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戰天沒有猶豫,將奄奄一息的明詩約扶起來,讓她面對自己而坐,接着伸出兩指,指尖出現青色的光點,他將指尖對準她的心口,輕輕地一戳,內力源源不斷地輸入她的體內。
方纔,明詩約甦醒,但很快又陷入昏迷。當一股溫暖的氣流匯入丹田,劇烈的疼痛稍微緩解,冰冷的四肢也慢慢暖和起來,她緊蹙的眉心稍微舒展。
不知過了多久,她覺得心口不那麼疼了,一睜眼,看見一張熟悉的俊臉。此時,這張俊臉佈滿汗珠,雙脣發白,氣色很差。
原來,他用內力救自己一命。
她應該對他感恩戴德嗎?
他的內力應該很深厚,耗費一點點是沒多大關係,可是耗費七成以上就會像他現在這副模樣。忽然間,她的心滾燙起來,救自己這條命,他捨得耗費這麼多內力?
“別分神。”墨戰天冷沉道,深眸仍然閉着。
“哦。”明詩約乖乖地閉眼。
寢房外,燈影搖曳,疏影坐在石凳上,無情站在一旁,一襲白衣襯得他玉樹臨風,“小半個時辰了,你想到沒?”
她驚喜道:“我想到了……師父提過,百年前有一種……幻術,對,是幻術,殺人於無形。擁有幻術絕技的人對某人施展幻術時,將一股無形的魔氣隔空襲向受害者,受害者身中魔氣,便中了幻術。身中幻術的人看不出身上有什麼病狀,但心痛劇烈,一個時辰之內必死無疑。”
他凝重道:“這種幻術,倒是與王爺的絕技‘心魔’有異曲同工之妙,同樣是將魔氣隔空打入人的體內。”
“不一樣,王爺的‘心魔’沒那麼邪門,而幻術是一門邪術,很可怕。”疏影心有餘悸地說道,“當年師父提過,但沒有跟我說如何救治身中幻術的受害者。倘若王爺沒有及時救治明四小姐,只怕明四小姐就死了。”
“王爺耗費八成內力救她,燕氣大傷,你開一些滋補的藥給王爺補補身子。”
無情心想,王爺對明四小姐可真是着了魔,那位明四小姐究竟有什麼特別之處能讓視美人爲糞土的王爺精盡人亡?
“那是自然。對了,無情,我又想起來了,幻術這種邪術,常人使不出來,不知是什麼人要害明四小姐。”
“常人使不出來?那什麼人會使?”
“我也不知,可能是不正常的人,妖魔鬼怪之類的。”
無情服了她,妖魔鬼怪根本不是人。
寢房裡的人如老僧入定,凝定不動。
墨戰天忽然覺得她的吸收有些阻滯,咦,她體內深處的隱蔽之處似有一股強勁的阻力,保護那塊區域不受任何外力的侵犯,難道是……
再過片刻,他收勢,無力地低咳。
這一生,還從未耗費過這麼多內力,而且是爲了一個總是與自己作對的小女娃。
明詩約雖然沒事了,但身子虛弱,神智仍然處於神遊的狀態,任由他擺佈——他察看她的心口,好在那團黑氣消失了。接着,他脫下她浸透了汗水的衫裙,扶她躺好,蓋上薄衾。然後,他自己也脫下汗溼的衣袍,挨着她躺下。
好累啊。
墨戰天握着她的小手,脣角微微翹起,心滿意足地沉入
夢鄉。
夜,那麼深沉,良宵,那麼美好。
太尉府這邊,卻是炸了油鍋。
由於兒子做出那樣的事,喝高了的明懷言回到府裡,大聲叫嚷要兒子出來,鬧得整個府裡熱鬧起來,燈火通明如白晝。
徐氏早早地就寢,聽見聲音連忙來到大堂,看見夫君正在訓兒子,連忙攔住,“老爺,不是文兒,是那個賤骨頭給他下藥,纔會發生這樣的事。”
“那個賤骨頭?”明懷言愣住。
“老爺,我早就說了,那個賤骨頭留不得,這個家遲早被她害慘。”她傷心地哭,顯得格外的委屈,深受其害似的,“蘭兒被她害得終身軟禁,今日又害得文兒仕途盡毀……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啊?那賤骨頭是回來復仇的,要害死我的兒女……”
“娘,你別這樣。”明婉君勸道。
明懷言跌坐在椅子上,神色呆滯,寄予厚望的次女明婉蘭,本以爲很快就可以扶正成爲太子妃,沒想到落得如此下場。兒子剛回京,他爲兒子鋪好路,讓兒子走上仕途,卻沒想到又被那個賤骨頭害了。他恨啊,恨不得立即將那賤骨頭撕成碎片,以泄心頭之恨。
明婉然對明軒文道:“哥,明日一早你還要去領罰一百杖,先去歇着吧,這兒有我。”
明軒文本就心裡不好受,便走了。
徐氏的眼裡燃着仇恨的怒火,“那賤骨頭回來沒?我要殺了她!誰都別攔我!”
明婉然道:“娘,那賤骨頭還沒回來。”
“還沒回來?”
“娘,或許,那賤骨頭再也回不來了。”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徐氏詫異道。
明婉然附在孃親耳邊,低聲道:“我找人解決了她。”
徐氏一驚,繼而一喜,“當真?”
明婉然鄭重地點頭,“若不出意外,她再也不會出現在我們面前、妨礙我們了。”
徐氏的心情順暢不少,笑呵呵道:“好好好!太好了!”
明婉然美眸微眯,目光毒如蛇蠍。
……
墨戰天感覺沒睡多久,便聽見輕輕的敲門聲,是無情叫他起來上早朝。
早朝是必須要去上的,他無奈地嘆氣,側過身,看見她睡得那麼香,吐氣如蘭,小嘴兒粉嫩嫩的,憐惜、疼愛的感覺在心裡氾濫成災。
這張小臉並不美,完全比不上那些名門閨秀的美貌,可是,在他眼裡,怎麼看怎麼順眼。
他輕撫她的香肩,輕觸她的櫻桃小口,本想偷香一記便起身,哪想到一發不可收拾,他吮吻她柔嫩的脣瓣,彷彿品嚐世間最美味的玫瑰露,色香味俱全,真想一口吞下去。
越是不捨,越是想要更多,越是不滿足,然而,終究有離開的時刻。
他起身穿衣,輕手輕腳地離去,而明詩約仍然美夢如酣。
像往常一樣,明詩約總在那個時間點醒來。可是,她剛坐起身,就崩潰了。
你妹!
一絲不掛!
這是什麼節奏?
誰給她脫光了衣衫?那隻牛魔王?混蛋混蛋混蛋!
不對,墨戰天那麼正經的一個人,應該不會脫她的衣衫。她記
得有一個女子給自己把脈,應該是那個女子幫自己脫衣衫。
這麼想着,她的怒火慢慢平息下來。
兩個丫鬟躡手躡腳地進來,見她睜着雙目,便問:“小姐,是否要沐浴更衣?”
身上都是汗臭味,當然要沐浴。
之後,明詩約吃了早膳,正準備開溜,無情和追魂來到。
“你們家王爺上早朝還沒回來?”她問,此時不溜更待何時?
“王爺還沒回來。”無情的容貌頗爲俊秀,“四小姐還不能走。”
“爲什麼?”明詩約眼珠子一轉。
“王爺有事跟四小姐說。”追魂笑眯眯道。
“我有要事,先回去了,讓你家王爺來找我。”
雖然那隻牛魔王費了那麼多內力救她一命,她應該道一聲謝,不過,在人家的地盤上,太沒自由,太受制於人,她總是心慌慌的,還是先回自己的窩比較好。
追魂笑道:“不如四小姐讓疏影把把脈,看看是否痊癒了。”
明詩約小臉一冷,“改日吧,我真的有要事。”
“若有要事,讓追魂代你去辦。”
這聲音沉朗有力,不像是內力損耗了八成的人。
她看過去,墨戰天走過來,步履沉穩而輕快,一襲深紫輕袍襯得他更添幾分瑰姿絕豔。
你妹!他的存在就是給她刷悲劇感的!
牛魔王,你可以醜一點嗎?
無情和追魂自動隱身,墨戰天揚聲道:“傳膳。”
“王爺救命之恩,我銘記於心。王爺慢慢用膳,我先回去了。”明詩約難得用這麼善良的語氣跟他說話,這都是看在昨晚他爲她耗費八成功力的份上。
“陪我用膳。”他的口吻不是徵求她的意思,而是告訴她。
她不爽地蹙眉,這算什麼?救她一命,她就要聽命於他嗎?
好吧,不就是陪他吃早膳嗎?僅此而已!
因爲生氣,她忽略了他方纔說的那句話“陪我用膳”,更忽略了他沒有自稱“本王”這個重要的信息。
侍婢把早膳擺在前庭的石桌上,四碟小菜,還不算太浪費。
明詩約坐在一旁,目光轉向另一邊,欣賞嬌豔的夏花。
墨戰天不緊不慢地吃着,姿勢優雅,根本不像長年累月縱橫沙場的大將軍,更像是在繁華的帝都浸淫半輩子的世家公子。
其實她想不明白,爲什麼非要她陪着?難道有她在,這些小菜就更美味嗎?
她轉過頭,故意盯着他,看他還能不能吃得下去。
可是,他不但吃得津津有味,而且絲毫不受影響,仔細觀察,他的眼底眉梢還有若有若無的微笑,看來心情很不錯。她心生疑竇,爲什麼他這麼開心?難道是明軒文那件事?
“皇上問起明軒文那件事了嗎?”
“問了。”墨戰天嗓音低沉。
“皇上褒獎你處置得當?”
他頷首,皇上的確褒獎他,還當着衆臣的面子責罵明太尉教子無妨,明太尉面上無光,就跟一孫子似的,只怕以後要夾着尾巴做人了。
果然如此。明詩約看他這小人得志的樣兒,很是不以爲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