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全來了精神,問她“那次”是哪次。
可她滿臉通紅,扭扭捏捏的,一直不好意思說。
我瞅着骷髏頭張開的大嘴,一下就想明白了:“該不會,你們是在這個骷髏頭的嘴裡給放了什麼東西吧?”
安娜的臉更紅了,擡都擡不起來,半天才細如蚊蠅的來了一個“嗯。”
想也知道,不能是什麼好東西。
“難不成,你們也把這個當成酒杯喝酒了?”唐本初嘖嘖稱奇:“不是我說,口味真重啊!”
“不不不!”安娜連忙說道:“我們可沒有這麼幹!”
輕慢遺骨,自然是會有報應的,按理說畫畫的經歷過七少被關二爺懲罰的事情,對鬼神應該是有敬畏之心的,咋還能對個頭骨幹啥事兒?
不過……也許他是真把這個骨頭當成個單純的藝術品了,他忘了,這個骨頭曾經,也是個有血有肉,會喜怒哀樂的活人。
“哎呀,都什麼時候了,”倒是小樑給着急了,拉着安娜就說道:“現在千樹已經一點一點的把事情都解開了,怎麼倒是卡在你們這最後一環了,不是說你爲了那個畫家,幹什麼都可以嗎?怎麼一句話倒是說不出來了?”
這個“瘡”字,是病發於倉的意思,而倉不僅是“倉庫”的意思,也可以引申爲“房”,這樣來說,是“疾”從“房中事”裡來,難怪這麼羞於啓齒呢!
不過……房中事裡來又是什麼意思?難道是把頭骨放在目睹了他們倆夫妻的房中事,就覺得侮辱自己了?
這也不對啊,既然是在臥室放着的,目睹一定很快就目睹了,沒必要還等兩個月,再說了,這房中事跟“好吃嗎”又有屁的關係?
難不成……臥槽,他們是拿着頭骨當啥情趣用品了?
不行,童子命限制了老子對情趣用品的想象力,就算拿它當情趣用品,可一個頭骨咋用?又咋找情趣?
我就說道:“你看,都到了現在這個時候了,磨嘰着也不是什麼辦法,有話說話,你們倆做那事兒的時候,到底對它動了什麼手腳?”
安娜一聽我這麼說,先是嚇了一跳,這才勉強說道:“既然李大師什麼都算出來了,我瞞也是瞞不過去了,我只求你們,可千萬不要笑話我們……”
“不笑話,趕緊說。”
安娜嚥了一下口水,倆手絞擰着衣角,這才說道:“他好歹曾經是個人,在臥室裡我們有自己的生活,或者我換衣服的時候,也不樂意讓他的眼睛盯着我們,平時,他不用它的時候,把它放在這裡,總是用紅布蒙着的。可是那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紅布給滑下來了,我們也不知道,他那天正好喝了點酒,我們兩個,挺盡興的……”
唐本初聽着聽着,喉結一咕嚕,嚥了下口水。
“就是因爲太盡興了,所以最後,”安娜吞吞吐吐的說道:“把套套拿下來的時候,他甩出去了很遠,特別巧,就落在了骷髏頭的嘴裡……”
阿西吧,我們還能說什麼呢?
場面一度非常尷尬。
“他也是喝多了,看着套套那麼巧進了骷髏頭的嘴,還哈哈大笑,來了一句,好吃嗎?”安娜抿着嘴:“我還說他討厭,就把套套拿出來,又用紅布把骷髏頭給蓋住了,結果當天晚上,他就長了那個瘡,我光顧着看護他,哪有心情想那個事情。”
“這叫啥呢?”唐本初來了一句:“這就叫石灰點眼——自找難看啊……”
誰特麼願意讓自己的遺骨搭上這個事兒呢?那玩意兒對陰靈來說,可是至穢的東西,你放他嘴裡,他不找你的麻煩纔算是真邪門!
何況,這個頭骨的主人本來就是個斤斤計較,睚眥必報的性格——從那句“好吃嗎”,就看出來了。
“你還有辦法嗎?”安娜立馬拉住我,說道:“李大師,我們也不是故意的啊,這誰知道,那東西就能……這麼折騰他!”
“既然根源找到了,當然就好辦了,不過這事兒雖然你們不是故意的,也算你們理虧,賠禮道歉這些都不能少。”我說道:“就看你們心誠不誠了。”
“誠,當然誠!”安娜趕忙說道:“我還是那句話,爲了他的命,讓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把我的命賠進去也行!”
“不用那麼嚴重,這東西就算是索賠,也得看看人家要什麼。”我尋思了一下,怎麼跟那玩意兒溝通交流呢?
我是個城隍,按說我一出現,萬邪皆退,他之所以連我都不避,是因爲這個事兒確實是畫家理虧,他來“討債”“報復”,也都是情理之中的事兒,我是管陰陽的,一碗水必須端平,現在過去幹涉,要是稍微對畫家袒護說情一點,就是擾亂他們的正當因果循環,可就得落個徇私枉法拉偏架,沒啥好果子吃。
再說了,要是在我的地界,直接讓皁隸把他們拉過來對簿公堂是可以,但現在這是縣城大廟的轄地,我更不好大張旗鼓的越界了。
對了,既然那個茜茜對畫畫的還是這麼一往情深,外帶茜茜一直在跟這個骷髏對抗,她肯定跟這貨交流過,知道這個玩意兒想要什麼,讓她來當個中間人說說情,倒是正合適。
不過茜茜本身煞氣就小,也不能靠近我,我咋跟她見面呢?
望着手上的“印”,我尋思了一下,要是能來個微服私訪就好了……我忽然想起了我爺爺給我留下的那塊破布。
那玩意兒好像什麼都能擋,上次在雙塔寺封三腳鳥,也是託了那玩意兒的福,回頭我就瞅陸恆川問那塊布在哪兒,他施施然的就拿出來了。
臥槽,以前以爲雷婷婷是個哆啦A夢,有個什麼都能裝的口袋,感情這個死魚眼也學會這個新技能了。
我接過了那個布,包在了手上。
“走了,是不是走了?”冷不丁的,就有個聲音從牆角里傳了出來,小心翼翼的。
“好像是走了,見不到那個金光了。”另一個聲音也跟着附和了一句。
是死人的聲音。
“真沒想到,城隍爺還能上咱們這個破地方來。”又有一個聲音跟着湊:“是來幹啥的?”
“誰知道,不過,這個城隍爺,好像跟大廟裡參拜的不一樣。”開始的聲音說道:“他的金光,怎麼帶着黑氣?”
“也是……不大尋常。”
“管他呢,反正也走了,那個男的還沒回來?”又有一個聲音百無聊賴的說道:“也沒有人演戲,無聊啊。”
“無聊,無聊……”
死人的聲音嘰嘰喳喳的,看來都是借宿在這裡的。
果然,孤魂野鬼怕我,是怕我手上“印”的金光,那個爺爺留下,來歷不明的布什麼都能遮擋,把我這個城隍爺的身份也能遮擋住,賊方便。
要不說他老人家是個當之無愧的“窺天神測”呢,真是啥玩意兒都算得出來,給我留下這麼個好玩意兒。
果然,等我們回到了醫院,推開門我就看見一個女人正守在畫畫的病牀下的一片黑影子裡,似乎正在看護畫畫的。
當然,她的煞氣太輕,一般人看不到他,安娜小樑唐本初都是視若無睹的,連死魚眼都只是眯了眯眼睛,似乎看的不太分明。
畫畫的說,總覺得有人從身後看着他,還一圈一圈的繞着病牀走,原來是茜茜。
茜茜一見我們來了,急急忙忙就要往外趕,但是她剛要走,忽然又覺得有點不對,猛地回過頭來,難以置信的望着我,似乎在疑心我手裡證明身份的“印”怎麼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