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雲其實對於找到那個已經失蹤的孩子是沒有半點把握的。
即便那十年前那58分鐘裡嵐城幾乎所有的事情自己都清楚,但不代表自己是一個全知的神明。
季雲純粹只是對於自己見證了無數次出現在自己58分鐘裡的人一些感激,是他們的初心與堅持,帶給了自己迷茫時期許多動力。
所以,當人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季雲也只是想去攙扶一下。
也或許那位蒼老的大嬸需要的也就是有人攙扶一下,有人還在乎她執着的事情,不至於讓她在這個孤零零的世界裡獨行,獨行到精神出現問題,開始懷疑這個世界,懷疑自我。
線索其實非常少。
季雲只知道那孩子大概是在日食發生的前7天到前5天左右不見的。
孩子的母親只是去山上砍了一些竹子,打算帶回家做一個小孩子坐的竹板凳。
就一個很平常的到家後面的山上幹活,在那個年代大人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可以看着孩子的,假如不幹農活的話,他們就會餓肚子。
一個小孩子每天都會午休的時間,她也關好了家裡的門和院子裡的門。
警察來過,給的解釋是,孩子可能是午睡醒過來沒看見母親,於是去房子後面的竹林裡找。
但走着走着,就走丟了
當然也有一些當年的線索,說是有一個親戚到他們家送點臘肉,看到家裡沒人就把東西放下了。
離開之後也沒有把房門重新關上,於是被某些人販子找到了機會,抱走了孩子。
在過去,這一片像一個城中村,每家每戶的孩子都是散養的,3到7歲的孩子也經常自己跟着更大的孩子跑出去玩,然後到了飯點就自己回來。
起初胡茉也以爲自己家孩子跟着別的大孩子跑出去玩了,於是挨家挨戶跑去問,隨後又打了幾個電話給那些會經常串門的鄰居,直到都沒有消息後,她才選擇了報警。
這一片當時是要拆遷的,攝像頭也沒有幾個,調查起來難度非常大,警方也按照被人販子拐走的方式去找,包括村子裡的人也組織起來在附近的小山、工地、荒地池塘中找過,但都沒有任何的線索。
就那麼憑空消失了。
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時間搜尋一下自己的“記憶宮殿”,看看能否找到一些符合這件事的線索吧。
沒有,那也沒辦法,多給予一些支持就是了,那種獨自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行走苦苦支撐的滋味並不好受,季雲是理解的,何況她的精神狀況明顯出現了問題……
……
季雲前往了法院一趟。
將之前官司的事情做了一個收尾。
完成了這些之後,季雲又打了一個電話給傅光逸醫生。
很難得,傅光逸醫生接電話了。
他的語氣非常不友善,彷彿是一種警告。
“傅醫生,是我啊,我是季雲。”季雲這才笑着解釋道。
“季雲?那個護送心臟自己心臟出問題的?”傅光逸很快就想起了這號人。
“是我,我調養好了之後一直想要感謝你,但在醫院找了幾圈都沒看到你的身影,只好找護士要了你的電話,你是遇到了什麼麻煩嗎?”季雲問道。
“哦,哦,沒什麼,感謝就不必了,我應該做的事情。”傅光逸說道。
“我聽說你是被醫鬧搞的被迫休假,你這會是在哪,我過去找你吧,我有個前女友是警隊教官,我在嵐城人脈也還可以,真遇到麻煩,我可以幫你解決的。”季雲也是誠懇的表明了自己的善意。
“真沒必要,本來就是我分內的事情,我已經不在嵐陽醫院了,現在在一家康養中心擔任個小職務,比較閒的那種……唉。”傅光逸長嘆了一口氣。
從他的這一聲長嘆,季雲就能夠感覺到傅光逸醫生的不太甘心。
嵐陽醫院怎麼也是嵐城最好的醫院,他年輕而傑出,自然是想要幹出一番事業來的,到頭來卻因爲一次違規被搞得焦頭爛額、心神不寧,多半事業也就這麼給毀了。
“既然是閒事,那就聊聊天唄,我看伱跟我年紀也差不多,就當朋友閒談,正好我有一些事情要向你請教的。”季雲對傅光逸醫生說道。
“這個……也行吧,你來林娟山四院。”傅光逸最後也架不住季雲的軟磨硬泡,還是答應了季雲。
……
擇日不如撞日,季雲這會反正也要再養幾天傷,搞不了太大的動作,於是先和這些人打打關係。
主要是,有一件事情季雲確實要請教傅光逸醫生。
所謂的林娟山四院,其實是嵐城一個風水並不好的地方。
老嵐城的人都知道,這裡其實是一個精神病院。
傅光逸醫生被髮配到了這裡,確實也挺慘的。
難怪電話裡,他欲言又止,滿是哀嘆,看得出來他其實也需要找一個人吐一吐苦水了。
打車到了這個四院,季雲發現這裡其實管理還算比較嚴格的。
有圍牆,有厚厚的樹林,有且只有一條進出的道路,看得出來那些保安亭裡的保安都不是那種老大爺,是類似機關單位的那種退伍武警類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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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雲以前只聽說過這裡,卻從來沒有進來過。
正經人也沒有幾個會往這地方跑的。
季雲第一次聽聞這個地方的時候,還是因爲一場比較惡劣的案件,當時那個罪犯就被判了有精神病,然後被關押在了這個山清水秀的“康復基地”中。
事實上,附近幾個大城市都沒有這樣的“康復基地”,所以其他城市的一些比較典型的病人,似乎也都會在這裡進行治療。
戒備很森嚴。
說實話,季雲來訪的時候,對他的登記都不亞於去監獄裡看望羅耀同學了。
“裡面不能帶手機,不能拍照,不能帶通訊設備,這些都沒有問題的話,你就可以進去了。”門衛大哥說道。
門衛大哥是配備了裝備的,這裝備不僅有電棍,還有電擊槍。
季雲在做最後確認的時候,還是那麼猶豫了一下。
怎麼有一種自投羅網的感覺??
……
有一名安保人員是跟隨着季雲的。
季雲這麼一個喜歡喋喋不休的人到了這裡也不知道怎麼都老實了幾分,全程沒敢和這位安保人員對視個幾眼。
到達了裡面,季雲意外的發現這山中的幾棟建築居然格外的漂亮,不是那種冷冰冰、四四方方、棱角分明的,反而有幾分歐式養老中心的感覺。
鳥語花香、竹林深深,笛聲悠揚。
下棋的下棋、打球的打球、散步的散步、唱歌的唱歌、吹笛的吹笛……
和敬老院有那麼幾分相似,只不過這裡的護工數量比較多,而且一個個都是人高馬大的。
“這前面的樓棟你可以隨便走走,但那座樓你別過去,裡面的病人有一些比較危險,知道嗎?”那位保安提醒了季雲一句。
“好的,好的,多謝了。”季雲點了點頭。
這時,傅光逸醫生已經從裡面走出來了。
他沒有穿白大褂,只是一件看上去還算精神的工作服。
看到傅光逸醫生過來迎接,安保人這才離開。
“這裡好嚴啊。”季雲有些驚訝道。
“其實也還好,這一片老人居多,阿爾茲海默症的佔大多數,生活不能自理。”傅光逸醫生笑着說道。
“看得出來,你好像也不怎麼忙,不然也不會約我到這。”季雲說道。
“也不是,我現在暫時住在這山下的宿舍裡,最近都只在這一帶活動。”傅光逸尷尬的解釋道。
季雲聽罷也是苦笑的搖了搖頭,一個醫鬧事情把年輕有爲的醫生逼到這種地方啊,估計他也和這裡的病人差不多了,短時間內是不敢隨便出去。
“那個,我們找個安靜點的地方說話。”傅光逸小小聲的說道。
“行。”季雲點了點頭。
跟着傅光逸,兩人走到了一個可以看竹林的小茶亭處。
有一位護士泡了一壺茶過來,放在了季雲和傅光逸醫生的面前。
別說,這裡景色很不錯。
適合養心。
就是不知道怎麼收費。
“你電話裡說,你有朋友是警隊的?”傅光逸醫生說道。
“對的。”季雲點了點頭道,“我同學也是刑警隊的。”
“那個我不太瞭解他們的體系啊,就是假如我要找人調查一件事情,我找他們可以嗎?”傅光逸壓低了聲音,也帶着幾分詢問的意思。
“你遇到麻煩可以尋求他們幫助,但如果你要調查什麼的話,他們得走程序,你得先立案……”季雲回答道。
傅光逸醫生喝了一口茶,他看上去有些爲難。
季雲想了想,於是開口對傅光逸醫生說道:“樓醫生跟我說,如果不是你及時把我送到搶救室做了基礎治療,我現在可能已經在墓地裡躺着了。傅醫生,你是我救命恩人,我也是聽說你遇到了麻煩這才主動過來,就是想盡一點力,你有什麼話儘管和我說,我絕對無條件幫助你。我這人比較信老傳統,有恩情是一定要還的,如果不還的話,老婆再多也生不出一個子。”
傅光逸聽着季雲這番話,眼睛裡也是多了一些神采。
他現在處境確實很糟糕,需要別人的幫助。
傅光逸將雙手放在膝上,這才低着頭道:“我覺得我應該是得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