇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二十七回 孽債猶憐薄倖漢 狠心竟害枕邊人第九十三回 悵望關河空弔影 愁生故國念離人第九十八回 竟有狂徒窺出浴 何來小子下游辭第一○七回 滿懷心事羞難說 一點靈犀已暗通第七十五回 肯望私情饒逆子 只因大義責同門第一一一回 破鏡難圓猶有恨 畫圖傳訊費思量第七十回 青竹杖中藏秘密 光明廟裡見奇情第三十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第三十七回 武學分傳三弟子 奇能駭俗一神僧第五十五回 不覺坐行皆夢夢 無端啼笑盡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