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瘸子這個人平時好像從來不把事兒當事兒看,對什麼都不太在乎,能這麼如臨大敵,也真是頭一次見到。
想必,高手相逢,是個決戰紫禁之巔的痛快事兒,搞得也跟着瞎激動:“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那個東西把銷器門的隱藏人口都給引出來了,到底得有多邪乎。
而顧瘸子自顧自的說道:“估計着,還真不是什麼善茬,這次不行,我就得清理門戶了。”
當初那麼想找到同門,結果現在又要清理門戶了。
我就尋思起來,這事兒的元兇,真的是那個銷器門,蒙着黑布巾的?
可那裡面的東西,現在想想,也還是讓人匪夷所思,能讓盜門的光剩下了一身衣服,能差點把千門的給拖下去,我覺得,那不見得是人力能幹出來的事情。
“真的是你那個同門嗎?”我忍不住說道:“到時候還是問清楚的好,我總覺得,棺材裡面的那個玩意兒,可能沒那麼簡單——保不齊,還得有其他的貓膩。”
“貓屁的膩。”顧瘸子喘了口氣,說道:“你也別太小看人,我們這一行,什麼都做得出來,不管你看見的有多邪乎,我們都能搞出製造出那效果的東西。”
嘿,這個蜜汁自信。
我沒忍住就哼了一聲,顧瘸子也覺出來了,冷不丁“啪”的一下就把手上什麼東西給弄亮了,這把我嚇一跳就要捂住他的手:“這裡有甲烷……”
不對,我馬上就反應過來了,這個地方有甲烷顧瘸子是知道的,不可能開火送死,仔細一看,鬧半天他早有準備,剛纔是掰開了一個冷焰火。
我剛鬆了一口氣,接着就“媽呀”了一聲。
在這個冷焰火的照耀下,我面前的人特麼根本不是顧瘸子,而是一個陌生人,這人一身蠱民打扮,四肢健全,一點瘸意思都沒有。
而且,還特麼有點眼熟——你娘,不是在屁股大展神威之後,圍在了我身邊對我很敬仰,還跟唐本初打聽我豔遇的一個住店的吃瓜羣衆嗎?
“你……你……”
這人白了我一眼,聲音還是顧瘸子的:“你豎起耳朵來聽着。”
說着,在脖子上摸了兩把,聲音完全就給變了,不僅嗓子,而且調子也變了,是個更粗啞一點的本地話口音:“養狗小哥,莫要太看不起人嗦,啷個銷器門,有的是你不懂的本事莫。”
臥槽了,我一下瞪大了眼:“你這是……易容術啊?還帶變音的?”
除了在電視劇裡,我還真沒見過這種東西,《天龍八部》裡面這是阿朱的拿手絕活,我小時候看電視劇,就覺得這玩意兒真特麼牛逼,沒想到現在竟然能親眼目睹。
一看我這個大驚小怪的樣子,這人露出一副很得意的表情:“怎麼樣,沒認出來吧?還敢瞧不起我們銷器門不?告訴你,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我們銷器門做不到的,以前外八門,可有不少是仰仗着我們銷器門吃飯的,千門的易容,獻圖門的殺手鐗,哪兒一樣能離得開我們?現在我們是人少了,哎,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這東西你要是喜歡,回頭給你一份。”
“唉呀媽呀,那太好了,我先謝謝你,”我立馬就想起來了那個小孩兒來,忙問道:“那你們銷器門,會不會也能裝成小孩兒?”
“你說什麼?”顧瘸子在冷焰火的照耀下皺起了眉頭,跟看智障似得看着我:“小孩兒?我們能變臉,能變聲,可不能縮骨,想什麼呢?電視劇看多了你,以爲哪兒都是天山童姥啊!”
所以那個小孩兒跟銷器門也沒什麼關係?
我倒是很好奇,他能是個什麼來頭兒,總之,那孩子跟這裡發生的事情,肯定有關。
這會兒,我也看出來了,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應該是離着我們進來的樓梯口不遠了。
“這不是出去的路嗎?”
“傻子,這個樓梯就是騙你走錯路,要不是我親自出馬,你得在裡面走到了猴兒年。”顧瘸子接着就給我科普,說這個這個樓梯叫什麼青絲網,具體搭建技術是行業機密,不好跟我說,但是普通人一進去,不照着銷器門自己的步伐,肯定是走不出來,爲什麼叫青絲網呢?就是因爲跟女人的頭髮一樣,纏人。
接着,顧瘸子就說道:“他藏身的地方,其實就在這附近,就這個,你看。”
說着,他跳了起來,一巴掌拍在了一個牆面上——好像是把什麼東西給摁進去了,只聽“譁”的一聲,就出來了一個暗門。
我一瞅,好麼,合着我們下樓的時候,是先入爲主了——你開了機關的暗門,有樓梯,你肯定是要順着樓梯往下走了,可其實樓梯的一個側面,還有另一個暗門,沒有銷器門的自己人,確實難找。
“聽說心眼兒多的人都長不高,”我瞅着顧瘸子:“您這銷器門的是不是也這樣?”
“屁話,長不高的是獻圖門的,你看哪個獻圖門的又心眼兒了?”顧瘸子反問。
我一想也是,打小白到獻圖門其他人,都一個個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嘖。
“行了,你蹲下。”顧瘸子拍了拍我肩膀,我知道他這是要拿着我當絆腳石,只好苦着臉蹲下了——要是陸恆川在這裡,這活兒哪兒輪得到老子幹,真委屈。
顧瘸子倒是不沉,踩上了我後背,很輕捷的就翻上去了。
我一瞅:“您這瘸腿也修好了?”
顧瘸子詭秘一笑:“非常時期,非常對策嘛!”
說着,他垂下了一條繩子來,我也爬上去了,這裡又一個洞。
特麼好好的一個吊腳樓,給人螞蟻窩似得啃的千瘡百孔的,你們都白蟻託生的。
這個小洞就沒有那種迷惑人的樓梯裡,估計建造這個機關的人,也想不到能有人找上來,顧瘸子手裡的冷焰火一照,我就看見這裡是個小房間,麻雀雖小五臟俱全,竟然還能主人。
而那個紅漆棺材,就在這個小屋中間。
我一下就高興了起來,好傢伙,可算是找到了!
不過朱漆棺材在這裡,人呢?
顧瘸子盯着那個棺材,倒是很謹慎,沒去開蓋,而是拿着冷焰火四處一照:“你出來,咱們銷器門這麼些年來都是靠手藝吃飯,光明正大,怎麼就你做出這個見不得人的事情,糟蹋銷器門?”
沒人應聲。
我四下裡看了看,一尋思,“失”添足則成“跌”,怎麼添足呢?“畫蛇添足”啊?
我就把剛纔顧瘸子拿來拉我的繩子給拿過來了,奔着裡面一甩,假裝驚慌失措:“壞了,這裡怎麼有蛇?蠱民養的蛇蠱還是咋?咱們快走把,不行,這玩意兒有劇毒,碰上就要命!”
果然,我這話一出口,一個地方發出了很輕微的響聲。
像是有人藏在哪裡,卻被嚇了一跳。
有的人就是有這種缺點,好比雷嬌嬌怕壁虎,這個人,估計就是怕蛇。
顧瘸子耳朵也挺靈,一下就辨別出了動靜是從哪兒發出來的,奔着那個地方就撲,我一把將顧瘸子拉回來,自己過去了:“你把死魚眼弄哪兒去了?他欠老子的債還沒還清呢,他要是出點什麼事兒,你給老子還?”
果然,那個地方露出個人來,聲音冷冷的:“糟蹋銷器門?說起糟蹋銷器門來,不是你們師徒倆乾的好事兒嗎?”
“放屁!”顧瘸子一下不幹了,臉紅脖子粗的就說道:“老子行的正坐得端,怎麼損害銷器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