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開國帝王

從他們腳下開始,往前產生了一條深不見底的裂縫,不斷向外延長。裂縫中飄上來的空氣沒有一點點黴爛的氣息,竟格外清新,令人心神一振。

震動逐漸加大,一條長長的白玉階梯從下往上升來,連通到兩人腳下後,地面的震動逐漸變小,直至最後歸於平靜。一條來自地底的邀請臺階呈現在兩人的面前,臺階的材質和制式和帝都的極其相似。兩人並沒有過多猶豫,便向下行去。

臺階很快就到底了,眼前出現了一條白玉大道。通道兩邊鑲嵌着許多寶石,燭臺搖曳出明黃色的光暈,照耀得每一顆寶石都熠熠生輝。清平看着自己乾癟癟的口袋,回想自己一路沒有任何收穫的悲慘經歷,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雙手,開始扒拉牆上的寶石。東籬瞭然地笑了笑,並沒有制止,而是全身肌肉緊繃,謹防可能出現的危險。

清平一路收割寶石,就連燭臺也沒有放過,自己的口袋裝滿了之後還向東籬要了一個6XL的加大號儲物袋,頗有一種農民翻身當地主的感覺。漫漫長路似乎不再枯燥無味,前行了一天一夜也沒有產生任何疲憊,倒是東籬始終緊繃的神經受不住了,要求就地休息。

清平依依不捨地看了看前方的寶石,拍了拍東籬的肩膀:“小夥子要加強鍛鍊啊,作爲一位義薄雲天的好漢,自然是會陪你停下來休息的!”

東籬無言以對,只覺的奇怪:“怎麼一路過來都沒有一點點危險?”

清平倒是沒有太擔心:“這不是很好嘛!”

東籬拿出新鮮的食物:“吃了一天干糧,我們吃點新鮮的。”一邊處理食物,一邊向着清平解釋,“其實這樣說來也並非不能理解。這個秘境是我們大東帝國的開國帝王一手建築的,主要是爲了歷練他的子孫與子民,所以我們才能在裡面不死不滅。可以說,我們在裡面遇到的所有生物都被開國帝王煉化過了,不會真正地傷害到我們。”

清平心中驚歎於那位開國帝王的力量,很難想象,多麼強大而才情豔絕的一個人,才能做到這樣的地步。或許,神也不過如此吧?相比於毀滅來說,創造困難了無數倍,給人以新生纔是無盡的神蹟。

東籬言語之中透露着對開國帝王的濃濃的崇拜敬仰之情,也表述了對身爲這位帝王的子孫的自豪之情。

二人在談論中漸漸睡去。待他們睡醒之後,又繼續往前走,清平依然樂此不疲地收集寶石,東籬仍然沒有放鬆警惕,待走累了,便就地休息。

就這樣往復循環,一直一直重複着同樣的事情,清平和東籬開始慌了。清平已經長高到一米三幾,東籬下巴上長出了不少鬍子,可是……他們還是在這條路上不斷往前走。

沒有別人、沒有危機,不見天日、不見任何其他的生物。如果不是他們互相說話、互相鼓勵、互相扶助,可能早就陷入無盡的絕望之中,在通道中了結自己的生命了。

“東籬……我們走了多久了?前面怎麼還有那麼多路?後面怎麼也那麼多路?我不想要收寶石了……”清平蹣跚前行,卻久久沒有聽到東籬的聲音。她驚恐得睜大了眼睛,心中惴惴不安,慌亂又害怕地回頭——沒有人。沒有人!沒有人!

東籬……也不見了!

這個世界,這條漫長的沒有盡頭的通道,只剩下她清平一個人!前方的路黑黝黝的,就像死神張開的巨口,黑暗蠶食着她的理智。她用盡全力往後跑去,不斷大喊着東籬的名字:“東籬!你在哪裡!東籬!東籬!……”可是……無論他怎麼樣聲嘶力竭地吶喊,都沒有見到任何人,沒有聽到任何迴音。無論她怎麼跑,都是同樣的通道,同樣的路,同樣的寶石,同樣的燭臺。無論她怎麼用力,都沒有辦法破壞這條通道,轟出一條出去的路。無論她怎麼禱告,都沒有救世主出現,拯救她的絕望。

清平呈大字狀躺在了通道中央,疲憊地閉上了眼睛。

獵鷹八隊探索完那個組織基地自爆後的遺蹟,確定沒有更多有用線索與剩餘價值後,把那個基地所在的方圓百里都再炸了一百多遍,這纔回到了他們的第八情報局。

8017坐在她的辦公桌前,極其惆悵,喃喃自語:“我果然是愛國敬業誠信友善的社會主義核心人才啊,在假期中義無反顧地追逐嫌疑人,在能量球中機智地撒入秘製追蹤迷香,辨識出嫌疑人進入基地後義無反顧地報告上級,放棄假期,前來參加追捕行動。我這樣的先進個人,不應該再多放幾天假嗎……爲什麼爲什麼爲什麼要我回來開會啊!”8017癱倒在辦公桌上,淚流滿面。

8016看到8017的狀態,知道她肯定是心痛自己的假期了,翻了個白眼,不予理會。

此時,廣播響起:“下面播報一個重要通知:8003,8006,8014,8017,8038迅速到十五樓緊急階梯會議室開會。通知再播報一遍……”8017認命地起身,向電梯走去。

十五樓緊急會議室內,8017一臉不高興地推門,將外套甩在椅背上,坐下。隊長8001隨後便進了會議室,立馬開口:“我們收繳的部分來不及毀掉的數據顯示,那個組織已經取得了極大的進展成果。我們估計,他們的平均戰鬥力已經達到了人境第六層,他們的‘雄鷹計劃’也得到了新一個版本的升級。我們已經聯繫各地方**,要求得到工作上的支持,加大搜查力度,務必要找出組織的成員,阻止形式的惡化。”

會議室內的氣氛驟然緊張起來,連8017也開始嚴肅起來,認識到了事件的嚴肅性:“他們一直不願意與我們正面交手,以此來阻止我們知道他們的真實實力。我認爲他們正在等待,在蓄力,等到他們能夠一鳴驚天的時候,等到……他們可以一次性覆滅我們、覆滅**的時候。”

8001點頭,表示認同8107的觀點。會議室中充斥着第八隊成員密切的討論聲,尋求最佳的應對之策。

清平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持續地做深呼吸,表情依然保持着絕望,心中卻不斷回想着“東籬”說過的話——這是一名英明強大的開國帝王建造的秘境……爲了磨礪後代……他們在這裡面是不死不滅的……

爲了確定自己腦袋中靈光一現的念頭,清平靜靜地躺着,一動不動,雙目無神,一聲聲地數數:“一,二,三……”,若有人見到清平這樣的狀態,一定覺得她是在自我催眠,心生憐憫。然而在清平數到21,600的時候,她的雙目突然爆發出強烈的光芒,猛地從地上爬起來。她斬釘截鐵地朝前喝道:“這是幻境!不必再繼續了!我已經知道了!這,是幻境,是考驗!不然爲什麼過了三個時辰我竟一點都不餓?”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變化,看起來就像清平被逼瘋了似的。

“之前我一直沒有放棄,一直往前走,或者試圖後退,或者試圖尋找東籬的時候,我沒有感覺到任何不對。除了有或興奮或恐慌的心情之外,身體也按時給我傳達飢餓、疲憊等的感覺。可當我絕望地躺着,似乎放棄的時候,幻境對我的干擾或者說是防範,一下子就降低了,所以我在這躺了三個時辰,竟然沒有之前的飢餓感。而且,最重要的一點是,我可以確信,從進通道到現在,就算你營造出已經過了很久很久的時間的現象,我吃了那麼多東西,但是我一次都沒有上過廁所,這麼“久”沒有洗澡,我的身上卻沒有變得髒臭不堪,這已經違反正常的生理狀態了!我只是最普通的小百姓,並不是得道辟穀了的仙人!帝王,你太久不做凡人,遺漏了凡人身上的紅塵氣息了!而且不僅這漫長的通道,這無邊的黑暗是幻境,甚至……陪伴我的東籬,都是幻境!因爲,真正的東籬,身爲七皇子,又怎麼可能會處理食物,烹飪新鮮食材?”

清平話落,整個通道突然敞亮了起來,她的前方不再是無盡的通道和黑暗,而是一扇白玉巨門,兩側的通道上也沒有鑲嵌寶石,而是雕刻着一幅幅壁畫,描述着開國帝王輝煌的戰績。通道並不長,一眼就可以望到盡頭,此時在門前只有她一個人站着,巨門上沒有任何裝飾雕刻,白玉無華,卻透露着一種大道的氣息。

清平知道可能只有她通過了考驗,一邊感嘆這幻境的高明之處,一邊推門而入,準備接受所謂的“萬世不朽之法”。

門內是一個石洞,依然樸實無華,大件的只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一個高大的書架和一張牀,皆是木質的。紫檀木、黃花梨、紅酸枝,小的擺件皆是沉香製品,還未等清平打量完畢,椅子上突然出現了一位老者,慈眉善目,鬍子極長。

清平仔細打量這位老者,試探性地叫了聲:“開國帝王?”

老者哈哈一笑:“正是老夫。小娃娃過來坐,與老夫聊聊天。”

清平乖乖坐在另外一把椅子上,期待地問:“開國帝王,您那麼英明神武、天縱之資、神勇無疆,應該有很多好寶貝要傳給我吧?”

老者一愣,樂得很:“你破解老夫幻境的方式及其別緻。數萬年來,也不止你一個人破過老夫的幻境,但是這種方式的還真只有你一個。一上來就向我討要寶貝的,也還真只有你一個,有趣,有趣。”

清平眨巴眨巴眼睛,繼續期待地盯着老者。

“有很多人知道在秘境之中不死不滅之後,便極爲張狂,每次都大肆搜刮老夫這秘境裡的好東西。來到老夫面前的,儘管盡力掩飾,仍然難解跋扈之氣。我觀你並沒有刻意死亡而獲得力量,也沒有囂張跋扈的氣焰,在這裡面只拿了一叢致幻蘭,是個知足、善良、仁義的孩子。”

清平心裡嘀咕,我是來不及死亡獲得力量,有偷渡者捷足先登了好嘛,好東西也是因爲拿不到,她好奇地問:“那麼那些囂張的、來到您面前的人呢?”

“自然是死了。”提到那些鼠輩,老者的目光有一瞬間的凌厲,殺氣宛如實質,“老夫只是一縷本體的力量,留守在此,不能出去收拾他們,但是那些進來了的,老夫還是能夠處理了的。”

這一瞬間,清平感覺到了一位鐵血帝王的強勢,她心中暗自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次因禍得福了。

“老夫的寶貝和傳承都不在此地,老夫能感覺到,它們被什麼東西禁錮住了。”說到這個,老者皺眉,話語中暗含怒火,“老夫贈你一縷感應之息,若有一天感應到老夫的寶貝和傳承,務必幫老夫奪回來。這縷氣息既會助你尋找它們,也會助你煉化它們。”老者從血脈中提取了一縷大紅色的氣息,貼合在清平的胸口,形成一匹駿馬的形狀。

清平感覺很新奇,拉開領口,對着那匹馬兒看了又看。對於這種好事,清平自然不會拒絕,連連答應,誓將那禁錮者丟上刀山,放入油鍋,讓他嚐遍世間酷刑。

老者笑着點點頭:“今日只能贈你的眼睛一場造化了,剛纔你堅定堪破老夫的幻境之時,眼睛便隱隱開始有了異變。老夫用一成能量,助你入門火眼金睛。”

言罷,清平感覺灼熱的能量朝着他脆弱的眼睛衝來,雙眼彷彿被人挖出,從內部開始不斷清洗煉化,又進行烈火的炙烤,疼痛難忍。清平疼的在地上打滾,一腳將椅子踢開,慘叫連連,身上出了一層又一層的汗。耳邊傳來老者的聲音:“老夫已經盡最大的努力縮短這個過程了,小娃娃,忍住啊!”,聲音彷彿離他很遠,模模糊糊聽不清楚,清平活活被疼暈了過去,還沒暈多久,又被痛醒,如此往復三四次,才終於結束。

清平躺在地上大口喘氣,雙眼旁邊全是黏糊糊、髒兮兮的雜質,他在地上緩了好一會兒才能開口,顫抖地說:“這……這造化……真是要我的命啊……”

老者含笑開口:“小娃娃,快睜開眼睛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