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瞅着他:“你特麼這什麼屁話?”
但是說實話,我自己其實也是這種感覺——她既像是蕪菁,又不像是蕪菁。
我有點方。
“就是這個意思咯。”小茂盯着我,小心翼翼的說道:“你知道什麼是煞嗎?”
“廢話,吃這口飯的,不知道什麼是煞,還吃個屁。”我跟唐本初使了個眼色:“來,給你茂叔叔解釋一下。”
唐本初一看能幫我露臉,立刻嚥下一口蘑菇,正色說道:“所謂的煞,不是一個死人,而是一個死人,吃了許多的死人,增強自己的力量,化成的邪物,吃的死人越多,這煞也就越厲害,我師父曾經就跟一個煞打過交道,那個煞還是我師姐,當初我那個師姐煞就……”
“行了,”我擺了擺手,望着小茂:“科普也科普過了,你快說。”
小茂點了點頭,這就咋了一下舌:“不瞞你說,我已經在底下盡了我所有的能耐,幫你查了那個蕪菁魂飛魄散的時候,你們李家大墳和十里鋪子附近發生的事情了。當時,你懷裡魂飛魄散的,是個行屍不是?”
沒錯,確實是行屍——郭屁股親自煉化的。
“行屍本來也是靠着魂魄固靈,再帶着怨氣,才能跟活人一樣能說能動,還有一樣,你那個蕪菁,還是個地娘娘,給你們李家擋災的,怨氣更厲害,所以長生不壞。”小茂接着說道:“當時她那一口怨氣散盡,身體當然也沒有了,可她的魂魄,就飄散開了,你懂吧?”
人有三魂七魄,本來人死的時候就要出去,可蕪菁這個三魂七魄,等於說爲了給李家鎮宅,是強行被壓在屍體上的。
屍體壞了,魂魄當然會飄散出去。
“就這麼一飄散。”小茂舔了舔嘴脣,認真的說道:“正撞到了一個煞身邊。”
我腦子裡一白,一下就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了,但我還是有點難以相信:“煞?怎麼會撞上個煞?”
煞這種東西,全中國你未必能找出幾個來,天時地利人和少哪一樣,煞也不會形成,跟大熊貓一樣珍稀,可不是說跟撞上兩條腿的人一樣,四處都是。
“說來也巧,”小茂只好說道:“這事兒吧,狐狸眼本來不願意讓我告訴你,可剛纔我都進了你這個城隍廟的門了,他又把我喊回去了,先帶着我勾了個把魂,又跟我說,他考慮了一下,還是打算告訴給你了。”
我說呢,我這心裡越來越着急,就催着小茂:“你就別給我賣關子了,還不快說!”
“那個煞,本來是狐狸眼冒險找到的,”小茂說道:“你也知道,狐狸眼是個陰差,不能跟邪物有任何牽扯,一旦是真的給牽扯上了,那他這個飯碗也就保不住了,而爲什麼找到了煞,不帶到了地府裡面,而是扔外頭了呢?因爲那個煞跟狐狸眼求情,說你只要放了我,你讓我幹什麼都行。
狐狸眼這麼一想,你當時正在李家大墳,怕是情況危險,於是他就冒死把那個煞給放開了,還跟煞約定好了,只要煞能救了你,就當這輩子沒見過這個煞。
那個煞當然屁顛屁顛的就答應了下來,趕去要幫你,結果,正在李家大墳外頭,碰上了蕪菁的殘魂。”
唐本初當時就臥槽了一聲:“這麼說,那個煞把我師孃的魂魄給吸收進去了?可不對啊,這煞吞殘魂,是壯大自己,可現如今那個煞……”
“誰說不是啊,”小茂說道:“煞看見死人殘魂,出於條件反射,它也沒有不吃的道理,自然就把蕪菁的那點殘魂給吃了。可是誰知道,蕪菁畢竟是你們家地娘娘,何況位置是在你們家的李家大墳,她那個鎮墳的作用起來,那個煞,反倒是被她給主導了,你懂我的意思不?”
不難懂,煞碰上死人,跟黑洞碰上隕石一樣,一定會吞噬進去的。
而蕪菁這叫什麼,這叫反客爲主,本來對方那個煞要吃了她,結果她沒被吸納進去,反倒是把那個倒黴的煞給吸納了——她要了煞的軀體,成了煞。
我腦瓜皮一炸,就起了雞皮疙瘩。
“所以嘛,那個煞反倒是變成了她的模樣,爲她所用了,”小茂猶豫着看着我:“狐狸眼是知道這事兒的,當時也給愣住了,當然了,他第一個感覺就是蕪菁這不是又出現了嗎?趕忙就趕上去說話,結果蕪菁變成的煞很厲害,倒是把狐狸眼掀翻了,自己跑了。”
“乖乖喲,這不是所謂的反噬嗎?高端呀!”唐本初瞪大了眼睛:“我師孃就是我師孃,跟我師父倆人在一起太般配了,真是郎才配女貌,豺狼配虎豹啊!”
“去去去,”我一把將唐本初給打開了:“胡說八道啥?”
“不是豺狼配虎豹,”一直默默吃瓜的陸恆川說道:“是歪門配邪道。”
“滾。”
你特麼還是蕪菁的大侄子呢,說的什麼屁話。
我接着就看向了小茂:“那然後呢?”
“然後?”小茂一聽,忙說道:“狐狸眼當然是想追她啊,而且他本來就是請煞來幫你的,誰知道變成這樣,賠了夫人又折兵,一下全折騰進去了?”
賠了夫人又折兵,放在這裡真特麼貼切。
“可不管狐狸眼怎麼喊她,她頭都不回一下的,也完全不知道蕪菁倆字是什麼意思,”小茂說道:“狐狸眼就明白了,殘魂畢竟是殘魂,只剩下了其中一部分,丟了一部分,記憶肯定是沒了,只剩下這個形體了,狐狸眼怎麼說。她也渾然不覺,狐狸眼知道她成了一張白紙,還想跟她解釋,結果呢,沒追上,她就沒影了。”
說着,他喝了一口茶潤了潤嗓子,接着說道:“狐狸眼這心裡也挺惱,不知道咋跟你交代,沒遇上過這種奇事啊!他是越想越覺得對不住你,可又無計可施,正好底下還特別忙,他又被喊回去忙正事兒勾魂,一直也沒來得及找你說這個事兒,等你魂被勾下去等着陰間主人任命的時候,他又不知道咋開口把這個辦砸了的事兒告訴你,再後來,你都當上了城隍爺了,他再見你,也是很不方便,外帶我們一直都挺忙——你知道,你自己本來就是指派給他的幫手,你走了好多事情都是他自己一肩扛,這不是我後來幹了這個兼職,纔好一點嘛。”
“這個我明白了……”我接着問道:“怎麼不偏不倚,她,她就上十里鋪子來了?”
“那可能,也真的是湊巧吧,”小茂說道:“你想想,方圓幾百裡,都是有城隍爺管事兒的,上哪兒都不好混啊!就算她現在沒有啥記憶了,好歹本身也還是個煞,煞就有煞的本能,知道怎麼趨利避害,而說來也巧,那個煞原來就一直住在你這個沒有城隍爺坐鎮的十里鋪子,跟回老家一樣,她接受了新的身份之後,當然就上這裡住下來了,一來之下,貌似還得到了本地好些孤魂野鬼的愛戴,還挺厲害。”
臥槽,鬧半天是這麼回事。
難怪本地孤魂野鬼跟她叫什麼娘娘——估計是殘存的記憶裡,她還記得“地娘娘”幾個字?
“那,”阿瑣聽得一愣一愣的:“千樹哥哥,她到底還是不是你媳婦啊?”
“是啊,”唐本初忙說道:“既是,又不是,師父你打算怎麼整?”
就陸恆川不吱聲,可一雙死魚眼,也是緊緊的盯着我,像是等我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