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天色太晚,葉幸等人暫且在趙家村村民家裡住下來,明天一早再與羊角辮父母一同回去。
沒想到才一回來,便聽鄉親們吵吵嚷嚷說村裡出了事兒,經過一番打聽方知道,原來是村裡的胡老六失蹤了,胡老六的媳婦兒正急着四處找他,哭着嚎着跪求大夥兒幫忙。
又聽崔海生和楊叔說了羊角辮出嫁前一晚的事情,葉幸更加肯定胡老六的失蹤與那個廢棄加工廠有關,也一定和那個小鬼脫不了干係,如果不去看看,以後說不定還會鬧出什麼大事兒,不敢耽擱太久,葉幸召集了村裡膽子比較大的年輕人,打算到加工廠裡走一遭。
二虎子多餘的話一句也不說,第一個站出來表示願意跟着葉幸一起去。見二虎子打頭陣,佔玉猶豫着站了出來:
“我哥就是在那裡被嚇傻的,我倒要去看看,是什麼東西嚇唬我哥!”
白昌永經歷了之前的事情,對葉幸十分佩服,覺得這件事兒不是誰家的私事兒,會關係到整個村子,便也站了出來:“算我一個!”
這時候,葉楠揹着雙肩包跑了過來:“哥,我也去!”
葉幸皺了皺眉,正想開口兇他,葉楠卻笑着揚起臉來:
“哥,你會保護我的,對吧?”
葉幸看到他眼中的堅定與信任,剛到嘴邊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只好嘆口氣笑道:“歡迎你的加入。”
得到葉幸的許可,葉楠更加不客氣了,一把將雙肩包甩在地上,興沖沖地翻騰起來:“大家不用怕,我早就把裝備準備好了,你們看!手電筒、彈弓、自制小弓箭、糯米、麻繩、黑狗血一瓶,還有這個……”葉楠說着,得意洋洋地拿出一個瓶子。
“這是什麼?”大家面面相覷,最終好奇地問道。
“嘿嘿……”葉楠翹了翹鼻尖,“童子尿!”
葉幸頓時哭笑不得:“喂,你恐怖電影看多了吧?”
“哥,這你就不懂了,拿着吧,萬一……真管用呢?”葉楠可不服氣,又將瓶子塞回揹包裡。
“小楠,你這些東西靠不靠譜啊?”佔玉用質疑的口吻問道。
葉楠哼了一聲:“楠爺我可是查閱好多資料才準備的這些東西,信不信由你!”
“小楠,要我說……你是看了好多恐怖電影吧?”二虎子玩笑道。
葉楠翻了個白眼兒,重新收拾好揹包扛在肩上:“到時候就讓你們看看楠爺我的厲害!”
白昌永忍不住“噗嗤”一下子笑出了聲,繼而說道:“好樣的,小楠,爺們兒就喜歡你這種初生牛犢不怕虎的精神!”
“你們……”葉楠更覺得信心受挫,嘟着嘴坐到一旁去生悶氣,“哼!”
二虎子也不再逗弄他,回頭向剩下的幾個人問道:“你們看,小楠都不怕,所以……還有人要去麼?”
“我也去!”又是從門外傳來的聲音,大家好奇地看過來,崔丫頭正緩緩走進門,“我家發生過那麼多事兒,多虧了幸子哥幫忙,這次我要去,也不完全是因爲幸子哥,我想去看看是誰總跑到我家搞鬼。”
站在屋裡一直躊躇不定的楊大柱和胡老六的兒子胡小小相互對視一眼,同時上前一步說道:“我們也去。”
“你們是爲了找我爸纔要去那麼危險的地方,此時我要是退縮,就太對不起大家了。”胡小小低着頭,情緒有些激動。
葉幸走過來拍了拍胡小小的肩膀:“放心,胡大叔會沒事的。”
“有我們葉家兄弟在,就沒有搶不回來的人!”葉楠神氣地說道。
白昌永哈哈一笑:“小楠爺的功夫我是沒見過,倒是這吹牛皮的本事可見長了。”
“你們不信我?”葉楠氣哼哼地看着白昌永,“到時候可別哭着求楠爺我救你!”
白昌永連連拱手,佯裝賠罪:“是是是,小的知錯了。”
“快別鬧了,既然人員已經確定下來,我們事不宜遲,趁着天還沒黑,趕緊出發吧。”
聽到葉幸的催促,葉楠也趕忙說道:“就是,那些東西肯定是天黑了纔會出來,我們先去熟悉一下環境嘛!”
“走走走!”二虎子應了一聲,垂頭邁開了步子。
其實大家心裡都很清楚,廢棄加工廠一直是個傳聞滿天飛的神秘所在,再多可怕的事情從前也只是在老一輩兒人的描述中得知,能遇見的少之又少,這次親身前往,還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傳奇經歷,儘管早早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站在加工廠門前的那一刻,心中還是忐忑不安,分不清是恐懼還是興奮,雙手竟不自覺地微微有些顫抖。
周圍的草叢有一人來高,暖風撫過,草葉左右搖晃着“唰唰”作響,不知道是不是由於緊張產生了錯覺,總覺得這個世界寂靜了許多,只聽得見耳邊風吹草葉的聲音,夾雜着忽遠忽近的蟲鳴。
“幸子,我們現在要進去麼?”二虎子側頭看着葉幸,目光閃躲,仍舊猶豫着。
葉幸猛然想起在到奶奶家來的前一天晚上,自己做了一場夢,如今那些畫面一一展開,平鋪在腦海,卻是那樣真實——一臺被白布遮住的老舊的機器、兩扇厚重的大鐵門、紅衣女孩兒血肉模糊的臉、還有站在臺階上仰着頭的羊角辮……儘管如今羊角辮已經出嫁了,葉幸還是深陷在夢境裡難以自拔,夢中所見歷歷在目,一想起這些,再看到橫在加工廠木門上的那把一模一樣的鏽跡斑斑的大鎖,也有一瞬失神。
“哥?”葉楠見葉幸盯着門上的鎖發呆,輕輕喚了一聲。
葉幸猛地回過神來,茫然地看看葉楠,一擡頭髮現所有人的目光都定格在他身上,似乎在等着他的指示一般。葉幸緩緩吐出一口氣:“開鎖。”
二虎子看了看白昌永,又掃了其他人一眼:“都愣着幹嘛,找找看附近有沒有石頭什麼的可以把鎖砸開啊!”
“哦,哦……”
大夥兒這才行動起來,紛紛散開,四下尋找可以開鎖的工具。
不一會兒,白昌永抱着一塊大石頭快步走過來:“大家不用找了,我來把鎖砸開。”
聽着石頭與鐵鎖撞擊的聲音,幾個人隨即聚過來。看着白昌永搬着石頭一下一下砸向那把大鎖,心頭不由得有些糾結,緊張地看着那把鎖轉眼被石頭砸的坑坑窪窪,就彷彿有什麼隨着撞擊的節奏砸在心頭,恐懼感油然而生。
葉楠似乎有些興奮,許是孩子好奇又調皮的天性使得他與別人不同,他更多的是帶着貪玩兒的心態到這裡來,並未存有其他想法。
只聽“咔”的一聲,大鎖“咣噹”一下子掉在地上,險些砸到白昌永的腳,好在白昌永反應迅速,及時往後退了一步。
原本就晃晃悠悠的木門一下子沒了鐵鎖的束縛,“吱呀呀”閃開一條縫兒,幾人站在門外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下一步動作。
“門都開了,還磨蹭什麼,快進去啊!”葉楠最先按耐不住,說着便上前一步將門推開,邁了進去。
“小楠!”葉幸不放心他這樣莽撞,連忙緊跟上去。
身後幾人見葉幸和葉楠先行進了門,也不再遲疑,紛紛踏進門來。
一進門,揮去身前飛揚的塵土,葉幸不由得驚呆了,這裡的格局居然和夢中一模一樣,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那臺老舊的加工機器,用一塊巨大的白布遮蓋着。
“這東西幹嘛要遮着?”葉楠像是隨意問了一句,擡手將白布扯了下來。
放置了這麼多年的機器,上面的綠漆掉得厲害,牛皮的鏈條也開始發黴,每一個裸露在外的齒輪因長時間沒有擦油而生了鏽,擎在上方用來盛麥子的鐵鬥裡還存留着乾癟的麥粒,另一端橫在地上的大斗子邊角處也粘着星星點點的白麪。
葉幸特意通過鐵鬥向裡面張望,整個通道除了鏽跡,倒也算乾淨。他重重舒了口氣,彷彿心頭一直被什麼壓着,確認過後終於可以放下了。
“哥,這就是加工機器啊?”葉楠指着老舊的機器,不屑一顧。
“這東西很老了,我們村裡現在已經不再用這樣的機器了。”二虎子解釋道。
葉幸卻沒有耐心去回答葉楠的問題,反而語氣變得嚴厲:“小楠,不要亂碰東西。”
葉楠小嘴一撇,把不情願都寫在臉上,知道葉幸是因爲怕他惹事兒有危險,便也不反駁,悻悻地跟在身後,繼續往裡面走。
“小楠,你可不許調皮啊,”二虎子看出葉楠不高興,於是故意逗趣,“萬一你被什麼給抓了去,我們可不救你。”
誰知葉楠還是一副神氣的模樣:“哼,你們都是膽小鬼,楠爺我纔不用你們救!”
正說着,不知不覺走到盡頭。加工廠裡很寬敞,除了那臺機器,大面上不見任何東西,只有盡頭這兩扇大鐵門,也是被一把大鎖緊鎖着。
夢中的情景再次浮現,葉幸不由得打了個冷顫,小心翼翼彎下腰順着門底與地面閃開的一條縫兒向裡面看了看——那是陽光照不到的地方,只有黑漆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