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九章

可是也許每一個易霖的性格不相同,但是每一個易霖,卻都是聰明的,也許這時因爲智力可能更加依賴於身體的緣故,十九歲的易霖,很快就知道了,自己的生命的極限,也知道了自己出現的規律,更加知道,遲早就會有一個新的自己,會來取代自己,也正是從推測出了這些的那一刻起,十九歲的易霖,忽然變得頹廢了起來,他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也許等死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就是有些無聊。

如果有人告訴你,你會在一個不算長,也不算短的日期裡面,一定會死去,那麼你會是什麼感覺呢?並且你沒有辦法去避免,簡直就和絕症差不多,甚至比絕症都要絕望,至少絕症還有治療的微小可能,但是易霖這種,他連問題出現在哪裡都不知道,又怎麼去治療呢?

於是易霖就這麼過着,直到他的生命裡面出現了一道光,自己身上的變化,父母似乎沒有一個能夠察覺的,他們只是將其歸結於青春期一類的東西,那個時候,十九歲的易霖也就知道,他們之間的關係,應該是存在一定的問題的,但是問題究竟有多大,他卻是絲毫不清楚的。

更多的,易霖似乎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要如何說,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之前似乎在十九歲的自己哪裡看到過的日記,於是將其給拿了出來,然後閱讀,終於找到了自己看過的那幾頁。

“7月26 暴雨

最近我都在整天整夜的讀書,開始考慮起生與死,或者說,就算是不讀書的時候,也同樣在考慮這個問題,畢竟我的生命只有一年。

我要活過這一年嗎?然後眼睜睜地看着後來者佔據我的軀體?不,這不公平,如果我要死了,就不要再有人來打擾我了,讓我陷入真正的長眠吧。“

這大概是十九歲的自己,絕望的開始吧,他不知道自己如何擺脫自己的命運,也從來就沒有人,給十九歲的易霖指路過,也正是因爲此,所以的壓力與絕望,也都是由十九歲的易霖去承受,那個時候的易霖,可能永遠也想不到,自己就只能這麼草草地,以一種自己也不可能知道的方式,就這麼消失在人間,甚至連在這個世界上,留下什麼痕跡也是不能。

如此一個人,也如浮萍沒有多少區別,看似和其他的正常人沒有多少的區別,可是,自從誕生開始,就已經是一個悲劇了,這種感受,相信也沒有多少人能夠體會得到了。

易霖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也許是看到了自己的未來,哭聲漸漸地變小,變成了沉默,他只是就那麼看着,然後翻像了下一篇的日記。

“8月5日晴,炎熱

現在我躺到了醫院裡,這裡有着各種各樣的氣味,沒有一種是能夠讓人喜歡的,如果沒有妹妹對我說的話,可能我會馬上離開這裡。

她對我說,哥哥,求你不要再傷害自己了,那樣太自私了,其他愛你的人也會受到同等的傷害。看到你流血的樣子,我想哭,但最後還是立刻打電話叫救護車,然後請求他們把我的血液輸給了你。現在這樣,以後也會一直這樣,如果你要走的話,帶上我吧,我不會讓你孤單的。

當時她的臉色蒼白,同樣在笑着,和我在鏡子裡看着自己的笑容完全不同,似乎更有生命力,更讓我覺得安心,可是怎麼辦呢?我的死去是必然的,在這之後,新的傢伙會誕生,所以我覺得留下自己的痕跡,這本日記本,如果你看到了,請你好好對待我們的妹妹,不要讓她再傷心了。

爸爸的血型是A型,媽媽的血型是O型,我的血型是AB型,真是遺憾啊,我還是發現了這個事實,其實心裡一點都不驚訝。不過都已經不重要了,妹妹也和我沒有血緣關係,但她做的比許多有血緣關係的妹妹做得都好,所以我決定從現在開始疏遠妹妹,到了學校之後,我就要告訴妹妹,你已經到了青春期,是個讓大人討厭的叛逆孩子了,離我遠一點,然後在某個夜晚,我會悄悄離開,再也不見。”

看到這裡的時候,易霖看向了自己手腕上面的傷痕,他沒有想到,十九歲的易霖,不僅僅是在世界上面留下了痕跡,在身體上面,也留下了痕跡,當時的易霖,只是看着這些小說,卻不能體會到其中的感情,直到現在,他撫摸着自己手腕上面的傷痕,才體會到了當時自己是多麼的絕望,已經到了要活不下去的地步嗎?

如果是那時候的我,他大概不會像我一樣,如此地冷漠吧?

易霖如此地想着,只是也只能想着,他摸着這張日記,上面皺巴巴的,似乎浸透了書寫之人的淚水,直到今天,他似乎又被易霖的淚水沾滿,難道易霖的人生,註定就是一個悲劇嗎?

只是,那個時候,住院的就只有易霖一個人嗎?日記裡面寫的,易皎的臉色蒼白,難道她會比易霖當時的狀態更好嗎?

這樣的話,易皎之前說的,無論易霖去哪裡,易皎去去到哪裡,她原來不是在說謊,不是在說空話,原來是真的,原來在這世界上面,真的會有一個,像在乎她自己一樣,在乎自己的人,原來,這就是不孤單的感覺,易霖不知道爲什麼,忽然想要笑,於是易霖就真的大笑了起來,笑的越來越開心,甚至已經嗓子都有點啞了。

一時間又是哭,又是笑的,易霖的心情轉換的如此之迅速,再加上今天似乎是劫後逃生的樣子,易霖也不知道,自己以後的日子,會不會像今天一樣,如此地令易霖印象深刻,但是易霖知道的卻是,自己也許永遠也不會忘記今天了,這也許只是一種感嘆,也許更是一種沉默。

只是如此想着,他卻是又想起了易皎的話,無論自己去那裡,易皎也去那裡,這不僅僅是一句話,也是一種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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