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黃和羅**子都起身到了外邊,和小芹桃花她們一起望向黑洞洞的野天湖。
屋裡的老侉子閉着眼睛在聽着,慢慢地眼裡有兩行熱淚流下。
大狗子的歌聲繼續從黑暗的野天湖裡傳來——
雨兒離不開水呀,
瓜兒離不開秧。
革命的羣衆離不開***,
毛字東的思想是不落的太陽。。。。。。
這時,莊上有大膽的男人在朝野天湖裡大聲地喊——
“大狗子,是你的鬼魂嗎?”
就有人跟着喊——
“大狗子你回來吧,知道你沒有死,我們想你!”
於是,整個哭樹莊驚動起來的大人和孩子,都使勁地朝野天湖裡喊着“大狗子!大狗子!。。。。。。”
大狗子的歌聲淹沒在鄉親們的喊聲裡。。。。。。
老侉子睜開眼睛,擦拭了一下臉,對鴨子道:“謝謝你,向前!”
鴨子臉上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道:“老部長,這是我作爲一個哭樹莊人應該做的。大狗子他們娘伢倆個終於回到了哭樹莊,大狗子又可以放到野天湖裡散養着了。大狗媽又在北京治好了眼睛,他們倆人以後的生活您也不用操心了。”
老侉子道:“你以後不許再叫俺什麼部長了,就叫俺侉爺就好,聽着舒服!他們娘伢倆以後在哭樹莊的生活肯定還要你多多照應,別的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我也不想追究了。大狗子的心智還是個孩子,太單純,就讓他大狗子還是以前的大狗子,自由自在地在這個他從小長大的地方無憂無慮地過他的快樂日子吧。”
鴨子感嘆地道:“侉爺就是大人大量,我這裡先敬你一碗!”
倆人喝乾了碗裡剩下的酒,鴨子又提起罈子斟了兩小半碗。這時老侉子又拿起面前桌上的菸袋,鴨子爲他點火時小聲地問道: “侉爺,聽說張結巴子的結巴毛病也治的差不多了?”
“嗯,是找的北京一個結巴矯正治療所。那裡的人說他還要過段時間才能回到以前的生活環境裡,要不心理上一有障礙就會前功盡棄。春節後給他找了份工作,現在在那邊一邊工作一邊晚上去接受治療,不僅說話順暢了,也慢慢有了自信,整個人的精神面貌發生了很大的變化。你見了就不怕不敢認了。”老侉子也低聲地道,“這事也暫且保密吧。”
這時,野天湖裡的歌聲沒了,莊上喊大狗子的聲音也稀落了下來。
狗咬聲還此起彼伏着。
二黃拉着羅**子回到了堂屋的酒桌子上:“不知今晚又是那個年輕人在野天湖裡瞎出鬼,聲音學得這樣象。”
羅**子坐了下來,臉色有些不自然地看了老侉子一眼,對二黃道:“聽聲音,不象是別人唱的。”
二黃就道:“那還能真是大狗子以前沒有淹死,現在又回來了?不過,他家老宅上已被部隊蓋上了房子說是要弄雷達站,他回來還得上敬老院去。。。。。。”
羅**子聽了臉色愈發地不自然起來。
老侉子端起酒碗道:“管他是那個唱的呢,這小雞豆角乾子快涼了吧?大家一起喝了碗裡的酒來吃菜。”
大家就都端起碗喝了一口,伸出筷子來吃菜。
老侉子啃着一塊雞肉在嘴裡嚼着道:“還m這哭樹莊的公雞肉香,又有嚼頭!還有豆角乾子的香味。”
羅**子仰臉喝乾了碗裡的酒,沒有吃菜,坐在那卻顯得有些疲憊地道:“侉老哥,我**子有些累了,想回這鄉下養老了。。。。。。”
二黃奇怪地看着來時還精神頭十足的羅**子,今天這酒怎麼竟把他喝得有些焉了?莫非是剛纔給野天湖裡那很象大狗子的歌聲駭的?
老侉子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地道:“老弟,累了就休息吧,人不能總是那麼亢奮和忙碌。平平淡淡纔是真呢。這哭樹莊可真是個讓人休養生息的好地方啊。。。。。。”
“‘鋤頭’來嘍——”桃花端着剛烙好的十來塊‘鋤頭’進來放到桌上,見羅**子臉色不大好,就關心地問:“幹大你怎麼了?身體不舒服嗎?”
羅**道:“幹大沒事,就是一時感覺有些累了。”
桃花聽了就道:“那你就少和侉爺喝幾杯,陪他多吃幾塊‘鋤頭’。”
羅**子道:“嗯,知道了。”
桃花出去了,老侉子就招呼大家:“來,羅老弟這幹閨女的‘鋤頭’可是一絕呢!大傢伙快趁熱吃。能吃上它可也算人生當中不小的福氣呢,羅老弟你說是吧?”
羅**子伸手拿過一塊‘鋤頭’,聽老侉子問他,就答道:“是啊,我羅**子這一輩子也應該知足了。”說完,就“呼滋”咬了一口,直燙得張着嘴“呵呵”吹氣。
二黃笑道:“你幹閨女烙的就是再好吃你也款點吃呀,跟八十年沒吃過似的!我看你也是真的能退休養老了,回哭樹莊來消停地吃吧。”
吃過飯又嚓了會呱,老侉子就和二黃告辭了,說是過一節子再來哭樹莊看他。
老侉子上了車,前後各有一輛坐滿軍人的吉普車護衛着開往縣城去了。
羅**子在後邊上了他小舅佬爺的吉普車,車子開上炎黃大橋時他忽然問:“你這次和老侉回來倒成我的司機了,不是來監視你姐夫的吧?”
開車的小舅佬爺並沒直接回答他的話,沉默了一會,車子開出了大街上了往縣城的大馬路他才冷冷地道:“圍繞着大狗子發生的事,我是幾個月前接受了老部長的委託暗中開始着手調查的。。。。。。”
坐在後邊的羅**子點着了根菸,悶着聲吃着。
小舅佬爺繼續邊開車邊道:“讓你全身而退,我想,我已對得起你和姐姐以及你們一家子了。”
車燈撕裂着黑暗,一會就看到了前邊的那三輛吉普。
羅**子的小舅佬爺就減了車速,和他們保持着一定的距離跟在後頭。
二黃和鴨子媽都回社場上去了,桃花也走了,小芹說還有事和鴨子商量,就留了下來。
看人都走了,小芹就坐下來問鴨子:“周書記,今晚在野天湖裡唱歌的應該就是大狗子吧?”
“嗯。”鴨子也坐下來,道,“他明天就可以恢復以前在哭樹莊的生活了,而且會過的更好。”
“那部隊在他家宅基上蓋的房子呢,就是給他娘伢倆住的?”
“是給他們住的,再告訴你個好消息,大狗媽的眼也能看得見了!”
“哈哈,真的呀!”小芹興奮地從板凳上跳起來,“那次我們從**縣看大狗媽回來,是你在縣城寄的那封信叫人把大狗子找到了,又讓人接出了大狗媽還把她的眼治好了,是不是?”
鴨子笑而不語。
小芹就又伸過頭來問坐在那的鴨子:“那大狗子當時沒淹死,是上那裡去了呢?”
鴨子答:“他那裡也沒去,被張結巴子救上來後就住在他家裡。”
小芹道:“哦,知道了,怪不得那一節子他家老是關着大門呢,又在院牆外叢了那麼多的棒秸叢子,弄得人走門口根本看不到他家有沒有人。後來,就是他帶大狗子上**縣精神病院去找大狗媽。人家不讓進,他們就晚上圍着牆頭轉,唱歌子。”
鴨子道:“不錯,就是他帶大狗子去找他媽的。”
小芹問:“那張結巴子也回來了嗎?”
鴨子起來倒了兩杯水,用開玩笑的口氣道:“張結巴子在外邊流浪慣了一時還不想來家,你回去就告訴你老爹讓他放心好了。”
小芹罵道:“死相!就知道你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
她坐到鴨子的跟前,端起桌子上的的水喝了一口,又有些不解地問道:“周書記,你說部隊的人爲什麼要對大狗子娘伢倆那樣好,給他們蓋了那麼好的房子?”
鴨子伸出手在她的頭上摸溜着道:“丫頭,那是部隊的雷達突然又不來m哭樹莊上安裝了,蓋好的房子總不能再拆了吧?正好又是蓋在大狗子家的宅基上。前天我上縣城找部隊的人商量了,把本來爲這裡準備的一套生活用品今天還是給運來了,全當人民子弟兵在爲人民做好事了。”
小芹打開了他的手,望了望外邊漆黑的夜空又問:“那大狗子娘伢倆什麼時間來家住呀?”
鴨子喝了口水道:“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