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你們想幹什麼!讓我過去!”男人真是急了, 他女兒不聲不響讓人給抱走了,心裡哪能不着急。

奈何對方人多勢衆,十來個人圍成一堵城牆把他擋在外面, 過不去不說, 最損的是最外一圈站的全是女的, 真打起來根本找不到地方下手, 面對這麼多人, 硬拼肯定行不通,除非來的是個超人。

領隊大哥老神在在,一點不爲所動, 眼睛都不帶往那邊瞄的,彷彿什麼都沒聽見沒看見。

狗腿男臉色不好看了, 心裡暗罵, 這羣沒用的廢物是怎麼辦事的!他再三強調一定得拖住女孩爸爸, 結果卻讓人跑過來鬧事,還正撞上大哥辦正事的時候, 真他媽的點背!

“瞎他媽吵吵啥。”狗腿子沒好氣的罵了句,走過去推開倆人,衝着男人說:“陳湛,你沒見大哥這跟新朋友聯絡感情呢嗎,有點眼力見不你?”要他說嗎, 這陳湛一向都挺知趣的, 這會不過是一時情急, 給他個臺階還不順着下去?

偏人家還就不。

陳湛也不傻, 直接就問他:“你們聯絡你們的感情, 把我女兒抱走算怎麼回事?這事跟她有什麼關係?”頗有不解釋清楚你們甭想繼續談下去的氣勢。

“大哥這團可真熱鬧。”向謐有意幫陳湛一把,適時添了把火。這話一語雙關, 一是指這幫人剛纔故意搞出的熱鬧,暗着諷刺他們,二是這位大哥剛纔還說團里人親密和睦,那句話還冒着熱乎氣呢,結果鬧了這麼一出,不是熱鬧又是什麼?

“老弟,你看你誤會了不是。”大哥幽幽地說,言語間彷彿受了很大委屈。

“絕對的誤會。”狗腿男趕忙幫腔。

“到你說話的時候了?”大哥斥責了句。

狗腿男老老實實閉上了嘴,退到一邊。

發落完狗腿男,大哥對女孩爸爸表了態:“沒事,這事我給你解決。”

“大家讓讓,讓小孩爸爸過來吧,他不會動手傷人的。”大哥輕飄飄的兩句話,看似在幫陳湛,實際把自己推了個乾淨,向謐心知肚明,沒有大哥授意,無緣無故,他們不會做出抱走小孩的事,但是有些事知道歸知道,不能說明白,真說了不是幫陳湛,反而是害了他。

一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沒動。

大哥又說:“你做個保證,保證不動手,大家就放你過來。”

“我保證。”陳湛一口答應。

衆人讓了道,陳湛立刻衝過來管狗腿男要孩子,大哥鬆口了,還能有人說不?

陳湛抱起女兒就要走,大哥咳嗽一聲,一幫人又齊刷刷的攔了去路。

“這是什麼意思?”陳湛問。

“先彆着急走,咱們先把話說清楚。”大哥笑呵呵的:“是這麼回事。剛纔我那老弟回來,小晴帶了點藥過去給他弟吃,吃完聽說效果還挺好,你女兒不是發燒麼,我這小弟是個熱心腸,要叫你們過來拿藥。趕巧了,找你的時候你人不在,我這小弟性子急,怕耽誤孩子,直接把她給抱來了,你看這事,這不就鬧誤會了嗎。”

“知道了。”男人聽了沒說要藥,抱着女孩回去坐下,這次沒人攔着了。

“大家該幹嘛幹嘛,都散了吧。”大哥一揮手,所有人散開做自己的事去了。

向謐跟大哥打了個招呼,假裝沒注意對方的熱情,唱戲的人都散了,他該回去看溫玉了。

領隊大哥臉僵住了,皮笑肉不笑的目送向謐走遠,如果眼神能殺人,向謐大概已經被戳成個篩子了。

向謐不在乎那個,讓人看兩眼又掉不了肉,再說那大哥揣着什麼陰暗的心思他都門清,不就是賴在這裡不想走,拿發燒的小女孩來說事麼,他十幾歲的“弟弟”生着病,難道還能狠下心來趕走一個差不了幾歲的小女孩?女孩不走,女孩他爸肯定得留下,那大部隊還有什麼說的呢,絕對一同行動。

先是下馬威,再來軟刀子,你要吃軟吃硬人家都早有準備,碰上這樣人多勢衆的賴皮,一般人真拿他們沒轍,向謐是聰明,但他不是神仙,不可能面面俱到,巧婦尚且難爲無米之炊,他和溫玉倆人,哦,現在只能算一個半人了,半拉人沒清醒,他們就是想走也走不了,向謐揹着他跑也跑不遠,最最要緊的,他還不知道出去的路往哪邊走。

回到帳篷裡,向謐對着溫玉左看看右看看,總覺得他身上有點髒,一雙眼睛好比X光,掃了一圈愣是發現了幾點黏在皮膚上針尖大小的土渣,非得拿紙給擦掉了。其實有點髒也正常,誰運動半天出一身汗能不髒的?可是沒辦法啊,誰教向謐是個比較愛乾淨的人呢,想想就一個睡袋,兩個人輪流躺,溫玉身上有土,那他一躺還能幹淨的了?

向謐找了找,找出條白毛巾來,沾點水,準備給溫玉擦擦。還別說,溫玉東西準備的挺齊全,這架勢不像是出來上山住幾日的,倒像是打算長久紮根了,不過話說回來,這地方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樹木植物雖然長得好,挺稀奇的大冬天還結果,光這些也不至於吸引得人來長住吧,溫玉究竟跑這裡幹嘛來了呢?

拉起溫玉一條胳膊,向謐認真仔細的來回擦了好幾遍,放下,又拉起另一條胳膊開始擦。

裝睡的溫玉內心非常煎熬,他是現在就醒,還是待會醒?向謐給他擦完上半身,不會還要擦下邊吧?想到這裡他不太淡定了。

向謐擦着擦着,擦到脖子的時候手指碰到了個涼涼的東西,放下毛巾,手伸進衣服領口把東西摸出來一看,一條白金細鏈穿了一塊指甲蓋大小的石頭,石頭紅綠相間,質感如玉,其上刻有兩個漢字——樓連。

樓連。

向謐直覺這是個人名。

是誰的名字還不好說,溫玉的可能性最大,如果“溫玉”是他的化名,“樓連”很有可能就是真名,他爲什麼要使用化名?樓連又是不是他真正的名字?具體這些還是要問本人,向謐機智的把項鍊摘下來放進自己包裡收好,免得等溫玉醒了他再問對方把東西一藏不認賬了。

收好東西回來,向謐繼續擦身大業,上衣剛剛掀起來,清晰地感覺到手下的身體動了,向謐擡起眼,溫玉拿下他的手,眼睛黑亮精神抖擻的坐着,沒有半點剛睡醒的倦怠之色。

原來他一直在裝睡?

溫玉頭一句就說:“我醒了,不用再擦了。”

“不擦就不擦吧,你病好了?”向謐也不勉強,放下上衣,把毛巾翻了個面給他擦臉。

“我是能量紊亂,不是生病,現在已經好多了,就是暫時變不回去了。”溫玉擡起小臉,任對方由額頭擦到下巴,整張臉擦了個乾乾淨淨。

別看向謐乾的是伺候人的活,溫玉又跟他非親非故的,他還擦得挺高興。自打溫玉變小變年輕了,向謐心裡雖然知道他是個成年人,但架不住現在小胳膊小腿哪哪都小,臉蛋還嫩,聲音也變了,是純正的少年音,清冽悅耳,一本正經說話的時候特別像小孩裝老成,別提有多可愛了。

向謐很少喜歡什麼小動物的,一遇見閤眼緣的那就喜歡得不得了了,從前的小可愛,今日的小溫玉,待遇是一個賽一個的高,當初再喜歡小可愛,它也畢竟是條蟲,沒法互相溝通,後來食譜上又添了人,經此一事,向謐一下對動物們都敬而遠之了,不久前溫玉抓的那隻小白兔更是直接放走。

可溫玉不同,他能溝通,符合正常人類審美,戰鬥力還高,向謐跟白天晴說溫玉是他弟弟真不全是騙人的,有幾分真把人家當成自己弟弟了,可是喜歡歸喜歡,向謐還是能想得通的,他很清楚,再過個一天半天離開這大家便各走各的了,往後最有可能是電話聯繫,所以這時機會難得,他便由着性子對人家好。

向謐一向自持聰明冷靜,有時候卻也喜歡隨心所欲,今天他跟溫玉處的不錯,兩個人又是互相幫助的關係,更別提對方還救了他一命,如此這般,他也免不了禮尚往來。哪天要是真鬧出大事了,觸及向謐的底線,該翻臉的時候照樣翻臉,翻臉前還得想辦法把欠的人情還了,這樣大家就誰也不欠誰了。

進入社會這幾年,向謐一直是這樣過來的,從未做過改變。

誰也不是天生冷心腸,奈何到處都是大冰窖,一個賽着一個的涼薄,長此以往,再熱的心也給凍成冷的,整個涼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