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水睜着眼睛, 看着牀頂。
心中是空蕩蕩的感覺,今天出去一天,除了最初的感動之外, 越相處越發現自己錯的有多離譜。
轉世輪迴, 無論是不是那個靈魂, 是不是那個人, 今生的這個人, 再也不是前世自己等的人。
這兩個人,完全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原來,自己執着百年, 得到的,居然是這樣一個結果嗎?
他不明白, 自己到底在堅持什麼, 還要這樣下去嗎?
雖然早已經想過放手, 可是真的要斷的很徹底,他還是沒有辦法做到。但是, 若真這樣糾纏不斷,他卻是看着他看另外一個人,對於尉遲辰而言,又是怎樣的不公平。
尉遲辰回到了客棧,也是心事重重, 連尉遲佳站在門口等他都沒有看到, 徑直走進了房間, 當着她的面把門關上。這樣無意識的行爲, 看在別人的眼中那無疑於狠狠扇了尉遲佳一個耳光。
尉遲佳漲紅着臉僵在門口, 到嘴邊的公子也沒有說出口,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臉上。這一刻彷彿感受到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的身上, 尉遲佳咬着牙,一步步邁着矜貴的步子,維持着自己的面子,忍着逃跑的衝動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一進門,她就沒有辦法忍了。
衝到桌前,伸手就把桌上的茶杯掃落在地上。
牙齒咬着下脣,生生咬出一道血痕,她如此事事爲他,一心一意的喜歡他,卻到頭來居然連一個眼神都不願意給她,這是爲什麼!又是憑什麼!
她不甘心自己喜歡了這麼久,最後卻要讓他親手把她推給別人。
抿脣,拿出了同心佩,從腰間拿過那把匕首,在恨意和怨氣到達最頂端的時候,用刀尖對着自己的心口狠狠的紮了過去。
尉遲辰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根本沒有聽到尉遲佳那邊的聲音。
而其他的侍衛雖然聽到了,可是女人發脾氣的時候,最好不要靠近,他們還沒有想過要去做她的撒氣桶,因此沒有一個人去那邊看了一眼。
任由屋中的黑影,一點一點把整個房間的光芒吞噬,包括倒在地上的那個人。
和地上那個發着詭譎的暗紅色光芒的同心佩。
尉遲辰今天一天都在爲寒水可以答應和自己相處而高興,同時也爲他好像一隻透過自己看別人而有一點點的委屈。他的容貌屬於上等,他不從不覺得自己居然也長了一張大衆臉,可是今日被寒水這樣的看,他開始懷疑了。
難道,真的有人和自己一樣?
而他在寒水的眼中,只是別人的替代品?
如果真是這樣,他不知道自己可以堅持多久。
替身雖然可以和他在一起,可是,心裡總是堵了一塊大石頭,畢竟他就算對你再好,其實要給的也不是你,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差勁。
尤其是今天發生的事情,這種生活方面的事情,尉遲辰發現自己根本就是個白癡,什麼都不會,本來想在他的面前表現一下,卻生生被看了笑話,丟了面子。
對於一個驕傲的人,這樣的事情,無疑對他而言是有着絕對的打擊。
尉遲辰靠在椅背上,這是他第一次動心,他知道他沒有辦法這麼輕易的放棄,尤其是因爲這樣的理由。
什麼都沒有做就認輸,這不符合他的性格。
就算他只是面對一個普通的朋友,這樣的結局也絕對不是他要的。
更何況,還是心動的對象。
人生第一次的心動,遠比其他更加來的衝動和深刻,很多人都說有處子情節,其實並沒有錯。
尤其是感情方面,第一個總是最好的,即使在最後並沒有和他在一起,可是每每想起也總是最美麗的年華中,無法徹底拔除的薔薇,疼痛卻美麗異常。
尉遲辰,現在就是面臨這樣的情況,只是,如何都沒有想過,他的情竇初開,居然是爲了一個男人。
苦笑一聲,不想吃什麼飯,從椅子上站起來,倒在了牀上,閉上眼睛本來不是讓自己再想什麼,可是卻偏偏腦子裡都是他的模樣,不笑時冷清的他,笑時如春花綻放的他,眺望着遠方沉思彷彿隨時會離開的他,以及看着他時那樣癡情卻不是爲了他的他。
每一個畫面,都彷彿刻在了腦子裡,根本沒有辦法忘記,也沒辦法摒棄。
“寒水……”尉遲辰輕輕的呢喃着,這個名字明明沒有聽到多久,卻彷彿叫過無數次。
直到天邊發白,尉遲辰才抱着被子沉沉的睡去,就連夢中,都在叫着他的名字。
寒水——
寒水——
彷彿這樣,他就不會再離開,就可以一直陪在自己的身邊。
哪怕,就算爲了他心中的那個人,他也許也是會留下的吧。
天亮之後,玉緣的人除了孟青衣這個懶人之外,依舊都是早起,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小開心趴在凳子上讓季璉教他算數,小東西的學習能力很強,已經快兩歲了,季璉已經開始教他最基本的武功。
每天早上學習過詩詞算數之後,就會被特爾帶去學習武功。
而小開心學武的時候,孟青衣絕對會擺脫周公爬起來去看着,他一直覺得看小開心揮舞着小胳膊小腿學武功和扎馬步的時候,總有一隻小包子在奮力加油的感覺,說不出的喜感,這是屬於他的每日一樂。
對於他的惡趣味,大家都不予以苟同。
而今天一直過了中午,孟青衣敏感的發現今天的寒水有點不一樣。
那麼淡然的人,當他開始魂不守舍的時候,情況是相當之明顯啊,不注意都不行。
更何況,孟青衣這樣屬於無聊到極點的人,不找點事情做,他閒啊!閒了人的鬼點子和心眼就多,這不,大喇喇的孟青衣都發現了寒水的不妥。
而他魂不守舍的原因應該很簡單,這樣的人也就除了一件事情能讓他如此失態,那件事情自然就是那個尉遲辰。
平日裡一大早就來的人,今天卻已經過來晌午都沒有出現,說不奇怪那是絕對不可能的,就連孟青衣都覺得很奇怪。
按照那個男人對於寒水執着勁兒,必然是不會在這個時候打退堂鼓,可是爲什麼還沒有出現呢?
這件事情就有點蹊蹺了,不會是被別人迷住了吧。
孟青衣從樓上不甘寂寞的下樓,還是決定逗弄一下寒水,沒辦法這種性子冷漠的人,最容易激起別人的挑戰慾望了。
季璉瞧着孟青衣一副撩貓逗狗的表情,就知道這傢伙想去招惹寒水了,給他提個醒別太過分。
寒水性子是冷淡,可不是沒有脾氣,真的惹怒了他,現在的孟青衣哪裡是他的對手。
“放心,我絕對會掌握分寸的!”孟青衣賊兮兮的笑着,本來以爲季璉是要阻止他,沒想到只是說那麼兩句話,頓時心情飛揚,他就知道他還是偏心自己!
孟青衣美滋滋的跑到了寒水的身邊,輕輕一拍桌子,笑道:“寒水,等什麼呢?”
“我纔沒等他。”寒水矢口否認,說完就發現自己好像說了不該說的,就看到孟青衣賊笑的漂亮臉龐靠的很近。
“寒水,遠來你這麼不乖啊,我可沒有問你想誰,既然你想說,那就說給我聽聽嘛,幫你分析一下,畢竟我可是過來人。”孟青衣得瑟的看着他,等着他向自己傾訴。
寒水看了他一眼,默默的轉身,走人。
孟青衣這個過來人,生生把自己折騰成了一個弒神,他的話,還是算了,少聽爲妙。
孟青衣委屈的回到季璉身邊,“他都沒有理我就走了。”他好失落,這是對他魅力的最大打擊!
“應該的。”季璉翻着書,隨口說道。
“什麼!”孟青衣危險的眯起眼睛,湊過去,把自己的嘴巴一嘟,“你親親我,我就原諒你。”
季璉明顯的眉梢一挑,看着湊在眼前,美得不像話的男人,卻偏偏像個孩子似地要補償的傢伙,最終還的身子微微向前俯去,在他的脣上留下一吻。
孟青衣乘勝追擊,立刻一副慾求不滿的模樣抱着人家不放,直到不小心咬破了季璉的脣,這才心虛的逃走。
季璉無語的用左手撫過自己被咬破的上脣,看着某人的背影沒有把人抓回來打屁屁,不過,心中還是有了計較,等到有了時間,一定得好好調教一番。
日暮西陲,寒水坐在玉緣的門口的臺階上,低頭想,也許他再也不來了。
昨天那樣的自己,想來他也發現了,畢竟沒有人會喜歡自己被別人當做替身那樣的存在。
輕輕嘆口氣,寒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讓他等了這麼久,卻等來這樣的結果。
相逢不相識,相見不相問,也許,就是這時間最殘酷的事情。
如此想着,突然發現眼前被黑影覆蓋,擋住了他的夕陽。
下意識擡起頭,寒水看到一個男子的身影逆光而站,看不清楚容貌,卻還是知道他是尉遲辰。
站起來,這纔看到,他依舊和往日一般白衣,只是這次手中不是一把摺扇,而是一個食盒。
他說:“這是我做了一天才弄出來的,你嚐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