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走遠,我敲開雞蛋,卻根本沒有煮熟,雞蛋液流了我一手,我暗暗埋怨一聲,走的太急沒注意。身上沒帶紙,走到馬路邊的樹旁,我把手上的蛋液蹭了上去。
隨便吃了點東西糊弄了一下,我開了個賓館呆了起來,一個人呆着沒事做的時候心裡總會生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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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重複在十七號,同一時間段同樣的行爲引發的故事大抵相似。可是第二天如果再遇到故事中的人,他們並不會記得,只有我會把記憶保留下來。
我不禁深想,如果我也不保留今天的記憶,到了第二天,即使和今天一模一樣,但我並不記得,那對我來說豈不是也是新的一天嗎?有時候經常會覺得某一個場景在哪裡夢到過,難道是因爲自己已經經歷過一次……
我突然冒出了想要去找和自己一樣被困在時空的人,轉念一想又發現無異於大海撈針,一點不現實。首先要是被困在同一天,其次我要如何去確定他被困在時空裡了呢?我總不能一個個去問別人是不是被困在了時空裡。
我不禁細細想下去,到底是時間在前進,還是物體自身在消亡,而這兩者又像是一個相互參照物。
如果大家都是被困在十七號,每天重複着一天,只是記憶被消除了呢?我不僅細思恐極,有時回想往事,很多細節都已經記不清了,人到底是從小長大的還是隻是被灌進了記憶的容器?
世界像是精心設計好的。
越想我越糊塗,不知道該怎麼證實腦子中的猜測。但是我不願再這樣重複的度過每一天,昨天我發現鬍子還會長出來,說明我的身體並沒有停止生長,我很有可能會慢慢在同一天老去。我不想把剩下的半生交付在一天之內,幾乎重複的度過每一天,然後消磨對意識形態的思考,放棄對人生意義的追求。
想到這,我上網開始百度了起來
“如果遇到了另一個自己,會有危險嗎?”
“另一個自己和自己的各方面屬性是否相同”
“兩個自己可以同時出現在同一時空嗎?”
而後,我發現大多數的答案根本就是不切實際的猜想,我又開始百度
“擒拿術速成”
“怎麼一招制敵”
“攻擊哪裡可以讓人迅速失去戰鬥力”
此後一夜無話。
再次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了家中的牀上。陽光從頭頂的天窗投射下來。我揉揉眼睛起身。打開房門,走到衛生間,打開水龍頭放着熱水,鏡子上很快冒出一層霧氣。等了一小會,還是沒有出現那幾行字。我擦乾淨鏡面,關上衛生間的門,這次鏡子更快的泛起一層霧氣,可是就是沒有出現那幾行字。
水龍頭我沒有關上,下樓吃了個早飯順便買了個榔頭,再回到家,鏡面上依然沒有顯現出字。
長吁一口氣,我來到室友房間的門前。扭了扭把手,我用榔頭狠狠地砸了下去,“哐當哐當”砸了好幾下,把手應聲落下,我深呼一口氣,一腳踹上去……
門沒有我想象中的一下子踹開,我暗自納悶怎麼這麼堅固,我用榔頭用力砸門,砸了半天砸出一個洞,我顫顫巍巍的上前,透過洞往裡望去,漆黑一片,什麼也看不見。
奇怪,奇怪,怎麼會這樣,大白天裡面怎麼會漆黑一片,室友的房間裡也有一面天窗,即使是晚上也不會完全漆黑一片,甚至可以說適應黑暗環境後,可見度並不算很差。
眼珠左右轉了好幾圈,還是到處都是漆黑一片。我放下榔頭,轉身坐到了椅子上。
即使我極力壓制內心不去想出現的那幾行字,怕影響自己的心緒,現在還是忍不住蹦到了腦海:
“你已經陷入昏迷許久,
我們嘗試很多辦法,仍無法將你喚醒。
這段文字不知道會以什麼方式出現在你的生活中。
如果你看到了,
請儘快醒來,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我們都在等你”
我在昏迷?
這一切都不是真的?
都在等我醒來?
我猛的扇了自己一巴掌,非常痛,右邊臉充斥着火辣辣的感覺。
不是說夢裡不會有痛覺嗎?
不是說夢的一切都是黑白的嗎?
我立刻打開電腦
“怎麼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做夢”
網絡上充斥着各種各樣的說法,有些人甚至教導你如何做清醒夢,就是做夢時知道自己在做夢。有些人大談哲學,“人生如夢”的文章也層出不窮。除了已知的驗證是否在做夢的方法,我根本找不到什麼其他很有用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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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過去的幾天裡,我一直努力的思索怎麼樣才能找到答案,總是一無所獲。我也曾嘗試一夜不睡,可是總是莫名其妙的不知爲何睡着。
我去菜市場找到那個買蝦的大哥,問他爲什麼說“又”這個字,面對這個問題他剛開始很詫異,詢問我事情的緣由,我卻發現根本表達不清,他罵了一句神經病就走了。再後來的每次,我都會在固定的時間去菜市場找到,剛開始正面交鋒我根本打不過他,可後來每天的重複,我摸清了打架時候的規律,很快每天就能把他打趴,我做這些沒什麼意義,剛開始還覺得解氣,後面對這種重複也厭倦的覺得沒有一點兒意義。
房東家的葉哥,我換着時間去找他喝酒,可是早上他在上班不在家,晚上即使我換着時間去敲門,他也沒有一天答應過我,早一點去說要哄孩子,晚一些說明天要上班。慢慢的,我發現對他也產生了怨氣,我再也不敢去找他,生怕自己做出什麼極端的事情。
我對自己究竟發生了什麼開始一點兒也不在乎了。我找不到到達第二天的方式,每天就是重複重複再重複。
慢慢的,我體會到了這種生活的無限樂趣。
因爲時空的緣故我無法和她的關係進一步的發展,於是每天早晨都去強吻樂高妹妹一遍,這種行爲慢慢形成了一個習慣。剛開始我倍感滿足,可那種內心小鹿亂撞的感覺卻慢慢再也沒有出現,取而代之的是齷齪的想法慢慢在內心生根發芽。因爲我發現,只要我想,我可以強吻任何一個人。
於是我時常注視街上的美女,利用時空的停留一遍遍掌握她的信息,之後博取她們的好感,慢慢的越來越多女人被我騙上牀。
可是樂高妹妹永遠都是以同樣的理由拒絕我
“太快了,
我們還沒有互相瞭解呢”
我下飯館吃飯再也不帶錢,吃完就跑,有時候即使是被逮住,最多也就是挨頓打送去派出所。
在商店買東西也是拿着就跑,我慢慢發現非常享受被人追逐的感覺,它彷彿可以填補我內心的某種缺陷。
慢慢的,我自認爲的樂趣全部成了侵蝕我內心淨土的臭蟲。
我再也無心去做任何事情,每天一模一樣的重複,我甚至覺得自己的精神都要出問題了,因爲我開始出現了自己和自己說話的現象。
我對一切都消極了起來,不願意做任何一件事,因爲很快它便恢復原樣。不想經營任何一段關係,因爲不會再有下文。
早上喝完的雞蛋殼我隨手一扔,有時家中做完飯我再也不會洗碗,上完廁所我甚至懶得彎腰按按鈕去衝。
看到什麼喜歡的我就去搶,喜歡什麼女孩我直接強吻,襲胸甚至更齷齪的事情。
街上沒有我不敢打的人,過馬路我從不看信號燈,如果有司機罵我,我會把他拉下車打一架,如果沒打過,第二天後我會去先考個駕照,然後租共享單車等他經過直接撞向他。
後來,我最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樓頂,然後大聲呼喊,引起人們的注意,那種被關注的感覺讓我內心升起一股虛榮的感覺,我會慢慢享受這種感覺,然後在人們的驚呼下縱身跳下。
後來我才知道,
我之所以感到內心被填補,是因爲孤獨。
我越來越隨心,也越來越頹靡。
世界的中心彷彿就是我,但是不會有人記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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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有一天早上,我再次等樂高妹妹的時候,人生終於再次不一樣了。
我對她行走的路線太熟悉了,甚至連步數都在無限的重複中隱約記了下來。慢慢的,我發現她是在徑直向我走來。
待她走到跟前,我內心再次涌起久違的悸動,心中不免緊張了起來,張開嘴巴,我正醞釀着要說着什麼,她突然張開雙臂抱住了我
“小果,這不是真正的你”
我一愣,還來不及思索這次她爲什麼會這樣。所有的一切便像是電影片段一幕一幕出現在我的腦海裡,我不知爲何突然鼻子一酸,哇的大聲哭了出來。
我緊緊抱住了她,弓下身把頭埋在她的胸口。彷彿體內有無盡的情緒需要宣泄。
哭着哭着,我不知道爲什麼出現在了牀上,是一場夢?還是一切又重新來過我並沒有分清。但是我的心情還沒有平復,啜泣了好一會,我走出房間,外套掛在椅子上,冰箱上的威士忌是滿的。
一切又是一模一樣的,我再次走到室友房間的門前,下意識的扭動了門把手。
門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