鴨子聽了吃了一驚,連忙問道:“羅鐵他怎麼了?”
厚皮坐了下來道:“你還記得我們去吃過幾次飯的那個小魚鍋貼飯店嗎?”
鴨子道:“記得呀,那裡還有個鄉下來的小大姐叫小紅。。。。。。”說到這裡,他頭腦忽然想起那天和羅倩倩在那裡吃飯時聽的那個老闆說的一席話,莫非那天晚上把小紅關在小房間裡陪他喝酒的那個男人就是羅鐵?
只聽厚皮道:“對,就是那個鄉下來的服務員小紅,今天到公安局報案,說是給羅鐵強姦了!”
鴨氣憤地道:“羅鐵犯下了這麼不可饒恕的罪,糟蹋人家小大姐,二爺知道了不會手下留情的吧?對了,這事都過去不少天了吧,她怎麼纔想起報案呀?”
厚皮嘆了口氣,道:“二爺會不會手下留情不知道,反正剛纔讓我把羅鐵送走了。”
鴨子驚道:“送走了?送那裡去了?”
厚皮朝外邊看看門口沒人,才湊近來小聲道:“送連雲港那邊二爺的一個朋友那去了,我們天沒亮就出發的。”
鴨子鬱悶地道:“二爺是想包庇自己的兒子了?”
厚皮無奈地道:“二爺昨晚在家喝了幾盅酒,說這事本來也不是什麼大事,要是這個孬種兒子早點把這事告訴他,自己派人去鄉下這個小大姐家安撫一番,再賠點錢也就算了。誰還敢在他公安局長這個太歲的頭上動土?”
鴨子不以爲然地道:“有其父必有其子,正是他這樣一家獨大、唯我獨尊,才使得羅鐵也膽大妄爲、無法無天的!”
厚皮道:“你說的是。二爺自從當上公安局長後,整個人就全變了。聽說上回小何股長不知爲的什麼事,給他罵的‘突突’哭(很委曲地哭)。”
鴨子想了想問道:“那小紅家怎麼到現在纔想起報案的呢?這事過去不少天了吧?”
厚皮道:“昨晚二爺說這事第一壞在羅鐵沒及時和他說,第二就壞在那小紅家沒第一時間報案上。要是她家當時就報案,公安局假七假八地查一下子,定個流竄作案,就什麼事也沒了!你想想,在這個小縣城,就算那天晚上吃飯的客人有的認出羅鐵是公安局長的公子,又有那個有這個膽量出來指證?”
鴨子想,這個羅二爺身爲縣委副書記、政法委書記,又兼任公安局長,另外再加上和縣委劉書記的關係,在這個小縣城當真可以一手遮天了!
厚皮繼續道:“誰知這家人女兒出了這事,不在本縣告狀,卻託親戚找朋友的七彎八拐地找到了地區裡檢察院那點腿院長的門上!”
鴨子聽了就道:“聽說這個點腿院長是個敢碰硬的角色,上回縣委劉書記就差點栽在他的手下!”
厚皮道:“是馬遙說的吧?我也聽他說了,是那次二爺出面和他上北京找了老侉子才把這事擺平了。所以,昨晚二爺說,這個點腿院長心裡本來對他就有隔絆,這次恐怕不易過關!因爲這個點腿院長一直沒有聲張,而是暗中派人手來縣城悄悄地收集了證詞和物證,等一切妥當了才讓小紅到公安局報案。等二爺發現這事是他的寶貝兒子乾的時,已晚了。”
鴨子聽到這裡就說:“那就讓羅鐵自首呀,二爺也落得個大義滅親的好名聲。”
厚皮道:“我昨晚也是這樣和二爺說的,給他罵個狗血噴頭!他說他要是讓羅鐵去自首了,以後在這個縣委大院還怎麼混,還會有那個會怕他尊重他?罵過他就讓我開車送他去公安局了,說是去和馬隊長他們商量看看這事怎麼處理纔好。我留下來陪哭哭啼啼的二媽沒有走,半夜裡二爺回來了,就讓我早點睡覺,第二天早天亮前送羅鐵出去。”
鴨子問:“羅鐵當時沒在家?”
厚道:“沒在,在公安局那邊和刑警隊的馬隊長一塊住。”
鴨子又問:“那羅倩倩呢,也沒在家?”
厚皮道:“昨晚羅倩倩在防疫站值班,她還不知道這事。二爺昨晚特別交待,不讓我們和她說起這事!”
鴨子想,這樣最好,要不,羅倩倩知道自己的哥哥就是那糟蹋了小紅的人,真不知道心裡會怎麼傷心難過。
厚皮站起了身,告辭了:“我就是回來順道走這和你說說這事的,我也就不走家裡看看了。對了,這事可不能讓別人知道啊!”
“知道呢,一級機密!”鴨子答應道。
“對了,臨沂大個子有消息嗎?”厚皮又停下腳問。
鴨子沒有回答,只看着厚皮沉重地搖了搖頭。
厚皮湊過頭來說“我們上次眼沒有花對不對?”
鴨子沒有回答他的話,只是答非所問地道:“這兩天你們公安局會有點亂,二爺的心腹都在爲羅鐵的事奔走。。。。。。”
厚皮愣了一愣,鄭重地朝鴨子點了下頭道:“非常時期,我知道。走了!”
看着厚皮的吉普車出了公社家天,爛紅眼正從大門那進來,看鴨子在辦公室門口,就走過來問道:“剛纔開車走的是厚皮吧?”
鴨子道:“是的,馬書記。他急着要回去有事的,可能開車時沒看到你。”
爛紅眼就笑道:“我想他這小子也不敢看到我存心不打聲招呼就走!書記聽說你也要在m哭樹莊那邊鋪路,叫農經上也擠點錢支援支援,讓出了大街就能一馬平川地到你那桃花村裡頭呢!”
鴨子高興地趕緊把爛紅眼朝辦公室裡拖,道:“哎呀馬書記,有你們農經站的支援這下子我就沒什麼可操心的了,本來正愁上一層的石子和砂沒落(沒地方)來錢呢,這下好了。。。。。。”
晚上,鴨子在大隊部和大隊會計還有小芹和光頭說了這事,大家聽了都十分高興。
最後,鴨子又談了自己想讓尚小娟等路鋪好了,把飯店開在大橋這邊的想法,大家也一致贊同。
鴨子趁熱打鐵,就讓小芹和自己現在就一起去尚小娟家去和她說說看。
小芹說:“剛纔我來時看到張結巴子往後面漁塘邊的小舍子裡去了,周書記你先去問下他老婆在不在家我們再去。”
原來大隊部後邊這個漁塘給周大吹子包去了,現在是冬天,水淺,怕夜裡有人偷魚,就說年上起魚時給五十白紅魚讓張結巴子夜裡來看着。
也就是抱牀被子夜裡來小舍子裡睡覺,讓人知道有人在看就行了。
鴨子去後邊看看,小舍子裡果然有燈亮,就走了過去,問:“是張老大在這裡看魚的嗎?”
張結巴子在小舍子裡邊答:“是。。。是我,周。。。周書記什。。。什麼事?”
鴨子站在外邊道:“你家尚小娟在家嗎?我想和小芹去你家找她談點事情。”
張結巴子在小舍子裡道:“她在。。。在家,你。。。你們去吧。”
天上黑漆漆的,風呼呼地刮,刮的電話線“嗚嗚”地叫。
天,象要下雨的樣子。
鴨子穿着一身部隊的棉衣棉褲,脖子上圍着大圍巾,暖暖地,腰板挺得筆直。
看看大隊會計和光頭分開回家都走遠了,鴨子就小聲地對小芹說:“謝謝你的大圍巾噢,真暖和!”
小芹也壓低聲音說:“什麼大圍巾呀,你脖子上的這條嗎?謝我幹嘛呢又不是我織的!”
鴨子說:“你就別裝了,不是你織的還能是那個?”
小芹道:“你周書記人長得帥又是公社幹部,後邊能少得了小大姐巴結?我給你織了又有什麼用。。。。。。”
這個平時一身朝氣、健碩開朗的小媳婦最後一句話裡竟有點酸意有點淒涼,讓鴨子聽了心裡不由地就有些疼慌。。。。。。他轉身,忍不住一把就把小芹摟到了懷裡。
鴨子抱着小芹,感覺她的身子在顫抖,冰冷的臉蛋在自己的臉上磨蹭着磨蹭着,就有滾熱的淚流到自己的臉上。。。。。。
鴨子穩了穩心神,鬆開小芹,用脖子上的圍巾尾巴給她擦了擦臉,哄道:“別哭傻瓜,臉會凍青的。”
小芹本來是用圍巾包着頭的,鴨子就又把她的圍巾往臉上圍圍,小聲地道:“我們走吧,晚了尚小娟上牀睡覺了就不好喊了。”
小芹“嗯”了聲,就拉着鴨子的胳膊跟着他往張結巴子家走去。
莊裡有幾條狗在有一聲沒一聲地咬(叫),莊南頭一聲長長的驢叫一抽一抽地響徹哭樹莊的夜空,直傳進野天湖的深深處。
小芹打了個寒顫說:“這死叫驢的聲音好難聽,我一聽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鴨子笑道:“怪不得人家說最難聽的莫過於貓叫春,驢打號,刮玻璃,銼鋸條。”
小芹聽了就好奇地問:“那最好聽的呢?”
鴨子摸溜(撫摩)了一下她的頭道:“最好聽的莫過於小大姐笑,畫眉鳥叫,拉二胡,唱小調。”
小芹就捂着圍巾裡的嘴笑。
倆人一會就到了張結巴子家邊上,看到他家城堡樣的院落裡已沒了燈火,倆人就要回頭。
這時,聽到他家的大門“吱呀”一聲開了,小芹剛喊讓不要關門,被鴨子一把捂了嘴拉到身邊的棒秸叢後。
只見從大門裡出來倆個人,其中一個人低聲地道:“電筒和鐵銑都在蛇皮口袋裡吧?”
是小芹的老爹周大吹子的聲音。
“你剛纔沒看見呀?還有一條好口袋,三樣一樣也不少。”
這個小聲說話的是尚小娟。
尚小娟接着又小聲地道:“我們騎車去不好嗎?”
周大吹子道:“我不是說了嗎?騎車這雙黑月頭看不清路,打電筒又招人眼。走野天湖抄近路,也就七八里地就到那大亂坑(墳地)了。”
周大吹子說完,就提着口袋拉着尚小娟貓着腰爬上後邊的河堆,往莊北頭去了。
小芹套在鴨子的耳朵上問:“這死老爹是要和尚小娟去大亂坑挖窟子(盜墓)嗎?”
鴨子也套在她的耳朵上道:“m倆要不要跟去看看?”
小芹拉起他的手低聲道:“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