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丞相乃百官之首,代表文武百官又和燕思瀾說了幾句,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看看皇帝的病情,確定是不是如燕思瀾說的,皇上下旨讓他監國。
不過,眼下皇上的病情,不能讓他們看見,更不能讓他們知道。若他們知曉,只怕朝堂不穩,社稷動盪,危害巨大。
燕思瀾執意不肯,謝丞相是重臣,又是謝皇后的孃家,燕思瀾也不敢把話說得太重,只道皇帝現在不宜見人。
謝丞相不相信,語氣變得激烈,“我們是朝中重臣,外面還有六部九卿,聽到皇上龍體不適,皆憂心忡忡。王爺不讓臣等見皇上一面,臣等如何放心?”
燕思瀾恨死了墨戰天,這都是被他逼的,果真和冰無極說的一樣,這個人陰險狡猾,推自己上這個位置,他卻躲在一邊看熱鬧。
謝丞相逼得很急,燕思瀾只能先應付道:“父皇還在昏迷中,不宜見人。還請各位大人先回去。待父皇醒了,本王立即派人告訴丞相。”
燕思瀾好話說盡,謝丞相還是不肯,開始懷疑燕思瀾監國的意圖,“太子還在,即使監國也應該是太子監國,王爺能否說說皇上爲何讓你監國。”
他要是可以說早就說了,何苦和這些人磨豆腐一樣磨來磨去。
這些人都是心思靈敏之輩,你說一句話他們就能想到十句,想到皇帝整日就是和這些人磨豆腐,燕思瀾更加心酸,對這個皇位竟然沒有絲毫的好感。
“丞相不用多問了。”墨戰天走出來,燕思瀾總算是鬆了一口氣,“的確是皇上親口下的命令。”
“御王爺。”謝丞相的眼睛精光閃爍,“聽說你下令調集墨家軍,封鎖了宮門。”
“是。”
墨戰天回答得很簡單,“本王是下令了,可是還是沒有攔住你們不是?”
他在大燕國地位超然,雖然年輕卻戰功卓著,是皇帝最信任、最器重的臣子。
聽他承認了,謝丞相一時之間倒沒話說,想不到他承認得那麼痛快。
徐有康詢問太后鳳體如何,慈寧宮的守衛有沒有安排好,太后究竟是什麼病,等等。
墨戰天剛回答了幾個問題,見徐有康還想再問,變得很不耐煩。
“三位大人先回去把,宮中一切安好。”
“倘若宮中一切安好,爲何封鎖宮門?我等詢問皇上病情,你爲何不說?你私自調軍,究竟意欲何爲?”謝丞相大怒。
墨戰天的神色仍舊淡漠,目光冰寒,語聲也冰寒,“皇上的病情本王不敢說,本王說了就怕你不敢聽。丞相打聽皇家之事,丞相意欲何爲?”
他頓了頓,黑眸裡戾氣繚繞,“墨家軍是皇上恩准本王組建,不受兵部管轄。本王調兵,還需經過丞相的同意嗎?”
這話極爲囂張狂妄,謝丞相氣得滿臉通紅。
皇帝對他很重視,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可是他忘記了燕國還有一個墨戰天。
被墨戰天這個年輕小輩這麼狂拽地反駁,謝丞相的顏面掛不住,惱羞成怒,
脫口而出道:“我是當朝丞相,你這麼說話,實在猖狂至極!”
墨戰天盯着他,目光寒凜,道:“滿朝文武以丞相爲尊,誰都不敢得罪你。雖然你是丞相,可是你管不到本王。論官職,本王是鎮國大將軍,論爵位,本王是王爺,都在你之上。百官怕你,本王可不怕你!”
他的視線冷冽地掃過謝丞相,“丞相今日有些做糊塗,本王可以不追究,再有下次,別怪本王不客氣!”
“你……”丞相氣得手指發抖,伸手指着墨戰天,漲紅臉了喊道,“今日我拼了這條命,也要面君。”
“使不得,丞相息怒。御王不讓我們見皇上,或許皇上真的不想見我們,御王也是爲了皇上好。再者,御王對皇上、對朝廷忠心耿耿,怎會有不臣之心?”徐有康連忙上前拉住謝丞相。
“他這是軟禁皇上!”謝丞相氣得鬍鬚豎起,黑臉頗有威嚴,“御王,你這是謀逆!”
墨戰天看一眼徐有康,目光寒凜。徐有康這麼說,表面是在爲自己說話,其實不然,倒像是提醒謝丞相。因爲,墨戰天和徐有康有殺女之仇。
他語聲寒沉,殺氣凜凜,“既然你們想見皇上,本王讓你們見。不過本王話說在前頭,如若泄露半點風聲,三位大人的下場便是滿門抄斬!”
謝丞相等三人面面相覷,心情頗爲沉重。
御王心狠手辣,天下皆知,燕國和精絕國時有戰事,墨戰天從第一次領軍出征之後,但凡和精絕國開戰,不留俘虜,只要是精絕人,盡數屠殺,“魔”字的名號由此而來。
燕國滿朝文武皆知,他殺盡精絕國人,是爲父報仇,但是也不由得爲他的暴戾、兇殘感到害怕。
他們踏入內寢,看見被冰層封凍的皇帝,不敢置信,難以接受。
燕思瀾將今晚發生的事簡略地說了一遍,墨戰天站在一旁,最後將他和墨戰天商量的監國一事改成是皇帝臨危受命。
“若要監國,也是太子,輪得到楚王嗎?”謝丞相黑着臉道,說真的,他還真不信皇上會讓楚王監國。因爲,御王太狡詐了。
“莫非丞相想抗旨?”墨戰天從懷中掏出一份布帛,扔給謝丞相。
謝丞相看過布帛之後,遞給杜太傅,最後傳給了徐有康。
杜太傅道:“這的確是皇上的筆墨與印信。”
墨戰天的黑眸寒氣迫人,像是戰場上的將帥,殺伐決斷,說一不二,“三位大人知道皇上的病情,務必嚴守秘密,不然,本王的寶劍可不長眼睛。”他沉聲喚了一聲,無情從黑暗中走出,他吩咐道,“派人送三位大人回府。”
無情領命而去。
謝丞相還想說什麼,看到墨戰天戾氣騰騰的臉膛,唯有把話嚥下去。
御王已經掌控皇宮和禁軍,即使他想爭一爭,也無能爲力。
……
墨戰天問了明詩約在哪裡,立即前往。
梅園燈火通明,幾個宮女在裡面伺候,外面有禁軍守着。墨戰天突然出現在梅園,禁軍吃了一驚,
立馬退開讓他進去。
燕思瀾喜愛梅花,特意修建在這座宮院廣種梅花。這裡和寒梅苑倒是有點相似,他將明詩意安排在這裡,也是想讓她有一個熟悉的環境。
墨戰天揮手讓宮女都退下,站在門口,好似雙腳被綁住了,邁不開。
他們在寒梅苑的點滴回憶,畫影似的一幕一幕地出現在在腦海,而今,詩兒被自己打成重傷……詩兒,你真傻,爲什麼不說出來,爲什麼不早點表明身份?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沒有認出你的背影……我爲什麼沒認出你的背影呢?我該死……
他懊惱,悔恨,心痛如割,受傷的爲什麼不是自己?爲什麼讓是詩兒吃苦?
他走入內寢,看見她安靜地躺在牀榻上,絕美的容顏寧靜如幽蘭。
燭火照着她,她的小臉好似有了一絲紅潤,雪白的肌膚如同透明一般,只是那嬉笑怒罵的生動樣子,現在毫無生氣。
他俊美無儔的臉龐,總是冷漠冰寒,從來沒有人見過他溫柔的一面,只有一個人例外。
那就是明詩約。
“詩兒,你說過,若我做了對不起你的事,你就讓我跪搓衣板。現在我就跪在你面前,你睜開眼看看,好不好?”墨戰天輕輕撫觸她的的小臉,帶着無限的憐愛與悲痛。
“我打你一掌,你是不是很生氣?我讓你打十掌,好不好?只要你醒來,你想怎麼處罰我,我毫無怨言,任你處置。”
“你把連翹當成姐妹,現在還沒找到連翹,你不能貪睡,再晚一步,也許連翹就……你醒了,我陪你去找連翹,好不好?”
夜色靜謐,只有墨戰天的聲音在房裡流淌,悲痛,哀傷,淒涼,飽含深情,令人動容。
墨戰天素來惜字如金,什麼事都藏在心裡,誰能想得到這個淡漠、冷沉、寡言的人,心裡竟藏着那麼多的話。
外間有兩個宮女送來湯藥,聽見御王說的話,聽得眼淚嘩嘩的他。
明四小姐真是好福氣,能得到御王的深情與一滴眼淚。就算受了重傷,她們也願意。
“沒想到御王喜歡明四小姐呢。”一個小宮女抹着眼淚,語氣悽惻的說道,“如若有這樣一個男人這樣待我,我死也甘願。”
“像御王這樣的人,只怕是舉世無雙。”另一個宮女笑了笑,年約二十的年紀,在宮中算是老宮女了,容貌姿色都不錯。
“姐姐,你說王爺爲什麼哭得這麼傷心?”
大宮女嘆了一聲,像是想起了什麼,“這個世上,有些男人,別看他平時不說不笑,冷酷得要死,卻是最長情的。有一句不是說,只緣未到傷心處麼?說的就是御王爺這樣的人,明四小姐現在這個樣子,算是戳到王爺的心裡了。不過這些事情我們除了羨慕還能怎樣?還是快點把藥送進去吧,說不定王爺就看上你了。”
小宮女嘻嘻的笑了一下,嘴上說着不可能,卻也更加小心,輕聲叫了一聲。
墨戰天站起身,聽到推門聲,見兩個宮女端着藥進來,問道:“誰開的方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