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會兒的功夫,盤子裡的油條全部被阿丁吃完了,他似乎偏愛油條,其他的,便連看也不想看一眼。
“阿丁,喝杯豆漿好嗎?”我把阿布倒的豆漿端到他眼前,只是這個小小的動作,他卻反應彼大地往後縮了下手,然後警惕地看着我。
“阿丁,不可以這樣,沒禮貌。”吳院長道。
阿丁這才放鬆了些似的,看着我,卻不伸手,我笑了笑,瞭然的把裝着豆漿的杯子放在他面前,他這才伸手捧起來,咕咚咕咚喝了個底朝天。
“這孩子胃口到挺好。”我由衷的笑了笑。
“那是,一天能吃一大盆食物。”吳院長跟着我笑了起來,完全不知道自己用了一個錯誤的詞,沒有人容易孩子吃東西是用‘盆’的,她卻說得那麼自然。
趙欽這時候從地下室裡上來了,轉過走道便看到了我們,不由含脣一笑:“今天好熱鬧。”清涼目光淡淡掠過阿丁身上。
“啊,趙先生也在家。”吳院長立刻便拘束的要站起來,被我一把拉住,讓她別客氣,繼續吃就是了。
趙欽向着吳院長微微點頭:“沒事,你們繼續,我回書房有點事。”話完轉身上樓,我發現阿丁一直盯着趙欽看,是那種又想看,又有些懼怕的神情,那也難怪,趙欽平時高冷,他骨子裡透着的不怒自威,會給不熟悉他的人造成一種壓迫感,更何況,阿丁還是這麼大點孩子。
吳院長這時候呵呵笑了一下:“趙太太,趙先生真是長得英俊,你們兩真是絕配。對了,快跟我說說,你們兩是怎麼認識的?”
我呃了一下,不禁有些想笑:“我們兩,是偶然一次在街上同時看上一樣東西,都想買,然後就認識了。”
“照你這麼說,那還真是有緣分呢。”吳院長說,早已吃好的阿丁開始有些坐立不安起來,他一會兒站,一會兒坐,一會兒又蹲到桌子下不知道在搞什麼。
我便讓阿布帶他四處轉轉,阿布答應一聲,把手伸給阿丁,哪知他也是同樣的不伸手反而後退,警惕的看着阿布,只到吳院長說:“阿丁,聽話。”
阿丁這才把手遞了阿布。
按理來說,阿丁這麼大了,他完全可以自己一個人去四處參觀,更不需要阿布再牽着他的手,看着和阿布一樣僵硬筆直的阿布背影,我若有所思的收回眼神。
“吳院長,你們是在哪裡找到阿丁的?”
“他是他家親戚送來的,唉,現在的社會沒辦法,誰都不願意當他的監護人,就索性往孤兒院裡送。”吳院長說。
“爲什麼,他沒有爸媽嗎?”
“也可以說是沒有吧。”吳院長回頭看了身後一眼:“這孩子從來沒有說過話,就連想過來看看,也是用寫字的方式,我懷疑他有自閉症。”
我搖搖頭:“不會的,如果有自閉證的話,你是沒有辦法和他交流的,他更不會聽你的話。”
“也許吧,不過,我的職責就是讓他健康成長,這就夠了,你說是不是?”
我沒說話,無言一笑。
在中國一部份人的眼裡,健康成長,大多也就是指身體健康沒病沒痛而已,至於心理方面的,卻不太去關注。這時候,剛剛纔上樓的阿布和阿丁一起下來了,阿丁下來後,就直接跑到吳院長身邊,緊緊地扯着她的袖子,好像要讓她快點走。
“阿丁,你這是做什麼?”吳院長被他扯得沒辦法,只能站起來告辭,阿布卻向我微微搖了下頭,示意我不該留他們。
我只好送他們出門,走到門口便說:“阿丁,下次院長有時間的話,再請他帶你來家裡玩,好嗎?”本着對小朋友的關心,不由自主擡起手想要去摸摸他的頭頂,誰知阿丁卻狠狠地瞪我一眼,轉身就橫穿馬路往對面走。
哪知就在這時候,一輛車快速駛了過來,‘吱’的一聲,車子急急停住,我們被嚇一大跳,開車司機也嚇得不輕,索性趴在方向盤上大口喘氣,而阿丁卻冷漠而恨恨地對着車子呲了呲牙,然後繼續走過馬路對面去了。
吳院長只能上前去對司機說了幾句好話,大家都是不留心而已,幾句話後,便各走各路了。
我和阿布並排站在大門口看着他們進了孤兒院的院子,阿布這時候纔開口:“少奶奶,這個小孩有問題。”
“怎麼了?”我轉身,一起和阿布關大門。
“他整個人很冷。”阿布說:“我感覺不到他,像靠近你們時候的一樣的溫暖。”
我愣了一下:“剛纔爲什麼纔上去就下樓了?”
“因爲書房的門是開着的,他看到了主子,好像很怕他。”
這我就不明白了,就算趙欽再冷漠,也不至於這樣吧?
我們回屋後,趙欽已經大拉拉的坐在客廳沙發上,擡起頭來綻脣一笑:“吃飽了嗎?”
“什麼?”我一頭霧水。
“吃飽了就上樓去睡一覺,昨天晚上忙了一夜,不累嗎?”他站起來走到我面前,不由分說拉着我的手,轉身上樓。
的確很累,我一邊跟着他走,一邊長長的打了個哈欠:“對了,那個小男孩叫阿丁,他好像很怕你,這是回事?”
“管那麼多做什麼。”趙欽回身捏了我鼻頭上一下,並沒有正面回答我,而是在進了臥室後,便把我推進了浴室裡。
浴缸里正在嘩啦啦的往裡灌水,趙欽伸手去探了探水溫,那麼自然的:“溫度剛剛好。”
我心裡一暖,以他的身份,他不應該爲我做這些。
趙欽已經轉過身來,修長的指尖在我胸前跳動,他在幫我解鈕釦,呃,我急忙一把推開他:“你出去,我自己來。”
“我只是怕你累了。”他說,手再次想要伸過來。
我還沒累到連解個釦子的力氣都沒有好嗎,我真是滿頭黑線了,轉身推着他精壯挺直的背:“出去出去。”把門給關上,便聽到他冷沉的聲音:“如果要幫忙,只管叫。”
泡了個熱水澡出去,趙欽躺在牀上,兩手枕在頭下,閉着眼睛,養神。
我用吹風機吹頭髮,故意影響他。
趙欽便睜開半瞌的單鳳眼說,看着我,很認真的說了句什麼,可是吹風機太響了,我急忙關掉:“你說什麼?”
“沒什麼。”趙欽勾着脣角。
“不,我聽到了兩個字‘雲南’你說了雲南,是局長那邊有什麼消息了嗎?”我窮追不捨。
“你這丫頭,耳朵真靈。”趙欽眨了眨眼睛:“不過你聽錯了,我是說,叫你不要調皮。”
可他的表情,明明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