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就靠着書本和聯網的電腦,將一個實習的女生給忽悠瘸了?”季雲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議。
“不要小看你的學習能力和入侵別人想法的本領。”南夢淺認真的道。
“話說,這間房間不是原本爲你老師留的嗎,她就是一個操控他人精神的……”季雲說着這番話的時候,卻忽然間意識到什麼。
南夢淺卻沒有說話了。
兩人沉默了片刻。
南夢淺重新進入到了正題。
對於她而言,要論證和說服季雲的精神世界存在着破綻一樣不是容易的事情。
她一邊梳理着季雲所講述的整個宏大而複雜的世界,一邊找尋着問題的所在。
“第一個循環中,你說你曾進入到了山火中,救活了你的父親,而且在之後的歲月裡,你父親都在伱的生活中,那麼爲什麼迄今爲止我們都沒有見到你的父親,哪怕是來探望你。”南夢淺說道。
“額……好問題。”季雲又想要去撓頭了。
而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卻讓季雲的手稍稍擡起了一些,將動作只完成了一半,隨後又強行中斷了。
季雲驚訝的看着自己的手……
這不是能動嗎??
“我能動?”季雲詫異道。
“你在康復,季雲,我們請過最專業的神經學醫生,他們說你康復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五十,所以你也不用再問自己的身體而無法接受現實。”南夢淺解釋道。
“可我十三年的光陰……”季雲說道。
“也當是一本書,你不是說過嗎,只要能走出循環,26歲也好,76歲也好,現在困住你的就只有你自己的不甘心,何況你現在僅29歲,一切都可以重新來過。”南夢淺說道。
季雲望着南夢淺的臉龐,凝視着她的眸子。
29歲,儘管存在着巨大的罪過,但這個世界已經沒有多少人認識自己了,唯有南夢淺的陪伴。
說來也真是可笑。
不久前,自己才做過抉擇。
除了南夢淺,自己將獲得其他所有。
現在除了南夢淺,自己一無所有。
老天爺真是戲劇高手啊!
每一個步驟都像是對自己的精心計劃與考驗。
“我們繼續。”季雲搖了搖頭,眼神卻堅定了幾分。
“你的解釋呢?”南夢淺問道。
“這個時間線裡,如你說的那樣,我在高中時期和另外一個人一起摔下了樓,那我在當時就已經殘廢了,意味着我沒法前往山火中救活季禾山,季禾山也不可能出現在之後的歲月裡。”季雲做出了自己的解釋。
“嗯,還算合理。”南夢淺點了點頭。
“該我提問了,你如何解釋我預知了這場嵐城的災難?”季雲問道。
“這個時節本就是嵐城的雨季,熟讀歷史,又精通天文與氣象,甚至掌握了古代陰陽術,你可以推測出日食的時間,也可以推測出雨季的來臨,再加上一點點運氣成分,這場災難的預測對你來說不難,何況你對災難學也有了一些研究。”南夢淺說道。
“夏文瓊呢?”
“那是你虛構的,沒有這個人,夏文瓊就是你母親。在你的描述中,你從未見過夏文瓊,但卻感覺到異常的熟悉,你可曾想過,你精神世界裡的每個人,都是你心裡佔據了一定位置,卻再也不得見的人呢?”南夢淺說道。
“不可能……”季雲反駁道。
“你所謂的磊鎮工廠會產生大量毒素,如果這件事發生了,我們這裡也需要撤離,現在就是日偏食時段,與你說的磊鎮工廠事件時間已經吻合,但我們沒有接到相關的通知。”南夢淺提出了質疑。
面對這個問題,季雲一時間也回答不上來。
他現在對這個時間線的一切瞭解的少之又少。
如果按照線性時間梳理。
高中,自己推了一個人下樓,自己也摔成了殘廢。
那意味着嵐城所發生的一切都沒有發生多少改變。
季禾山沒有救活。
自己與樓雨、秋暮、沈滄滄都沒有任何的關係。
唯獨自己推人下樓的這瘋狂行徑,被認定爲了精神異常,於是讓自己在高中時期就與南夢淺建立了關係,一直到現在。
對整個嵐城起到關鍵性影響的兩個人,一個是藍採萍,一個是夏文瓊。
她們都會按照原初的人生軌跡。
首先藍採萍會化爲鬥士,擊碎整個嵐城的黑惡鏈,讓嵐城的文明之城被剝奪,又在之後幾年重新創建。
“我明白了。”季雲腦海閃過一道靈光。
“明白什麼?”
“藍採萍,她是整頓嵐城的關鍵人物,你應該記得劉赤殺人案吧,因爲我改變了藍採萍的人生軌跡,導致劉赤殺人案並沒有被提前發現。”
南夢淺點了點頭。
“可在原本的時間線裡,藍採萍的勇敢抗爭產生了蝴蝶效應,將劉赤以及那些潛藏在嵐城的勢力一併剷除,磊鎮工廠的問題也得到了解決,毒工廠已經被提前掃除了。”季雲說道。
嵐城的烏煙瘴氣本就是自己動了過去而造成的。
當然,季雲也清楚,在原初的時間線裡,藍採萍雖然是最勇敢的鬥士,可她最後的宿命卻未必安寧。
“算解釋得通。”南夢淺點了點頭道。
季雲長舒一口氣。
又到自己提問了。
自己是不是應該拿出殺手鐗,那些關於南夢淺比較私密問題的暗號……
只是這些暗號剛到嘴邊,季雲又意識到了一個問題。
在這個時間線裡,自己將一切都告訴了南夢淺,她肯定也知道自己知道那些暗號。
那就不能成爲說服她的論點了!
事實上,季雲非常納悶一件事。
如果這個時間線裡的自己一直是個殘廢,一直關在精神病院,那他也是小季雲,他是如何知曉每一個時間線裡的自己所做過的所有事情??
這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破綻。
但這個破綻不能作爲自己的論點,因爲南夢淺的解釋更合理,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不知爲何,季雲忽然間發現自己的對弈本就是一個死局,南夢淺佔據了絕對進攻上的優勢。
自己雖貴爲穿越者,可日偏食這一天之後的事情,他一概不知,城市也發生了內澇,很多消息是封閉的,南夢淺無法求證。
信號也是沒有的,畢竟嵐城該受災還是受災,娟林山四院比較安全罷了。
看了一眼時間,已經過四點半了。
四象山大壩怎麼沒有崩塌?
理論上,四象山大壩會崩塌,待在城內的人不可能活過六點。
自己只需要等到四象山大壩崩塌即可。
可一點動靜都沒有。
四象山大壩在這個時間線裡是完好無損的?
還是說,這個時間線裡又產生了蝴蝶效應,讓四象山大壩守住了??
可這個時間線裡,自己改變的事情很少很少,只有……
“我殺了誰,爲什麼要殺死他?”季雲終於提出了這個問題。
“我不能回答你。”南夢淺說道。
“爲什麼,規則是必須回答。”季雲說道。
“我們跳過這個話題。”南夢淺說道。
“不可以!”季雲說道。
“季雲,院裡的規定,如果你說出了那個名字,或者由我告知了你那個名字,那麼下一次精神評測上,他們可能會將你視作精神正常的人,你還需要去監獄裡服刑。”南夢淺說道。
“我自己都不知道殺了誰,不是更體現我有病嗎?”季雲反問道。
“所以我怎麼可以告訴你呢,我不希望你進監獄。”南夢淺說道。
季雲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爲什麼要殺人?
還有自己爲什麼不記得?
從時間上來看,自己殺人的點正是自己時間鐘擺內。
把自己搞成這樣,究竟是爲什麼??
季雲現在感覺自己精神也有些錯落了,畢竟捫心自問,季雲發現所處的世界裡也有一些說不通的地方,尤其是這不遵循鐘擺理論的跳躍!
“我……我暫時沒有問題了。”季雲說道。
“那由我來提問,你來解答,可以嗎,有些問題,你也需要直面了。”南夢淺說道。
“好。”季雲點了點頭。
防守,也是一種策略。
專注在防守。
畢竟自己真的對這個時間線的自己瞭解很少。
“這是第二個循環中的問題。爲什麼當你在老匠街的老屋中醒來,每隔一段時間,你的感情人生就會發生改變?”
“比如說,最初的時候你是單身。”
“可當你醒來,你和沈滄滄還保持着情侶關係。”
“在你通過時間鐘擺救活了沈滄滄後沒多久,你的感情線又回到了單身。”
“隨着你救活了樓雨,之後再解決秋暮所遇到的危機時,你的感情線又發生了扭變,你與秋暮保持了十年的關係,你醒來,秋暮就在你身旁……”
南夢淺平靜的講述着這些。
季雲更加頭疼。
不會吧,那些事情都和南夢淺口述過了?
入骨和纏綿的橋段也有嗎??
“你堅信時間鐘擺理論,而且在你的故事裡,我扮演的是一個精神支柱的角色,你對這個理論深信不疑,那你如何解釋感情線的變動?”南夢淺說道。
“薛定諤的喜歡。”季雲說道。
“這個不成立。時間鐘擺理論是,讓你回到三年前,也就是說,你只可能回到你走出第一次循環的那個點。”
“在你走出第一個循環後,你26歲之前的人生就是定格了的。”
“而你進入第二個循環,所能夠引起的震變也只可能是你26歲到29歲之間。”
“所以,這就是你故事裡的最大破綻。”
“你困在這張沒有溫度的牀鋪上,渴望體驗不同的人生,爲了照顧到每一個你故事裡的人物,你違反了你故事的基礎結構。就像是一個放棄了邏輯的作家,爲了達到自己愉悅的寫作目的,篡改了自己原本設定的日食規則。”南夢淺說道。
“所以,一切皆是你的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