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們圍在外面,點着煙,絲毫沒有一點兒着急的樣子,不時有張揚的人衝着警察撒野,做出挑釁的比中指的動作,但是對方絲毫沒有生氣,甚至連看都沒有看他們一眼。
程宇知道這其中一定有問題,現在只能靠樑萌了。
“樑小姐,現在就拜託您了……樑小姐?”
回頭一看,樑萌已經睡着了,嘴角處還流着哈喇子,看樣子,睡的還挺香的。
程宇頓時有些崩潰了,但是轉念一想,凌晨兩點把人叫出來,也實在是太難爲人家了。
唉,還是讓我來吧。
程宇下車,朝着人羣方向走了過去。
“姓沈的,出來!”
一個大光頭在前方叫陣,他的手裡沒有任何東西,這就避免了當衆鬧事的嫌疑,再看其他人,也都是雙手空空,唯一看着有些刺耳的就是幾個人手裡的鑼鼓,只要張揚一下令,他們就會使勁兒地敲打。
在這種環境下想睡覺,簡直比登天還難。
一個保養的很好的中年人站在了院子裡,他身上披着一件外套,滿面愁容。這些傢伙已經聚在這裡有半個小時了,點名道姓的要沈放把嶽浣溪放了,但是他哪裡知道嶽浣溪是誰啊?
他是沈放的表舅,屬於外人,這次是來朝沈放的父親借錢的,但是沒想到竟然會攤上這種事情。
“諸位,還是請回吧,有什麼事情咱們明天再說好嗎?”
“不行,讓沈放出來,只要他肯定放人,我們立刻就走!”
“對!把大嫂還給放了!”
“放大嫂出來!”
躲在人羣之中的程宇腦門兒上唰唰地流下冷汗,嶽浣溪什麼時候成了他們的大嫂了!這羣不怕事兒的祖宗們。
沈放表舅還在院子裡苦苦周旋,遠處的警察們聽從命令冷眼旁觀,但是看那警車的數量越來越多,而且慢慢地武警們也趕到了。
這種陣勢,似乎不是那麼容易能夠解決的。
所有人似乎都在等,等一個合適的時機。
沈家老宅是天海市有名的宅院,在抗戰時期曾經那位總統就短暫下榻這裡三天,然後轉飛機飛往了寶島,而在建國之後,這裡就成爲了沈家的宅院。
沈家老爺子就住在這裡,這位手段強硬從小就經歷過各種國難動亂的老人,此刻就站在自己書房裡面,冷眼看着樓下的那羣烏合之衆。
“廢物!”
旁邊的老管家身體一震,他不知道老爺子說的是沈放的表舅還是街道上鬧事的混混,也許,有可能是那羣出工不出力的警察。
“老爺子,您看這……”
“把沈放給我叫來!”
“是。”
老管家一出書房的門,頓時全身都溼透了,冷汗從毛孔裡嗖嗖地往外冒,雖然已經跟了老爺子二十多年了,但是從來沒有過今天這樣的感覺。
直覺告訴他,老爺子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尋常的地方。
老管家穿着傳統的青衫長袍,面容慈祥,沈家的這幾個孩子都是他親手帶大的,雖然不比女人的心細,但是卻有難得的耐心和好脾氣,包括沈放在內,也是他帶大到十二歲的時候才交到了他的父母手上。
“這孩子雖然有些驕傲了點兒,但是不至於這麼不懂事啊……”
“福伯,您找我?”
老管家從書房出來正要下樓的時候,卻看到正在上樓的沈放。
他出現的有些突然,倒是把老管家給嚇了一跳,“哎喲,是沈少爺啊,您可把小老兒給嚇壞了,老爺正找您呢,您快去一趟吧。”
沈放微笑着說道,“正巧,我也有些事情想跟老爺子交代,麻煩您老人家了,我這就去。”
老管家和沈放擦身而過,就在這擦身而過的空當,老管家突然從他的身上聞到了一股不可名狀的氣息,但是這股氣息轉瞬即逝,再也尋不到了。
這股氣息有些危險,但是老管家也沒有往心裡去,當務之急,還是要把圍在外面的那些人趕走,否則,只怕會叨擾了老爺子的休息。
輕敲房門,沈家老爺子說了一聲進來,之後,沈放恭恭敬敬地推門而進。
“爺爺,您叫我?”
看着窗外的人頭攢動,沈家老爺子只是悶哼一聲,然後淡淡地說道,“嶽浣溪是不是在你那裡?”
沈放也不隱瞞,“就在我的房間裡。”
老爺子眼睛一眯,語氣有些怪異,“你倒是很坦白啊。”
“在老爺子面前,沈放不敢說謊。”
倆人相互對視了一眼,但是馬上沈放就把眼光轉移到了窗外的人身上,安歇密密麻麻的人頭就像是過江之鯽,讓人看了心頭不禁泛起一陣恐懼之意。
若是這些人衝了進來,那扇裝飾精美的鐵門可阻擋不了。
然而,沈放倒是挺放心,臉上沒有絲毫的焦急之色。
沈家老爺已經六十多歲了,什麼事情看不明白?今天沈放玩兒的這一出借刀殺人他從一開始就看出來了,但是他心裡一直也在壓着火。
“把人交出去,這件事情以後再說。”
看到老爺子終於說話了,沈放也不再遮掩,笑着說道,“老爺子,今天你孫兒可是被人找上家門了,您就這麼看不上您的孫子?還要我主動把人交出去?就算我是個廢物,可您也是廢物的爺爺,這麼看來,不給沈家長臉的人,也不是隻有我一個啊。”
沈老爺子拄着柺杖走到了書桌前坐了下來,看着沈放嘆了口氣,“我不過是一句氣話,沒想到你還真往心裡去了,你的性格,還真是沈家人的性格。”
沈放嘴角浮出一絲冷笑,“是啊,咱們沈家人不就是有仇不報非君子的性格嗎?那程宇找了我的麻煩,我自當是要找回去的,但是您非但不幫忙,而且還攔着我,我想,我想出這麼一個小手段,也不是沒有道理的吧?”
沈放看着窗外,說道,“我已經給警察局方面打好了關係,只要這些人衝擊來,他們就會立刻行動,然後出工不出力,等到他們把沈家付之一炬的時候,也就到了真正收網的時候。”
這次沈放已經決定了,要把沈家和程宇一起覆滅,只有這樣,才能解決他的心頭之恨。
沈家這棵大樹,在老爺子說出“廢物”的那一刻就已經徹底倒了,他現在要做的就是靠自己把一切恥辱全部洗淨。
爺孫兩代情,竟然演變成了兩代仇怨。
這讓沈家老爺子始料未及,從這一刻起,他的臉色終於有些頹唐,始終驕傲的沈家老爺子終於有些泄氣了。
沈放冷哼了一聲,然後專心地看着外面的情況,只要他一聲令下,潛伏在人羣之中的臥底就會從中挑事,然後煽動衆人一起衝擊沈家大院,到時候,任誰也阻擋不了。
“把我們大嫂放了!”
程宇也跟着人羣喊了一聲,然後臉唰的一下紅到了耳根,不過反正也沒人知道,所以很快他就無所謂了,反而有一種快感。
“兄弟,你也是白刃幫的?”
張揚已經給他的新組織取好了名字,就叫做白刃,日後,白刃一定會取代黑老大。
程宇好奇地問道身旁一個喊的格外賣力的兄弟,卻不料那人只是翻了個白眼,“你管我,我就是湊熱鬧的。”
程宇心中先是感覺可笑,但是馬上就感到了一陣不對勁兒,回頭看身後的人羣,隊形似乎已經有些亂了。
這可不是印象中張揚的那支秩序井然的隊伍啊。
有人混了進來!
程宇馬上反應了過來,然而,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後面的隊形開始徹底亂了,一些人高聲大喊道,“衝啊!把大嫂救出來!”
本來只是一小股人喊叫,但是很快就有人響應,然後,猶如光速傳播一般,這種聲勢迅速地傳播開來,猶如泄閘的洪水涌了出來,幾百號人一起朝前涌了過去。
鐵門是由手指頭粗細的鋼筋製成的,平時防個盜賊什麼的還有些勉強,更別說同時受到幾百號人的衝擊了。
很快,門框兩旁手臂粗細的門閘就從水泥裡晃動起來,眼看着就要被抽出來了,一旦那門軸被抽了出來,就再沒有什麼東西可以阻擋這幾百號人的衝擊了。
形勢千鈞一髮,書房的門被豁然推開了。
老管家匆匆忙忙地走了進來,“老爺,他們就要衝進來了,咱們還是快走吧!”
“老沈家在天海一百多年,還從來出過當家的四竄逃跑的先例,更何況這只是一羣烏合之衆,有何恐懼!”
沈放輕蔑的一笑,“老爺子不愧是老爺子,就這身風骨也是我們學習的楷模,就是不知道您是真的不怕還是裝出來的呢?”
老管家神色一慌,“少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
“哼,沒什麼意思,就是好奇而已,我倒要看看,沈家老宅今天是怎麼被毀掉的……嗯?那是程宇!”
透過窗戶,沈放看到了院子裡突然站出來了一個人,而那個身影,明顯就是跟他有着新仇舊恨的程宇。
“住手!”
一聲大吼,震撼着所有人的耳膜,也就是這一聲吼,讓所有人的動作都慢了下來,雖然看不到危險,但是聲音裡包含的危險氣息卻是實實在在的。
這種危險,讓所有人,包括旁邊已經整裝待發即將出動進行逮捕的武警都停了下來。
“又是這個傢伙!”
沈放此刻對程宇恨的簡直就是咬牙切齒,每次到了關鍵時刻,都是他出來攪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