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詩約淡淡道:“都過了這麼久,即使有人議論,也不會當着她的面議論。”
環境雖好,卻喧譁得很,完全喪失了賞月的心情和樂趣。
月亮雖圓,卻還是有一點點欠缺,不過月輝明亮,傾瀉寰宇,宛若有一襲巨大的薄紗飄曳在空中。河水悠悠盪漾,破碎的橘紅燈影浮在水面,浮光掠影,失去了原由的靜謐與神秘。
如此良辰美景,卻人擠人、嘈雜聲聲,真憂傷。
連翹眼尖,看見了一個人,“二皇子過來了。”
燕思洛步履沉沉,眉宇之間映着陰鬱的暗影。他吩咐連翹迴避,她不肯,明詩約讓她去拿糕點和茶水來,她纔去了。
“你不要忘記你的身份!”他一字一字地說道,像是在磨牙。
“二皇子特意來提醒我的?”她冷冷地挑眉,“我還真是忘了呢,多謝提醒。”
“你最好給我安分守己!”
“有你提醒,我自然要記得多弄幾頂綠得發亮的綠帽給你戴。”
燕思洛陡然掐住她的雙頰,戾氣在眼裡翻涌,“你敢!”
明詩約冷笑,“我有什麼不敢的?”
猛地擡起膝蓋,往他的腰腹下方撞去。
他的反應很快,側身一閃就避開,掐住她雙頰的手也就鬆開了。
“今夜人這麼多,若你有半點行差踏錯,休怪我不念舊情!”
“咦,你和我有舊情嗎?即使有,那也是虛情假意吧。”明詩約尖刻道。
“你膽敢做出對不起我的事,我會讓你後悔一輩子!”
橘紅色的光影灑在燕思洛的臉龐,變成殘忍的血色。
她清冷地勾眸,不打算再浪費脣舌。
他知道無法對她怎樣,怒視她片刻,指了指她的額頭,憤憤地離去。
明詩約冷冷地笑,根本不將他的話放在心裡。
連翹是和冰無極一起回來的,他把連翹打發走遠一點,然後問明詩約:“御船船廳裡的佈置是你的主意?”
明詩約頷首,“如何?”
“太后喜歡。”他越來越佩服她這顆小腦袋瓜了,“你如何知道太后定會喜歡?”
“王爺說,太后雲英未嫁時喜歡水晶。”她盈盈一笑。
“原來如此。”
“明詩約,原來你在這裡,教我好找。”
燕思淳驚喜地揮手,快步走過來。
冰無極哭喪着臉,一副被人打敗、慘兮兮的神情。
這臭小子怎麼無處不在啊,不行,他要想個辦法支開他!
燕思淳小心翼翼地解開絲帕,接着用手託着,“這是我偷偷帶出來的芙蓉糕、棗泥糕、白玉糕,你快嚐嚐。”
“謝謝。”明詩約不忍心拒絕他的好意,取了一塊。
“你是狂蜂還是浪蝶,毛還沒長齊呢就想這種不純潔的男女之事。”冰無極挖苦道。
“你比我還不純潔,你纔是狂蜂浪蝶,約兒纔不會喜歡你。”燕思淳不甘示弱地回敬。
明詩約頭疼,這兩人又來開啓逗比的鬥嘴模式了,天啊……
趁他們
吵得熱火朝天,她慢慢後退,光速溜走。
咦,連翹去哪裡了?
明詩約在人羣裡找連翹,看見前面圍着不少人,好像起了爭執。她走過去一瞧,是連翹。
徐妝兇巴巴地指控:“就是你撞了我,還不給我賠罪?”
連翹義正詞嚴道:“我沒有,是你走得太快,撞到我的。”
“好呀,那就找人證。”徐妝盛氣凌人,一副不罷休的樣子,“你們誰看見了?是不是她撞的我?”
“我一直站在這裡,我看見了,的確是這個賤婢撞了你。”謝靈紫站出來作證。
“我也作證,是這個賤婢撞了徐妹妹。”吏部尚書李大人嫡長女李嫣然也這樣說。
徐妝得意地挑眉,目色兇狠,“我有兩個人證,難道她們都冤枉你嗎?”
連翹不是個軟弱的姑娘,往四周一看,希望找到目擊者。
明詩約走到她身旁,揚聲問道:“方纔的事,還有誰看見?”
不用問也大概知道什麼事了,徐妝一口咬定是連翹撞了她,還不是因爲連翹是明詩約的侍婢?
連翹看見四小姐,心安定了不少。可是,會有人幫她嗎?
圍觀的人大多是名門閨秀,她們都是一夥的,平時對她們已經是敵對的態度,這次還不往死裡整她們?
明詩約清冷的目光掃向四周,想找個能爲連翹作證的人。
咦,青陽公主也在這裡,不知她是否看見事發經過?
青陽公主眉心微顰,有點兒緊張。
這時,杜太傅嫡長孫女杜輕輕站出來,正氣凜然道:“我親眼目睹,徐家妹妹不當心撞向她,當時她已經止步不再前行,因此,並非她故意撞徐家妹妹的。”
聲音輕靈若鶯啼,清脆悅耳,卻極有力度。
此言一出,徐妝面色一變,其他閨秀也很不甘心,有的還氣憤不已。
前些年,杜太傅以頑疾纏身爲由辭官回老家休養,前不久纔回帝都,仍然官拜太傅,不過是個閒職,燕國皇帝還未重用他。這位杜輕輕是杜家的掌上明珠,年方十六,這些年不在帝都,因此,這些名門閨秀並不知她的性情與底細。
“我……我也看見,是徐姐姐撞向她的……”
青陽公主的說辭,明顯底氣不足,想必是性情所致,或是擔心被人報復。
明詩約的秀眸跳躍着寒芒,小小的身子閃現着隱隱的霸氣,懾人得緊,“還有人親眼目睹嗎?不過我要提醒你們,做僞證可是要挨板子的。”
徐妝還想拉幾個人爲她作證,但那些閨秀都往後退,她氣得跺腳。
“雙方都有兩個人證,不如這樣,這件事就算了吧。”杜輕輕落落大方地說道,“徐家妹妹,何必爲了這等小事辜負賞月的良辰呢?再者,把事情鬧大,驚動了太后和皇上,想必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是不是?”
“我就看在她的面上饒過你!”徐妝狠狠地盯連翹一眼,扭頭走了。
圍觀的閨秀們,也漸漸散了。
連翹施禮道:“謝公主、杜小姐爲奴婢作證。”
杜輕輕溫柔
含笑,“我只是說出看見的事實,不必言謝。”
青陽公主無比地自責,“是我不好,如若我早點說出事實,徐姐姐就不會冤枉你……”
“公主千萬別這麼說,這次還要謝公主呢。”明詩約莞爾。
“公主,杜小姐,四小姐,不如到那邊去賞月吧。”連翹提議道。
“抱歉,我要去找爺爺和兄長了。”杜輕輕意味深長地笑,“咱們還會見面的。”
“我也要回御船了。”其實,青陽公主倒是想跟明詩約在一起,可又擔心被那些閨秀看見,擔心被她們排斥在外。
連翹見她們都走了,狐疑道:“四小姐,奴婢怎麼覺得她們逃得比兔子還快。”
明詩約不在意地說道:“因爲我們是所有名門閨秀的公敵。”
……
起初,墨太后、燕國皇帝等皇室的人在御船吃糕點賞月,大臣和家眷在另外兩艘船上。由於墨太后喜歡熱鬧,喜歡看年輕人玩鬧,燕國皇帝便決定帶部分人離去,與大臣們閒談風月,讓那些閨秀、才俊過來陪太后。
如此,御船濟濟一堂,喧譁聲更大了,墨太后笑逐顏開,開心得緊。
明詩約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把自己藏在人羣裡。
墨戰天掃了幾圈,都沒找到她的影子,又擔憂又生氣,她又跑到哪裡去了?不會出什麼事了吧。
不僅是他,冰無極和燕思淳也都在找她,可是,船廳里人太多,就差人擠人了,根本找不到。再說,明詩約身形嬌小,若她故意藏起來,還真是大海里撈針。
明詩約躲在旮旯裡,趴在窗臺上數天上零星的星辰,前面有高人擋着,自然不會被人發現。
她看得見別人,別人看不見她,這纔好玩嘛。她看那隻牛魔王眉宇間的憂急越發明顯,就樂不可支地笑;看見冰無極和燕思淳時不時地轉頭尋人,就美滋滋地嘆氣:好爽哇,沒人打擾。
今日,冰無極終於換了新款的衣袍,冰綃金絲軟袍,綢緞似的銀髮梳着她教的髮型,妖孽般的俊美吸引了不少癡迷的目光。而墨戰天還是那款金線繡夜合花的雪袍,瑰姿絕豔,吸引的目光比冰無極多多了。
這兩個絕世男人哎,無論是什麼地方,無論是什麼時候,都是焦點中的焦點。
這時,燕思洛進來,丰神俊朗也吸引了幾個人的注意。
他剛要站在一旁,墨太后卻發話了:“洛兒,怎麼不見詩丫頭?”
“太后,孫兒也沒看見她,或許她不在這艘船上。”他恭敬地回道。
“哀家還想賞她呢。”她看向四周的水晶珠簾,“這裡的佈置是詩丫頭的主意。”
“孫兒代她謝太后賞。”燕思洛的心情非常矛盾,開心得想大叫,又鬱悶得吐血。
誰不知這三艘龍船是御王負責佈置的,而船廳的佈置是明詩約的主意,那不是告訴所有人,她與御王有一腿嗎?
不過,只是少數人聽出這其中的貓膩。
明詩約縮了縮身子,太后啊太后,你沒事惦記我幹啥呢?多多惦記你的孫子、孫女不好嗎?他們才需要你的關心與愛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