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珩洲看着來陽潮紅的臉頰,不知怎麼腦海中就冒出昨天下午來陽在客廳裡的樣子,也是這般面色潮紅。喉嚨一緊,陸珩洲眼神亂飄,不知道往哪看。正好來陽喝完了藥,陸珩洲趕忙如釋重負地放下藥杯,然後把體溫計扔給來陽。
來陽看看被子上的體溫計,又看看陸珩洲,滿臉不知所措。
該死!怎麼一生病就像變了個人啊!
陸珩洲在心裡咒罵一聲,粗手粗腳地掀開來陽裹得緊緊地被子,粗魯地擡起來陽的手臂,然後把體溫計從衣領往他腋下塞。
“疼”來陽被陸珩洲的粗魯弄得手臂發疼,皺着眉頭軟軟地輕喚了一句。這一句把陸珩洲炸得面色通紅,低着頭不敢再看來陽,囫圇給來陽裹好被子,也不管來陽聽不聽得見,扔下一句“十五分鐘後我再過來”,就逃也似的跑出了房間。
心跳的快要裂開是怎麼回事!
反觀來陽,倒是抱着被子睡得一臉滿足。
來陽有些發燒,但不是很嚴重,便沒有去醫院。一個上午過去了,來陽稍微恢復了些神志,陸珩洲便收拾東西準備去學校。
來陽裹着被子,一臉不爽地看着陸珩洲,嘴裡還碎碎念着:“你個沒良心的,害我生病,你還不負責!把我一個人丟在家裡,讓我獨守空房,你就出去浪蕩”
一開始陸珩洲還能當沒聽到,但來陽越說越不正經,讓陸珩洲不知道說什麼好,放下書包哭笑不得的看着來陽,只有開玩笑地順着他:“我不出去,怎麼養活你啊,你要體諒一下我們男人”
“滾吧你!”來陽一聽陸珩洲把他說成女人就來氣了,嘴裡狂冒髒話。陸珩洲連忙趁機走出房間,留下一句:“晚上等我回來做飯!”
來陽氣得臉通紅:這種情侶一樣的對話是怎麼回事啊!
陸媽媽只有來陽第一天晚上來他們家的時候在,其餘時候,來陽很少能夠看到陸媽媽,於是陸珩洲這個家裡,更多時候都只有來陽和陸珩洲兩個人在。
來陽有時候會想,這個不大的房子,一個人住怎麼就那麼空空蕩蕩呢?每天晚上
回家還要自己弄飯,洗衣,這是怎樣的感受呢?
孤獨嗎?
下了晚自習,回到家,自己用鎖開門,自己打開燈,或許爲了省電還會不開燈。熱飯,一個人吃;洗澡,再自己洗衣服。全程不用說一句話,沒必要說話。
是孤獨嗎?
是孤獨吧。
於是對陸珩洲懷着深深的憐憫的來陽,在一個去上學的早上,主動提出由他來帶陸珩洲上學。
陸珩洲看着來陽奇怪的神情,雖然心裡有着深深的懷疑,沒有說什麼,還是坐上了自行車後座。
來陽緊緊抓着龍頭,興致高昂地大喊了一聲:“衝啊!!”
然後——
“啊!——哇哇哇!”
“剎車!剎車!”
“嘭!”
自行車在來陽手下東倒西歪,在兩人的驚叫聲之中,轟然倒地!
“你不會自行車逞什麼能!”陸珩洲很生氣。
“我,我忘了啊!”來陽很委屈。
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過去,來陽在陸珩洲家由一開始的不適應到現在的如魚得水,僅僅用了幾天時間。陸珩洲做作業,來陽就玩電腦,那時候的電腦沒什麼好玩的,來陽就翻看陸珩洲房間裡的小說。爲了配合來陽的時間,陸珩洲也沒有再去上晚自習。反正到了冬天,他們學校也不強制上晚自習了。接近年關,陸媽媽工作越發忙碌起來,沒時間給兩人做早飯。於是兩人早上一起去巷口的老楊家吃豆漿油條,晚上回來就是陸珩洲做飯,來陽打下手。不過幫不上什麼忙就是了。
來陽這幾天過得很輕鬆,感覺那些煩心事都被拋在腦後了似的。反正和顧清也是徹底說穿了,撕破曖昧的苦果,來陽算是嚐盡了。於是這段時間來陽很乖,每天準時在校門口等陸珩洲,一起回家,再也沒去過酒吧。陸珩洲也很聰明的什麼都沒問,比如遊樂園那天下午來陽去了哪?他和顧清到底怎麼回事?他都沒有問過。
在這座生活節奏緩慢的小城,沒有人想着非要出人頭地,人與人之間最大的矛盾也不過是買菜時被缺斤短
兩,或者是誰家的媳婦又跟哪個老王走得近了些。在這樣的生活環境下,學校對孩子們的要求也不高,寒暑假從不逼迫孩子們補課,反倒是這樣,自覺主動到學校學習的孩子反而多了起來。
也許這就是自然的力量,不逼迫,反而能收穫更多。
又是一個一起回家的黃昏,來陽照例坐在陸珩洲身後,手裡捧着一本武俠小說在看,風很靜,陸珩洲不知道被什麼觸動到了內心,對着身後的人問了句:
“你以後打算做什麼啊?就這樣一直混日子下去?”
來陽頭也不擡:“沒想好呢。這麼遠的事想他幹嘛。“
“”
“你想幹嘛?”來陽終於反應過來那個問題不過是個話頭,陸珩洲真正想說的還在後面。
“我啊我現在的目標就是考大學。”
“考大學啊很好啊。”才上初中的來陽對於大學的概念還只存在於老師和爸媽的口中。
“我想去北京。“陸珩洲自顧自說起來,“來陽,你知道嗎?北京真大,我可以在北京自在地飛”陸珩洲臉上露出嚮往的神情。來陽在後座,看不到,於是他滿不在乎地說:“咱們這也可以飛啊。”
“來陽,你不明白。“陸珩洲說道。
“好吧,我確實不知道。”來陽把書合起來,“我這個人呢,沒多大志向,我只想安安穩穩地,過我自己的小日子。你剛剛說我在混日子……我是在混日子。但是我不會一直這樣下去,但是什麼時候,不由我自己決定。”
話談到這兒,其實可以停止了。但陸珩洲不知道吃錯什麼藥了,接着話題繼續說:“爲什麼不由你自己決定?”
來陽沉默了幾秒,然後捶了陸珩洲的腰一把,沒好氣地開口:“你什麼時候這麼雞婆了?”
陸珩洲明白了來陽的意思,笑了笑,也沒再多問。
雖然他們和好了,但若想真正回到以前的心無間隙,也是不可能的。他們之間那麼長時間的空白,他想明白了一些事,他也會碰到一些事。所以,那些你不曾參與的人生,不如不過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