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黑色的石頭

“好了,過往的事情不必多提,夏伊,你不愧是我選中的人,能跑到大陸上來已經說明了你的智慧,你還融合了一顆德魯伊之心,不過,我不明白你爲什麼還要戴着幽魂面具,生存在面具之下,難道不是件可悲的事嗎?”

骷髏君王緩緩說道,他和其它骷髏不同,不只關注食物和生存,夏伊能感覺得到,他是有情感的。

“君王陛下,你知道,大陸上的生物,尤其是人類,他們不太歡迎亡靈,所以,幽魂面具能保證我不被人看破。”

您當然不考慮這個問題,只有您看別人不順眼的份,夏伊腹謗着。

“不,我是說,你懷着德魯伊的能力,卻藉助幽魂面具,這好像守着金礦餓死。”骷髏君王提點道。

夏伊仔細想了想,她做出決定,右手慢慢取下了蘭德里的幽魂面具,或許是骷髏君王表現得和藹,夏伊幾乎對他幾乎不用設防,他們同樣都是骷髏,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當然,如果骷髏君王想做什麼,夏伊也防不到。

夏伊的手裡是一張夢幻的面具,取下之後,它每個幾個呼吸就變幻一次容貌。

這是夏伊第一次拿下幽魂面具,其中大部分原因是因爲她必須維持人類的模樣,還有就是,無論是誰,變成骷髏這種怪物,都會懷着芥蒂,就算是黃金骷髏,在習慣性的審美觀裡,也不見得好看。

她第一次正視自己的身體。

小巧的金色骨頭,完全不像骷髏戰士那般強壯,雖然說不醜陋,她是厭惡這種感覺的,骷髏的視覺只有黑白灰,沒有嗅覺味覺……行屍走肉一般。

好在融合德魯伊之心,讓她有了人類尋常的感覺,但是,她掩藏在幽魂面具之下的。多少有些失落和自卑。她頭一次坦誠相見。夏伊感覺不錯,黃金骷髏的模樣,還不賴,要是進化成鑽石骷髏就好了……

“夏伊,你是一個很美的骷髏。”

骷髏君王像是審視着自己的後代,他的一部分靈魂之火由夏伊繼承,她是骷髏君王的生命傳承。

夏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她的靈魂之火包裹着德魯伊之心,說道:“我的靈魂之火和德魯伊之心始終有一些隔閡,君王陛下。吞噬一顆德魯伊之心就能得到它的能力嗎?”

“當然不是,只是你並非吞噬。而是同化,這麼說吧,你現在既是骷髏,又是德魯伊,只不過你還沒有領悟德魯伊的能力,我可以幫你……”

話音剛落,夏伊也沒來得及回答。就從鑽石骷髏中投射出來一股力量,純淨的黑暗之力,它像是一把火,直接燒融了夏伊的靈魂和德魯伊之心。

這種感覺既奇妙又痛苦。

跟點了魂引燈差不多,一團火焰燃燒靈魂的感覺,讓夏伊痛苦不堪!這可比刮骨剜肉還要疼痛一百倍!她幾乎都抽搐起來了!

人類的靈魂只要被外力干擾,極有可能變得神志不清瘋瘋癲癲,夏伊感覺自己雙眼發黑,乾脆暈過去就好了。問題是她身爲骷髏,很難達到暈眩這個狀態。

等骷髏君王的力量撤走了,夏伊才緩過一口氣,她筋疲力盡,過程幾乎讓她去了半條命,卻一絲疲憊都沒有。

“好了?”

夏伊內視可以看到,她自己的靈魂之火,由幽藍色變成了蒼白色!這是真正融合!既是骷髏的靈魂之火,也是德魯伊的靈魂之心!

怪異的是,她全身還是黃金骷髏,頭顱卻變得透明瞭!和骷髏君王的骨骼一樣晶瑩剔透!

夏伊哭笑不得,這模樣更加奇怪了!鑽石骷髏的頭,下身卻是黃金骷髏的身體,不知道的,還以爲鑽石骷髏頭嫁接到黃金骷髏的軀幹上了!

“我現在是黃金骷髏還是鑽石骷髏?”

夏伊忍不住發問,骷髏君王卻沒有回答,他無從回答,只是欣慰地笑,夏伊感覺到他的聲音更加微弱了,剛剛替夏伊完全融合,又耗費了他不少的能量。

“我的時間不多了,說實話,我沒有想過自己的靈魂之火會熄滅的那天,靈魂獻祭的力量已經快耗盡了,我沒有什麼留給你,我的物品都在和米高揚的戰鬥中燒成了灰燼……”

夏伊心中有些悲涼,骷髏君王給她的感覺,就是一個長輩在交待後事,她在想,如果她在遺棄之地多花一些時間擴張領地,擁有更多的靈魂獻祭,就能救活骷髏君王了。

事實上,再多的靈魂獻祭也無濟於事,骷髏君王的靈魂之火已經熄滅了,不可能再復活。

書妖博克一言不發,只是眼巴巴看着自己的陛下,它不敢想象,那個曾經不可一世的君王,令大陸上的種族聞風喪膽的魔君,真的會隕落嗎?而且是孤寂地死在無人知曉的山洞之中。

“君王陛下,如果是其它不死君王在,能夠救你嗎?”

夏伊感覺得到,殭屍君王已經進入了神廟的殿堂之中,他也是一個強大的君王,應該有特殊的方法。

鑽石骷髏否定了夏伊的想法,他說道:“我知道,玄奎就在外面……不要浪費脣舌,夏伊,遺棄之地,人類世界,每個角落我都曾去過,唯一的遺憾是,沒能進入龍族看守之地,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完成我的遺憾。”

“龍族看守的地方?”夏伊還沒搞清楚龍族的來歷,自然也不知道龍族看守之地在哪裡。

“是啊,就在海外,從蠻夷之地出發,一直往東航行,就能到達一片島嶼,被稱之惡魔島,只是,你一定要做好萬全的準備,就算是成了下一個君王,也不要大意……”

夏伊想到兩件事,曾經的智者阿卡蘭,還有蒙多的母親,都曾經東航,阿卡蘭一去不返,反而是到了遺棄之地,成爲了巫妖。海蒂倒是回來了,帶回了許許多多珍貴的東西。也就是說,他們的目的,都是龍族看守地方!惡魔島!

而且海蒂手裡的某件物品,連蒙多都還沒有找到!連教皇都覬覦不已!

“那裡有什麼?”夏伊忍不住發問。

“不知道,所以如果你沒有超過我的實力,就不要妄想踏足惡魔島了。”

骷髏君王好心地提醒,龍族看守的地方,就連他也沒能進去。

夏伊撇嘴,她纔不要跑去什麼惡魔島,一聽就不是什麼善地好伐?何況,巨龍看守,她連卡穆拉斯那頭冰霜巨龍都搞不定,還想去惹一窩?

夏伊表面上允諾,在實力達到之後,就去惡魔島完成骷髏君王的心願,她總不能讓骷髏君王含恨而終,只是心裡在盤算着在大陸上找到富饒的地域,過過富足安穩的日子,至於惡魔島什麼的,再說吧……

骷髏君王的下一句話,讓夏伊慚愧不已,同時心潮澎湃。

“你能來到這裡,是想去蠻夷之地吧?我在蠻夷之地居住過,我的所有東西都在那裡,還建了一座屋子,裡面有什麼你能用到的,就全給你了……”

君王的財產?!這讓夏伊雙臉通紅,不是害羞,是激動!骷髏君王在大陸和遺棄之地縱橫,他的寶貝還能少?

後來,夏伊看到了骷髏君王輕描淡寫的“屋子”,只罵了一句坑貨,如果說骷髏君王的居所是屋子,那人類貴族的城堡就是茅房……

骷髏君王的舉動讓夏伊不好意思,她孝心大發,說道:“君王陛下,您生活在這個黑暗冰冷的神廟幾百年,實在太不容易了,至少應該點幾盞燈,有光亮的地方,至少不那麼寂寞……”

“熱心腸”的夏伊從虛空之戒中拿出幾根蠟燭,試了幾次,在骷髏君王的死亡領域中,打火石連火星都打不出。

“寂寞……那是什麼?”

骷髏君王的聲音幾乎微弱得不可聞,變得沙啞渺茫。

夏伊低頭想了回,沒料到骷髏君王會在最後關頭提出這樣一個問題,這應該是所有骷髏,都不曾理解的詞吧。

她回答:“寂寞,就是世上所有的一切,你的喜、怒、哀、樂,都好像和你沒有關係,沒人在乎你,沒人關心你,你也不知道生存在世界上是爲了什麼,彷彿一切,都與你無關。”

這是夏伊頭一次掏心窩說這些,她來到這個世界的感受。

骷髏君王輕輕地嘆息,他的聲音臨近消失了。

“如果說這就是寂寞的話……我很寂寞。”

夏伊愕然,隨後,她眼前的鑽石骷髏突然失去了支架一樣,轟然倒地,那彷彿永恆的鑽石骷髏失去光澤,摔落在地上,散成灰白的粉末!

死亡領域也隨之消散,夏伊才發現她身處一個普通的山洞,眼前是一堆粉末,也不知是從哪裡灌進來的寒風,將粉塵一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夏伊在書妖的哭嚎中回過神來,她蹲下身來,粉塵被吹散,地上是一顆不規則的黑色石頭,比黑曜石黝黑,卻氤氳着內斂的光華……

她耳邊似乎還回蕩着骷髏君王最後一句話:“永遠不要躲藏在面具和陰影之下,不死生物同樣擁有分享陽光的權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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