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虹長風帶着紫夜一路走着,街上美女頻頻向他招手,他竟看都不看。
“師傅,你爲什麼不理她們?她們是你的熟人嗎?”紫夜用力揮動着沒有背金虹和出納和牽着的手,迴應着那些美女的招呼,對他的冷漠很不能理解。
他不語,徑直一路往前。
左拐右拐的,前面出現一座庭院,高牆深深,門口兩隻巨大的獅子,宣告着此間主人身份的非凡。
紫夜訝然地看到自己和金虹長風的身體穿牆而過,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他一直使用着隱身術,,那先前那些拋媚眼的是什麼東西?這麼一想,忽然後背發涼。
“哇”一聲啼哭忽地響徹整個院落,伴隨着雜亂的碎步奔跑,“恭喜老爺,恭喜老爺,是個小姐。”
一個喜悅的聲音道:“哈哈,終於是盼來了一個閨女。”
“這是什麼?”那個產婆模樣的女人看着嬰兒手臂上的一處印記,驚叫起來。
紫夜穿過圍成一圈的女人,近前一看,那嬰兒似是有所感應,竟睜開眼看向紫夜的方向,小脣一動一動的。
她的丹鳳眼,有着最純淨的光芒,這一世,她能活的平安幸福!
伸出手指,輕觸着那滑嫩的小臉,卻在觸碰到那肌膚的瞬間,宛如被什麼擊中了心臟……紫夜先後踉蹌了幾步,退出人圈,跌在金虹長風的懷中。
原來,當初她們傾盡全力射向紫夜心口的光,並不是要傷害紫夜,而是他和她們間的記憶!
若是總也碰觸了她們其中一人,這個記憶就會如海潮從她心口涌起。彼時的紫夜恍若被一道雷電擊中了心臟,猶如在寒冬臘月裡,從溫暖的房子裡瞬間被丟進冰窟,又好像在炎炎烈日下,被地獄之火烘烤……
金虹長風緊緊抱着紫夜,不明白她爲什麼忽然臉色蒼白,“紫兒,你怎麼了?”他不是按着她的意思,放過若婉讓她進入輪迴了,小徒弟這是怎麼了?
“啊!”竟像是被他的聲音驚嚇到了一樣,紫夜忽然從他懷中掙脫,眼神怪異地看着他,身子一轉,徑直瞬移走了。
不管他是怎麼樣的人,將來會遭遇到什麼?她極力壓制自己,她纔不要擔心,他快要結婚了!以後,自有暗雅和他一起,不要,絕不能捲入他的生活!
但是,爲什麼心會痛?
紫夜在九華殿的長廊上慢慢行走着,想起方纔腦海裡涌起他的過往。
他對背叛他的人不擇手段,殘忍毒辣。他愛你的時候,你是他生命的全部;他恨你的時候,你是他腳底的塵埃,,任他踩踏。
他擁有讀心術,能知曉所有人的心裡想什麼?這一點最可怕。只要想想,她腦子裡想的,他都知道,她就有想暴走的衝動。然而,想了許久,紫夜都沒能知道自己該怎麼做是最好。
這問題暫且放下罷!
不覺竟給走到金虹仁的凝香閣,想起球球也住在這裡,忽記起球球方纔對她說的話,被金虹長風都聽了去,心裡忽然警鈴大作。她立即隱去身影,穿門而入,眯起眼睛四處尋找球球的身影。
金虹長風不會是把球球給怎麼樣了吧……
本來只是一個念頭,但不知道爲什麼?紫夜越想越緊張,最後竟連冷汗都冒出來,心都快停止跳動了。
整個凝香閣都沒找到球球,連金虹仁也沒看到。
心揪成了一團,忙疾飛向剛纔分別時九華殿外的長階上,還是沒有,夜晚的冷風如刀刮過她的臉頰,紫夜看看長階旁那茂密的樹林,在夜色中隨風搖晃,暗影重重處似有聲響傳來。
心裡雖害怕,但想到球球當下的處境,紫夜還是大着膽子朝密林中飛去。若是球球出了事,,她絕不罷休。
原來她是個傻子。
一個旁枝粗壯樹葉蒼翠的樹,球球背靠在上面,金虹仁正壓在他面前。球球的黑髮隨風飛散,與夜色融爲一體。金虹仁腰間的玉墜和球球手上的碧綠獸墜碰撞着,,叮噹作響。夜色如墨,看不清他們的臉,但是他們再做什麼,卻是一目瞭然。
那個獸墜還是紫夜送給他的,當時在半城亂逛的時候,在熊精的百貨攤上發現,覺得和球球的原體長的好像就買了來,送予球球后,他倒是如獲珍寶般,日夜不離身。
球球突地用力將金虹仁推開,那雙狐狸眼有些心虛地看着紫夜。
紫夜扯起自己的袖子擦着額頭,笑了笑:“嘿嘿,沒想到天氣這麼熱,稍微跑一會就冒汗了。你們繼續,你們繼續,我什麼都沒看見。”轉身就走。
那個該死的金虹仁扯住了她的衣袖,曼聲道:“美人還真是睜着眼睛說瞎話,明明看見了的事,怎麼能說沒看見?不過,我看還是我走比較合適。”臨走,還不忘緊緊抱了紫夜一下。
嘎,這是安慰!
紫夜恨的牙齦發癢,只想咬死那張虛僞無賴的臉,可惜打又打不過,嘴又說不過,只得眼睜睜看着金虹仁身姿妖嬈地消失在視線之內。
今晚是什麼日子,怎麼都喜歡扯她的袖子。
這回扯住袖子的是球球,他急道:“吃貨,你別胡思亂想。”
紫夜轉首看他,笑道:“我沒亂想,耳聽爲虛眼見爲實,看見什麼就是什麼。”當時,一聽到球球竟搬去和金虹仁同住,她就莫名的心慌,總覺得金虹仁是個心機極深的人,她絕不會相信金虹仁會因爲想和球球下棋,才讓球球住在他的凝香閣。
球球喃喃道:“不是那樣的,我……”他看看紫夜,沒有再說下去。
夜色太濃,看不清紫夜臉上是什麼表情,,大約不會怎麼好看。
重傷的那段時間,他住在暗雅的瀟湘苑裡自是平常,暗雅的醫者他是病人。然而,他傷好以後,情況卻起了微妙的變化,暗雅雖不說,但球球能清晰地感覺到兩人相處的不自然。一個未出閣的女子居所,他不能長留,他不想讓暗雅陷入兩難境地。
那日,在殿上初見金虹仁,因見他處處幫着紫夜,故而舉杯相敬,卻被他猥褻的動作驚呆了,一陣惡寒反胃讓他對金虹仁這個人極爲厭惡。
然而,金虹仁對紫夜表面作對,背後守護的行爲,均落入一直暗中跟隨紫夜的球球眼中。
暗雅和金虹長風訂婚後,身份已是尊貴無比,名聲更是不容有失!此時的球球,住在瀟湘苑是大大的不妥。然而,除了紫夜,誰會注意他?他去找紫夜,卻發現他根本沒有羽紫夜單獨相處的機會。
紫夜畢竟還是個孩子,根本沒想到球球在東嶽的尷尬處境,球球卻不得不爲自己找一個住所。因爲在東嶽,沒有了魔力,他無法變回妖獸,回到乾坤環裡。
所以,當金虹仁邀請他搬去同住的時候,他毫不猶豫地答應了。剛纔也是因爲一直不長眼的小飛蟲撞進了他的眼睛,金虹仁正幫着他吹……然而這些,紫夜都不知道。
紫夜輕輕吐了一口氣,這情況應該是金虹仁主動的,不管球球願意不願意。
她想了好一會,重新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語言,對球球低聲說道:“不要對我解釋,我會盡快離開這裡,你若還是願意跟我走,我會帶你一起。”
紫夜輕輕將袖子從他手中抽離。
球球更急了,“吃貨,你先聽我說好不好?”
紫夜抓抓頭,道:“好好,我會聽你說,不過等以後,現在回去,”轉身拾階而上。
球球欲言又止,呆了半響,還是擡腳緊跟着紫夜邁上石階。
九華殿大門映射出來的燈火,彷彿恢弘壯觀的金色光波,一道一道,一線一線傾瀉而出。
紫夜感覺到身後那蕭瑟孤寂的氣息,很多次想說點什麼,卻始終無法說出口,聲音如魚刺在喉。
有很多事就是這樣,一句話就能解釋的清的,卻往往無法清楚闡述,或者,那一刻紫夜隨便說句什麼,球球能打開話匣,紫夜能回頭看到他臉上的表情,往後的一切或許就會變得不一樣。
其實,人的一生都會在不知不覺中錯過,錯過那些不該錯過的人事,一個轉身的姿勢,有時就是天涯的距離。
一直覺得金虹長風是個冷漠寡情的人,所以紫夜覺得自己怎麼做都不會影響到他。
可是她不知道他不但不冷漠寡情,還是個癡情固執的人。
紫夜以各種理由躲開他,他日間繁忙倒還好,但是一到夜晚,他便站在紫夜門前,即不進去也不離開,不說話也不動彈,就那麼站着……
他的長髮披散在肩上,從胸前吹到了背後,在冷風中青絲亂亂飛舞,他挺拔欣長的身軀就像一把出鞘的利劍,刺破紫夜的心房,化作漫天碎裂的花瓣,璀璨散落的星光……
師傅,師傅。
這兩個字,早已刻錄在她的骨骼上,只怕是血都洗刷不掉了吧。
他和那些女子之間,發生過的事;他和暗雅之間,即將發生的事,都和她沒什麼關係了。她不想知道他將來會怎麼樣,一點也不想知道!
金虹長風,這個名字葬在心底;師傅這兩個字,念在口中,心會隱隱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