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雅是在美國被轟炸的, 半夜裡電話響起,卻是劉阿姨的兒媳婦打來,也不說什麼, 只是神秘地問她最近和崔韋釗處得如何。
舒雅自是說自己很好, 說年前自己忙一個項目鮮有時間在一起, 但雙方關係很好, 就在她陪父母去美國前兩人還通了電話。
電話那邊一時沉默, 終於還是忍不住,你就不擔心你們倆這麼忙中間出什麼問題。
舒雅笑,要出問題早出了, 我們也不是二十出頭的小青年。想到她和崔韋釗畢竟是名義上的男女朋友,語調裡也終有些酸澀, 我們都是獨立的個人, 誰又能管到對方。
她的本意是我根本就管不了我們之間情感事情。但聽在對方耳朵裡卻是對感情的不確定和對崔韋釗的不把握。
“舒雅, 你不是這樣的人啊,性格爽利, 什麼時候見你這樣猶豫不定。是不是崔韋釗那邊欺負你了。”電話這頭已經認定是崔韋釗做了腳踩兩隻船的事情。
“嫂子,沒有的事情。”
“舒雅你說是不是你和崔韋釗已經有問題了,我不像你乾媽那樣就想撮合你倆,如果不行,早說分手好, 反正都是介紹的, 又何必搭上時間爲這樣不值得的人。”
“你……你到底知道什麼?”舒雅聽得這樣的評價, 也疑惑得厲害。
“你乾媽不讓說, 我看你早知道的好, 我們看見崔韋釗和另外的女人逛街,而且感覺很親密。”
縱是知道她和崔韋釗的關係只是一層紙而已, 舒雅還是由不住的心驚,自私一點想,安遠之後,她不認爲自己還有可能接受其他男人,除了崔韋釗,既然崔韋釗對感情也抱着寧缺勿濫的態度,舒雅想,有這麼一個藍顏知己也是不錯的。如今多少年不對女人動心的人也居然有親密的女友了,即使她對崔韋釗不是愛情,但是這個聽來的消息仍讓舒雅不安。
最終舒雅陪父母回來的時候崔韋釗已經和所有的人決裂。他並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的事情,只是怕傷了談雁雁和Oscar,這段日子仍然住在自己的房子,偶爾在談雁雁處留宿,或陪Oscar。
崔之平以爲自己的一番語重心長必能換來兒子對此事的重新審視,他是個有主見的人,不奢求能讓他一下子改了初衷,但是對長短利弊終是要點破的。崔之平是這麼安慰妻子的,也是這麼希望的。誰料想,崔韋釗在書房裡待了近一個小時後出來說的第一句話就是,“我是來通知爸爸媽媽的,如果雁雁肯答應我,我們會立刻領結婚證。”
餘亞南被氣得心口疼,崔之平倒還好,自己的兒子自己還不知道,鎮定地說,“你不急於這一時告訴我們答案的。”他也賭,賭兒子還在乎前程,還能夠有理智的選擇,儘管這個賭注勝算的概率很小。他們的兒子從來就不按理出牌。
劉阿姨一家嘴裡崔韋釗也早就變成了不負責任,腳踩兩船的負心漢,花蘿蔔,而神秘的女人再未見過,劉阿姨存了不讓舒雅難堪的想法,沒說小孩子的事情,一個拖油瓶的女人居然比個未婚的妙齡女子還要有競爭力,這可能是最讓人飲恨的。
談雁雁並不知道這背後的風起雲涌,王倫勤被情所傷,又匆匆去了美國,談雁雁無奈,她也的確不知道怎麼和王倫勤相處,這樣的辦法不失爲好的。
崔韋釗偶爾來公司,學校開學後事情很多,在走廊裡相遇了,總是一副知冷暖的樣子,只傾心一望,並不刻意走進,他們都是過來人,怎麼會像年輕人一樣恨不得做給所有的人看轟轟烈烈的愛情。晚上躺在彼此的懷抱裡,即使什麼都不做,也知道這樣溫情的夜晚定是勝過金風玉露相逢的激盪。
“哎….”談雁雁在閉上眼的一刻嘆息一聲,卻被崔韋釗聽見,“怎麼了?”
“Oscar要開學了,我還怎麼好送到舒奶奶家。”
“我可以去接Oscar,這個不用擔心。”
“不是這個,怎麼和舒奶奶說,他們一家那麼疼Oscar,幫了不少忙。”談雁雁想到要面對的情景就頭疼,崔韋釗胸口的衣服也被擰得皺皺巴巴。
“要不我去說,反正也不差這一點兒。”崔韋釗順口接到。
“什麼不差這一點兒?”談雁雁敏感地問。
“沒什麼,反正我也得和老人家說。”崔韋釗巧妙地把話圓回來,他不想讓談雁雁分心,誰知道她一個善心發現他們就再隔個十年,他年紀已大,受不了這個刺激。
“你找誰不好,偏偏是舒雅,和舒家的一段交好怕是要結束了,Oscar還不知道。你簡直是個惹禍精。”談雁雁懊惱地輕捶一下身邊的人,說實話,就爲了這件事情她整個年都過得不是很舒心。
“只能怪Oscar被教得太好,人人喜歡。”話是這麼說,崔韋釗也知道問題的棘手。
談雁雁被逗樂,暫時鬆一口氣闔上眼睛。
舒雅接到崔韋釗電話時多少有些意外,意外的不是談話的內容,她大概猜出他要和自己談什麼,而是以他們之間的關係他是沒必要談的,說好了表面是相親的對象,但實際是永遠不可能重合的直線。
“最近的事情不知道你聽說多少,大概是知道了。”崔韋釗開門見山,並不多做開場白。
“我該知道什麼?”話一出口,舒雅有點發愣,發現自己是有情緒的。
舒雅的情緒聽在崔韋釗耳朵裡只是以爲她生氣這樣的事情將她推在漩渦裡,的確是愧疚,話音也變得溫軟,“事情的發生也就在這個春節,我本是想節後和你說的,也沒想到變成這樣。伯父伯母那邊你也辛苦了。”
一口氣頂在胸口,舒雅覺得幽怨如小婦人,事實是父母親倒沒說什麼,只是乾媽總是電話或親自上門申援她,表示和她站到一條線上,父母大約看出有些不對勁,打發了一衆人的關心,自動給她推掉電話,當舒媽媽有點擔心地給她一碗湯說,你已經好幾天沒正經吃飯了,這幾天瘦得厲害,舒雅才驚覺自己是不知不覺在淪陷的邊緣。
舒雅調整情緒,依然是平日裡的調笑口吻,帶了些許不耐,“我的確是被擾到了,這幾天都是被慰問對象,你的形象我不說你也知道,從五好青年直接被定罪爲殘害欺騙婦女同志的流氓份子。你早說了,我也不會如此被動。”心裡還是生氣的,她居然成了被甩的對象,這讓她自幼驕傲的個性受到極大的挫敗。
“我很抱歉,給你造成困擾,這個事情我會向伯父伯母解釋,確實是我沒有顧及到。如果你有所避諱,我當個負心漢也無妨。”崔韋釗還是好脾氣。儘管這事的起因是他幫助舒雅渡過難關,也是爲了維護舒雅的面子而演出這樣的戲份。
意識到自己的咄咄逼人,舒雅深呼吸,她和崔韋釗只有20度的朋友可做,而沒有36.7度的家的溫暖,更不會恥於有40度情人的偷情。
“記得你也是曾經滄海難爲水,怎麼就突然動心了,也是老房子着火了?”舒雅故作輕鬆地問。
“這也是我約你出來要說的,我和前妻準備復婚。”
崔韋釗的話讓舒雅大吃一驚,崔韋釗從來沒有講過他的過去,他居然結過婚?
“我們是在英國結的婚,沒有想過再婚,所以並未向任何人說起。”崔韋釗停頓一下,“我們希望能被大家祝福。”
“那……是當然,什麼時候舉行婚禮?”舒雅生硬地擠出笑容。
“時間沒定,應該不打算舉行婚禮,十年後再聚,又有了孩子,我們珍惜的更多是現下的幸福。”
舒雅覺得自己被感動了,想她和安遠,也有幾年的未見,兜兜轉轉再度相遇以爲就是終點,差點兒也演繹了傳奇,但還是輸給了現實,“你們也不容易啊。”“我都被感動了,哪個女人能這麼幸運幸福,我能有幸認識尊夫人嗎?”
“能重新和雁雁再見面是我的幸運……你們是認識的……談雁雁是我的妻子,Oscar是我們的孩子。”崔韋釗斟酌地說出答案,
哐啷一聲杯子掉到地上,居然沒有破,只在原地骨碌碌地轉,兩個人都低了頭看,崔韋釗彎腰緩緩地撿起來,“服務員,換隻杯子。”
“不用了,我就要走。”舒雅站起身,“爲什麼是她,我當她……我當你……爲什麼是你們要看我的笑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