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屍……”唐本初這才聽出了一點門道來,臉頓時就給白了:“你的意思是說,她,她就是那具長髮女屍?”
可普通死人哪兒有那麼容易成爲尸解仙的,我瞅着那個女人的屍體,也不像是修仙的啊!多少人修煉一輩子,都不能成仙,一個被人害死的女屍就莫名其妙成了尸解仙了,這要是讓之前那個一臉眼睛的瘟屍給知道了,還特麼不給氣活了?
“這裡靈氣這麼盛,誰知道她是不是機緣巧合,得到了什麼幫助?”陸恆川說道:“反正順着她,一定能找到咱們要去的那個地方的線索。”
我說呢,死死揹她在身上不鬆手,感情是另有所謀,就說這小子雞賊,從來不幹啥沒意義的事兒。
幫助……是真正的仙人給了她幫助?
“千樹哥哥,你們說的我聽不明白,”阿瑣來搖晃我胳膊:“麼子叫尸解仙莫?到底是屍體,還是仙?”
尸解仙說白了跟蟬蛻一樣,留下了自己的身體,元神成仙飛昇,《窺天神測》裡面說,得道後可遺棄肉體而仙去,或不留遺體,只假託一物遺世而昇天,謂之尸解。
意思就是,尸解仙的屍體雖然被丟棄了,毀壞了,可其中某種物品會完好的留下來,作爲尸解仙的本體而存在。
這麼說來,屍體變成了骷髏沒有保存,而那一頭靚麗的長髮,難道就是她尸解之後的本體?
“而且,她跟這裡肯定有過節,”陸恆川接着說道:“那首童謠,說的有板有眼的,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沒有開始,又怎麼來的規矩。”
是啊,顯然村子裡的人防備“紅衣鬼新娘”已經很久了,這說明的問題可就大了。
她如果真的是尸解仙,那也就能解釋出來她爲什麼身上沒有邪氣了。
“可這一切,還是咱們的猜測,”王德光有點懊惱的說道:“雖然一條一條跟尸解仙都對的上,可她說的話也是滴水不漏,逃婚,滾下山傷了腿,都也確實說得過去,咱們懷疑是懷疑了,別回頭她其實是個人,那就有點……”
那就有點烏龍了,可她真要是普通人,那也太巧了。
現如今,我也想跟仙娘一下,盤一盤她的道兒。
正這會兒中年男人進來了,捧着兩根鬚子煮出來的人蔘湯,一勺一勺的給孩子喂下去了,千年人蔘是何等的好東西,見效迅速,孩子因爲咳嗽變得黑黃黑黃的臉色,也慢慢的紅潤了起來,不長時間,竟然能自己坐起來了。
這中年男人瞅着兒子的精神,先是目瞪口呆,接着轉臉就面相了我們,二話沒說,跪下就磕頭,腦門咚咚的撞在了地上,響的特別實在。
我嚇了一跳,在場的除了王德光,我們歲數都比他小,這樣算得上一種“折”,我趕忙把他給扶起來了:“禮太大了,受不起受不起。”
中年男人沒忍住,眼淚還是嘩嘩的掉下來了:“我多謝你們,多謝你們撿回來我兒一條命……”
“你沒了媳婦,一個人帶孩子,也不容易,”我說道:“我都明白,孩子受罪,你主要覺得對不起孩兒的媽吧?”
這個孩子枕頭旁邊放着個小葫蘆,葫蘆是瓜,一子一瓜正是個“孤”,而他生父就在眼前,可見是喪母了。
中年男人再次難以置信的盯着我:“你……你不是仙娘,你是天上的真神仙下凡了吧?我聽說,呂洞賓也時常下界送藥,普度世人,難道你就是……”
“不是不是,你可千萬別這麼說,”這把我給驚的,趕緊擺手:“我受不起這個,我就是一個普通仙娘,我們這一行救人是應該的,跟貓抓老鼠一樣是天職,不用謝,我跟你說,等天亮了,趕緊把你們家的配房拆了,再把排水口裡裡外外清理乾淨了,有苔蘚就得鏟,外帶將主房的房頂子修一修,來了赤腳醫生,再把你臉上那個痦子給拾了,孩子就沒事兒了。”
“這就是破解之法莫?”中年男人連連點頭:“我記住,樁樁件件,我全記住!”
我這就鬆了口氣,問道:“你現在是不是能說說,關於你們村子裡防備紅衣鬼新娘的事情了?”
那中年男人一聽,自己倒是瞪了眼:“我倒是剛想問你們,這麼說,你們還不知道她的事情?”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當時不知道我們身份的時候,先讓我們扔下嫁衣女,放自己進來,估計就是以爲我們是普通人,被嫁衣女給迷了,想救我們一命——反正嫁衣女進不來門檻,丟下她就是了。
而後來仙娘讓我們進來,也就是把嫁衣女也給放進來了,也是怕嫁衣女已經被帶進了村子,被趕走了之後再生事端,想着救下我們。
但是後來再一聽我們是專業人士,他們就以爲我們是故意帶嫁衣女來害他們的,所以他一聽我們的來頭之後,是個後悔莫及的樣子。
可誰知道,我們反而機緣巧合的救了他兒子,他就越來越摸不清頭腦,不知道我們帶嫁衣女來到底是啥意思,剛想問我們,我們反而問了他,說明我們確實不懂嫁衣女跟村子的內情。
他猶豫了一下:“這事兒,照着規矩,我們是不能管別人說的……”
“我明白。我也不逼你,”我連忙說道:“橫豎我們要在你們這裡停留一段時間,有需要幫忙的地方,我們肯定迎頭趕上,別拿我們當外人就行了。”
那中年男人表情十分羞愧,似乎是覺得我們給了他一個這麼大的恩情,他卻對我們有所隱瞞,覺得很對不住我們,左思右想,他還是盯着我,說道:“不曉得她是不是把你們給迷住了,總而言之,你們可莫要再接近她了,她……”
中年男人露出個藏不住的驚懼:“她不是什麼好東西。”
我尋思了一下,就問道:“可是這個不好的東西已經進來了,你們打算怎麼辦?”
中年男人咬了咬下脣,說道:“那就,清算清算。”
不用說,村子和嫁衣女,肯定有一個陳年舊賬,還是一個不太光彩的陳年舊賬。
既然是“不足爲外人道”的事情,我們也不好直接攪和進去,中年男人張了張嘴,轉移了話題:“我給我們安排了休息的房間,領你們過去。”
我答應了下來,就帶太清堂一幫人從孩子的臥室裡出來了,這一出門,我正看見嫁衣女的兩條腿,從椅子上垂下來。
腳不沾地……
仙娘顯然已經跟她盤完了道了,不知道問出了什麼來,滿是褶子的臉上氣色特別差,跟武俠劇裡受了內傷差不多,而嫁衣女模樣還是很好看,這麼一會兒回頭看見我們從孩子的屋裡出來,巧笑嫣然:“事情辦好了莫?”
我點了點頭,嫁衣女很高興,就含情脈脈的盯着陸恆川:“阿哥,剛纔仙娘說留咱們住在這裡,房子也清好了,我想睡又不好走,勞煩你再來揹我一下子可行?”
陸恆川沒多說什麼,就過去了。
我尋思了一下,想起了剛纔王德光的話,就問中年男人:“你們家有香菜沒有?”
中年男人一愣,不明所以的點了點頭:“有是有的。”
“那就好,”我低聲說道:“你給我一把。”
中年男人點了點頭,忙上廚房給我拿了一把。
我接下來,把黃葉子都摘下去了。
唐本初莫名其妙的問道:“師父,你還好這口呢?上次你還說香菜有臭蟲味兒,這會兒拿來當飯後點心還是咋?”
“你就別管了。”我答道:“妙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