賭徒永遠是賭徒,當他沉浸在賭博的歡樂之中時,就忘記了一切,他的靈魂已不再屬於自己。
歡樂賭坊。
金樂城最大最豪華的一家賭坊。來此賭博之人非富即貴。錦衣華服,束帶矜莊,舉手投足間盡展貴族風範。腰纏萬貫,寶玉金釵,吆喝聲不絕於耳,骰子聲聲聲不絕,紙菸煙氣氤氳,彌散其間,妖嬈的婢女穿花引蝶,蓮步款款,臉上胭脂濃抹,媚態橫生,嫋嫋娜娜間時不時地徘徊瞻眺,眼波流轉處,香氣縈繞。直瞧得賭徒們目眩神迷,魂不守舍。
這些女子雖然個個如花似玉,輕浮放蕩,媚態連連,但卻都是清清白白的女子,除了參茶倒水和發放賭具之外,並不從事任何與賭徒之間有肉體接觸的服務。根據歡樂賭坊的規定,賭徒們對這些女子只能遠觀而不可褻玩,一旦逾越本分,這些賭徒命將休矣。
可有些賭徒們往往不信邪。他們常常在賭博的間歇調戲這些婢女,語言極其惡俗,動作也十分下流,引得其他賭徒慾火高漲,終於按捺不住,於是紛紛效仿。
結果到了第二天,這些調戲那些婢女的賭徒們全都死了,而且是死在自已的家中。
死狀極其慘烈,不忍卒睹。
沒有人知道他們是怎麼死的,也沒有人知道是什麼人殺了他們。
只知道一點,這跟歡樂賭坊有關。
沒人敢找歡樂賭坊報仇。原因是沒有證據。因爲那些死的人身上沒有任何的傷痕,看起來就像是睡着了一樣。也就是說,是睡死的。
當然,也有人產生過懷疑,不過既然人都已經死了,他們也不想追究下去了。
首先,死的那些賭徒們都是家人所厭惡的,巴不得他們早死早超生纔好呢;其次,賭徒整天沉迷於賭博以至於傾家蕩產,在他們眼中,除了銀錢以外,從來不關心家人。他們和家人的關係都比較冷淡。所以,在他們死以後,家裡人也不會悲痛,心想,只要自己沒死,如何再肯去管這些閒事。
所以賭城裡依然熱鬧,生意好得不得了。賭徒們的情緒依然高漲。就這樣,日復一日,樂此不疲。
不過在經歷了“調戲門”事件後,賭徒們老實多了,就連看都不敢多看這些婢女們一眼。
時間一長,婢女們不習慣了。成天默默無聲地走來走去,端茶倒水也沒什麼情趣。最重要的是,這些婢女也是人,成天待在賭坊沒有自由,她們的內心很寂寞,渴望被人關注。但現在無論這些婢女如何搔首弄姿,倚門賣笑,所有的賭徒都像同時患了陽痿一樣,只瞟一眼那些婢女們,嘆口氣,轉過頭,便又將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賭博中去了。
今天有一位錦衣華服的公子,此時正坐在當中最
大的一張賭桌上。
他的左側堆着厚厚的銀票。被一個圓圓的棕色竹筒壓着。這棕色竹筒是衆多賭具之一。
賭博的方式多種多樣。
但時下最流行的一種方式就是搖骰子猜大小。
他的外表雖然俊朗非凡,但是眼圈卻被一層厚厚的黑雲所覆蓋,印堂黑氣沖天。
算命先生說他有血光之災。其實這跟有沒有災難沒有關係。事實上他已經三天三夜沒有睡覺了。
狂賭了三天三夜。他已是疲憊不堪。不過眼神中依然閃爍着興奮的火花。
生命爲賭博而燃燒,在揮灑骰子的剎那,在極度亢奮中戛然而止。
不過他現在還沒有死。
因爲他還沒有擲出骰子。
事實上他已擲出了無數次骰子。目前命還沒有被擲絕。
命到了該絕的時候纔會絕,不該絕的時候怎麼揮霍也不會絕。
不知情的賭徒們看着他壓在左側的厚厚的如小山一般的銀票,認爲是財神眷顧了他,將源源不絕的恩惠不斷地賜予給他。
而實際情況恰恰相反。
他輸得很慘。
三天之中,他已輸了七千張銀票。
萬貫家財已被他輸去了十分之七。
現在放在桌子上的,只是他的最後三千張銀票。
此三千張銀票一輸,他將一無所有,身無長物,必將流落街頭。
“少爺,咱們回去吧,你都已經賭了三天了。少夫人她……她急壞了……”站在該公子旁邊的一位年輕僕人焦急地勸慰着他。
“走開!走開!沒看見我正忙着嗎?”該公子一邊伸手推開這個僕人,一邊伸長了脖子目不轉晴地注視着桌上的骰子,想要看清骰子上的點數。
“王公子,你確定是買小?”一位華服老者一手捋着山羊鬍子一手指着桌子上停滯在桌子中央的竹筒所蓋着的骰子說道。
“老子上次買大就輸了,這次當然買小!”
“公子要不要再好好考慮一下?不要急於下結論。”那老者覷視着公子說道,語調的聲音顯得陰陽怪氣,讓聽的人直起雞皮疙瘩。
“少廢話,打開,快點打開!”華服公子不耐煩地擺着手說。
“嗯,好!”華服老者凜然地說,一把拿開了先前蓋着的竹筒。
華服公子一看,眼睛一閉,再睜開,死命盯着,似不相信這個事實。遂即長嘆一聲,捶胸頓足,一把抓起十張銀票扔了過去,然後拍拍手,大聲說:“再來!”
“王公子如此的慷慨豪爽,胸襟猶如浩瀚的滄海一般,有容乃大,真令吾等好生佩服!”華服老者拱手讚揚道。
“
就是,就是,王公子真有英雄氣魄啊!”其餘在一旁觀戰的賭徒們也一邊拱手一邊笑容滿面地恭維道。
“哎呀,我說你們都別再挖苦我了,我這三天都輸了七千張銀票了,現在所剩是我全部的家當了。我還想着靠它將本錢撈回來呢?哪裡有什麼慷不慷慨的?”王公子不悅地說道。
“王公子此等人品,真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相信蒼天定將眷顧如斯,一舉大發神威,反敗爲勝,一鼓作氣,將我等資本贏得囊空如洗,一敗塗地!”
“你這句話都說了不下三百遍了,我耳朵都聽出繭巴了,可是我不但沒反敗爲勝,反而輸得更快,你能給我解釋下嗎?”王公子不以爲然地說道。
“這……”華服老者一時語塞,轉了轉蒼老但仍然閃爍着精茫的眼珠說:“老天偶爾也有打瞌睡的時候,不過不用擔心,只要等到老天一覺醒來,王公子定會風雨大作,時來運轉,所向披靡,勢如破竹……”
“得了,不要再廢話,我們繼續!”王公子不想再聽這老者的陳詞濫調般的虛與委蛇,一心只想繼續展開激戰,將本錢贏回來,於是在一聲大喝的“好咧”之中,賭博又繼續開始了。
“公子,……公子……”旁邊的僕人淚眼汪汪拉着王公子的衣角,急急地勸慰道。
“不要再煩我了,你沒有聽見嗎?”王公子不耐煩地厲聲呵斥道。
“少爺,……少爺,……少夫人來了……”
“來了就來了,又怎麼樣嘛?”王公子依然目不轉睛地盯着在搖擲人的手中不停“叮噹”作響的骰子說道。
“翔宇,你跟我回去吧!這幾天孩子一直哭,一直鬧,怎麼哄也睡不着!一定是想你了……翔宇……我們回去吧……”一位身穿藍色紗衣容貌豔麗的女子走到王翔宇的身邊拉着他的衣角可憐巴巴地哀求道。
“你煩不煩啊!沒看見我正忙着嗎?”王翔宇不耐煩地揮揮手,指責着身旁的佳人。
“翔宇……”藍衣女子淚水漣漣,神情悽婉,嬌柔的身子微微瑟縮,更顯得楚楚可憐。
華服老者看着也有些不忍心,試探着勸慰道:“王公子,既然夫人都特意來了,我看公子還是……”
“住口!”王翔宇暴怒地打斷了華服老者的話,“今天不把本錢贏回來,老子絕不離開這歡樂賭坊一步!”
華服老者微微一凜,暗暗搖了搖頭,也不再勸阻,繼續命人搖骰子。
其他賭徒本來也想勸慰兩句,可一看這王翔宇正在興頭加氣頭上,同爲賭徒的他們心知肚明,這時候的王翔宇已經是走火入魔了,無論任何勸慰都沒有用,除非他贏錢,否則,即使是大羅金仙也喚不回來他本身的靈魂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