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姑姑家時,戴曼已經開始準備年夜飯,窗外的餘暉投映在梨花木的地板上,勾勒出她纖瘦羸弱的身姿。
看着她表情溫柔的側臉,戴待莫名感傷,連忙伸手去解她的圍裙:“姑姑,不是說好了今天你休息我做飯嗎?”
“是,是,”戴曼朝流理臺上的食材努努嘴:“都給你留着。”
戴待一邊系圍裙一邊問:“那你剛剛是在幹什麼?”
戴曼笑了笑:“你以前不是最喜歡吃我做的八寶飯嗎?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想着你難得來一趟,所以就給你準備。已經放在鍋裡蒸着了,你注意看着點,待會兒——”
“麼麼噠!姑姑最疼我了!”正在洗手的戴待回頭隔空送了兩個飛吻給戴曼,然後用手肘將她推出廚房:“行了姑姑,我知道啦我知道啦,你快去廳裡乖乖坐着看電視吧。”
“可是,”戴曼走出兩步後又回頭,“要不,還是我自己來吧。”
她可沒忘記,有一次讓戴待幫忙燒個水,結果把鍋給炸了,差點把樓下八十歲的老爺爺嚇得心臟病發作。
戴待哪裡不明白戴曼在擔心什麼,戲謔着眨眨眼:“姑姑,大不了再炸一次廚房,沒什麼大不了的。”
戴曼:“……”
兩個小時後,桂花糯米藕、大蒜燜雞、年年有魚、糖醋里脊、四喜丸子、香芋扣肉、芙蓉蝦、牛肉羹,色香味俱全地上桌,戴曼的表情已不足以用驚訝來形容。
“姑姑,坐下吃飯了。”戴待將八寶飯挪到自己面前,指着其它菜對戴曼玩笑道:“我這些年炸了好多個廚房,才學會了這些菜,你快嚐嚐,好不好吃。”
戴曼並沒有馬上動筷子,眸光微閃着揉揉戴待的頭髮,語氣很是欣慰:“小待果然長大了……”
飯後,戴待從廚房裡洗完碗出來,看見戴曼站在窗前瞅着樓下,不禁好奇:“怎麼了嗎?”
“小待,你過來看看。”戴曼朝她招招手:“傍晚你在廚房煮飯的時候我就發現有輛眼生的車停在大槐樹旁邊。本以爲是哪個鄰居家裡回來人了,可是剛剛我下樓倒廚餘垃圾時,看到有個男人靠着車抽菸,眼睛一直盯着我們家。”
戴待順着戴曼所指的位置看了看。
夜晚光線昏暗,根本看不清楚,只隱約照出一個車身的輪廓罷了。
“姑姑,上面還有三層樓,哪裡說得準是在盯着咱們家。大概只是巧合。”戴待不以爲意:“沒關係,反正我們不會再出去,如果不放心,等下把門鎖嚴實點。”
戴曼釋然地笑笑:“也對,咱們家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可偷。”
晚上,戴待窩在戴曼的牀上和她一起睡,姑侄倆又聊了許多。
臨近十二點時,段禹曾打了通電話過來。
戴曼已經睡着,戴待爲了不吵到她,披着衣服去到陽臺。
夜幕籠罩之下的這片小區完全沒有任何與繁華有關的景象,但零零散散有還在守歲的人家,窗口透出的暖黃燈火,令戴待覺得格外溫心。
一邊和段禹曾閒聊,目光隨意地落去光亮處,無意便瞅見那輛停在樓下大槐樹旁邊的車閃了閃紅色的尾燈。
從這個陽臺的角度,車子的後半截恰好被路燈打着,戴待眯了眯眼,隱約辨認出車牌號上的字母,竟是屬於榮城。
鞭炮和焰火的響聲在這時遠遠地傳出,聽筒裡,段禹曾溫聲道了句“新年快樂”。
戴待若有所思地凝注那輛車,怔怔輕喃:“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