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懷玉問遍了十六個捕快,然而他只會問一句話:“你寫過信嗎?”答案是否定的,沒有人寫過信。
也就是說,這十六個屬下都不是那封匿名信當中的知情人。
於是這件事又成爲了一個懸案。在龍昭和劉傑死去三個月後,王懷玉無意間來到劉傑的房間閒逛,無意間找到了一把斷成兩節的匕首,仔細一瞧,這匕首中間竟然刻着一行小字,王懷玉拿到有光的地方照了照,發現上面寫道:殺人者必將以命抵之,真相終會水落石出,良心未泯,遺留人世。
王懷玉猛然想起他最後一次在縣衙大牢中見到的劉傑,反常的安靜與淡定,如孩童般的懵懂和純真,這本不是一個死刑犯臨死前所表現出來的,而是一種返璞歸真的毫無留戀的解脫。
不錯,這封匿名信正是劉傑自己寫的。除了他,沒有誰知道這所有的真相藏在何處。他也早已知道殺了龍昭後自己也會死,於是便做好了一切準備,所以他很淡定,因爲他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但另一方面,他又企圖隱瞞。這是他體內的另一個靈魂在做着本能地求生慾望的掙扎。所以在王懷玉最初問他之時,他矢口否認。兩個靈魂在體內打鬥,而形勢已完全成一邊倒。必死的靈魂摧枯拉朽般將求生的靈魂狠狠壓在身下,再伸出無形的利爪瘋狂地撕扯,於是求生的靈魂被抓成了碎片,最後一絲微弱的求生理念也飛灰湮滅了。
王懷玉深深嘆了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不知不覺間流下兩行清淚。
王捕頭的故事告一段落,而四大家族的故事正發展得如火如荼。
穿心斷腸水。
這是聖藥,又是毒藥。
對西藏喇嘛們來說,這“穿心斷腸水”就是西方極樂世界的佛祖們賜予的,凡世的人不會有。所以和尚們喝了便可直接跳過凡世的紅塵苦修,直接腳踏五彩祥雲飛昇到西方極樂世界,與各種神佛會師。
當然,這在喇嘛教中教衆看來,是矢志不渝的信仰和真理,但在外人看來,這就與自殺無異。因爲只有死了,才能榮登西方極樂,而“穿心斷腸水”的作用就是加速服用者的死亡。如此一來,此藥是毒藥無疑了。這種藥只有喇嘛和班禪纔有,但是他們一般不會服用,因爲他們不想這麼快就榮登西方極樂,他們覺得,只有歷盡塵世中的萬般劫難,才能享受到真正的極樂,因此,他們甘願留在世間受苦。可是教衆們不這麼想,年輕人嘛,都想急於
求成,所以都覬覦着這“穿心斷腸水”,常常偷喝,結果,飛昇的人數過多,導致喇嘛教教衆人數嚴重不足,喇嘛怒不可遏,定下嚴厲教規:誰再偷喝聖水,直接開除喇嘛教教籍。教衆們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這開除教籍。所以,此令一經頒佈,教衆們老實多了。聖水也沒再失竊過。
這“穿心斷腸水”是東方明給它起的名字,因爲這藥一經服下,能腐蝕心脈,斷掉腸子,遂取其名。生動形象,一目瞭然。而在喇嘛教中這藥可不是此名了,它有一個非常高尚非常神聖的名字,叫“無上極樂聖液”。別說是教衆了,就是普通老百姓一聽此名也能被其光輝的外表所矇蔽,覬覦之心便順理成章地油然而生了。反之,如果這藥就叫“穿心斷腸水”,大家一聽就會不寒而慄,瑟瑟發抖,敢問誰還會喝呢?
此藥本就是劇毒之藥,“穿心斷腸水”的名字只是將其藥性和作用生動形象實事求是地曝光罷了。
當時,東方家族的創世人東方明順手牽羊地將此藥帶了回來留作己用,在後來家族勢力突飛猛進地拓展中起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此毒無色無味,服後立即散入四肢百骸、七經八脈之中,斷腸噬心,產生幻覺,進入熟睡狀,然後死去,且不會有任何痛苦,表面也看不出有任何中毒的跡象。只有屍骨會微微變黑。
此藥的配置極是複雜,東方家族爲了稱雄武林,曾耗費巨資研究此藥,到現在爲止,已完全能獨立配置出來,並且用於計策的實施和對敵之中。但是解藥卻遲遲沒能研製成功。
因爲此藥極其歹毒,所以不到萬不得已,東方家族一般不會輕易使用。
自從知道自己的父親毒害了那七名爲東方家族立下了汗馬功勞的“巧手神工”之後,東方劍的性格便在潛移默化間悄然發生了變化。
有道是有其父必有其子,既然東方晨不仁,那東方劍自然也就沒有婦人之仁了。
他的十個兒子都被他直接或間接地送上了天堂,而他的兒子在死時也沒有表現出對他有任何的不滿或怨恨。
直到十個兒子都相繼隕歿之後,東方劍望着那一排整齊的墳塋,終於流下了悔恨的淚,那早已泯滅的情感又悄然回到了他業已老去的心間。
一切雖然已無法改變,但是至少還有一個美麗的女兒,東方小紅。夠了,將一切的慈愛和關懷都給她吧。
東方劍又來到妻子的墳前,燒了
三炷香,懺悔之淚奪眶而出,哽咽地說道:“靜怡……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我們的孩子……我真該死……我真該死……靜怡……你能原諒我嗎?……”
回答當然是沒有。除非是何靜怡的靈魂從西方極樂世界或地府中跑出來,否則東方劍即使懺悔到死,也等不到答案。
東方劍懺悔得都快虛脫了。算算時辰,差不多也夠了,何靜怡應該會原諒自己了吧,遂擦乾了眼淚,踉踉蹌蹌地往回走。
此時,月亮正圓,疏星朗朗,樹影婆娑,各種葉片相互調戲,打情罵俏間弄出了不安分的“沙沙”的響動,一個胖子正在東方家族後山的一個小亭子裡迎風而立。
此人正是算命先生白靖。
接着,一道人影一閃,紅衣蹁躚,隨風搖曳,如換了裝的嫦娥,在清冷的月光下亭亭玉立,惹人欽羨。
子時,東方小紅按時赴約。
“東方小姐來了。”白靖微微欠身道。
“嗯。”東方小紅也微微還了一禮。
“東方小姐是先要問老身呢,還是由老身直接說了?”
東方小紅略略沉吟了一下,道:“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開口,還是……由大師說罷。”
白靖微微一笑,道:“既然如此,那老身就直言不諱了。”
“東方小姐和徐公子在天生命理中註定是天作之合,旁人無懈可擊,本是前世姻緣註定,來今世相逢相聚。相聚容易相守難,姻緣路上荊棘攔。若想賺得婚姻漫,披荊斬棘降青鸞。……”
“大師。”東方小紅突然開口打斷了白靖的長篇大論,道:“大師說的這些,我自是相信,只是現在遇到了困難……”
“東方小姐遇到的困難是不是徐公子心裡的情關?”
“嗯……”東方小紅含蓄的點點頭,臉頰閃過一抹淡淡的緋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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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小姐是不知道該如何幫助徐公子度過心中的情關,是吧?”白靖緩緩地問道。
“不錯,他心中忘不了那個女人。可是那個女人如此犯賤,根本不值得徐公子爲他傷心,更不值得爲此頹廢或就此沉淪,可是爲什麼?他還要這樣做?”東方小紅秀眉微蹙,心潮有些起伏,語氣有些激動。
“這就是了。”白靖嘆息一聲道,“這就是你要面臨的第一重難關,如何將他從失戀的陰影中解救出來?”
“怎麼解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