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磚青瓦,赫顯尊貴,硃紅色的宮牆,隔絕了外界一切的喧囂叫賣。
兩排侍衛把手,戒備森嚴。
高公公下車對着顧北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顧北對着高公公點了點頭。
這個宮中,他不比誰生疏,皇后娘娘掛念外家,經常無事的時候,就會叫顧家的人去宮中小住。
即便他沒有入仕途,在這一方面,皇后娘娘卻從來沒有短過他。
“我兒!”
來不及公公通報,皇后娘娘慌忙的跑了過來,一旁的宮女勸着娘娘慢些,皇后娘娘卻充耳不聞。
早晨家中傳信,說皇上獨獨通傳了顧北進宮,她就猜到了一個大概。
索性叫人去承乾宮中去看,果然陳貴妃那個賤人在那裡。
顧北一看是皇后娘娘,還沒行禮,就被皇后娘娘捧住了臉,哽咽道,“我北兒,”
顧北心中一疼,拍着皇后娘娘的手道,“姑母,別哭,無事的。”
皇后娘娘本來還剋制的,但是一聽到顧北的話,頓時眼淚就收不住,宮女同顧北好不頓哄勸,才止住一點。
高公公心裡看見皇后娘娘的時候,頓時心生苦澀,如今一哭,更是苦不堪言,“娘娘,皇上那裡還在等……”
“高公公,”皇后娘娘用手帕擦了擦臉,昂着臉道,“本宮就同北兒說一會兒話,耽誤不了多長時間,還請公公行一個方便。”
高公公皺着一張老臉,特別想說不方便,卻如今也無法,躲在一旁只盼着皇后娘娘可以快一點。
皇后娘娘看見高公公走到一旁,拉着顧北的手道,“林智山,若今日出事,我兒就去林智山。”
林智山,符修秦英才,坐落在西北,是一個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門派。
與朝廷無甚來往。
顧北心中一凜,點了點頭,皇后娘娘看了看時辰,又囑咐了顧北幾句,才叫了高公公,好生照看顧北。
如果有一個三長兩短,斷然是不會好過。
高公公活了大半輩子,什麼樣的事情沒見過,但是被人連連的威脅,頓時氣的不行,卻也只能往肚子裡咽。
皇后娘娘對着顧北使了使眼色,顧北無奈的笑了笑,待走離開了皇后娘娘一段距離,顧北拿了一塊剛剛皇后娘娘送給他的玉,塞進高公公手裡道,“從小到大就沒見過什麼世面,冷不丁的見了一次,家中人甚是緊張。”
幾句話將今日的事情交代,將不滿的事情幾句帶過,高公公擡手看了看鐲子的質地,嘖的一聲搖了搖頭,“公子莫不是說笑了,顧公子在沒見過什麼世面,誰還見得了的呢?”
“空有滿腹經綸,宏圖大志,卻也不過紙上談兵,談何來的世面,不過市井小民爾。”
聽到顧北如此說,高公公頓時也就嘆了一口氣,誰不知道顧家公子小的時候詩詞歌賦樣樣精通,卻怎麼也沒有走仕途。
京中人聽了只搖頭嘆息,再問爲何?
不知。
如若沒有出了今天的一檔子事情的話,高公公嘆了一口氣,頗爲惜才的拍了拍顧北的肩膀。
行至承乾宮,高公公還未叫人通傳,裡面就有人過來傳道,“皇上口諭,宣顧公子覲見。”
顧北神色從容,一步一步的踏上承乾宮,天邊火燒雲遍佈,染紅色青色的瓦片。
宮中大殿之前,坐着鳳眸龍資之人,顧北只是匆匆一眼,跪拜行禮。
“顧北,起來吧,朕今日叫你過來,無甚大事,不過一些傳言,朕看看是否屬實罷了,你可不願?”
顧北低了低頭道,“草民不敢。”
皇上點了點頭,還未說什麼,就聽一旁的一個女聲道,“皇上,林水已經在殿外恭候多時了。”
顧北心中一驚,很快就掩飾過去了。
小的時候記事不全,但是對算命那件事耿耿於懷,小的時候不甘心,長大之後就放不下。
那個道士,就是林水。
皇上笑着安撫道,“急什麼,傳……”
“皇上,皇后娘娘到。”
皇上微微的蹙了蹙眉頭,這件事情,他從始至終沒有告訴過皇后,就是因爲顧北是皇后的親侄兒。
“傳,”
不消片刻,皇后娘娘走了過來,穿着早上的衣服,不過妝容精緻,一看就是精心打理過的,一見到顧北,頓時快步走了過去,啪的一巴掌甩了過去。
“混賬東西,做了什麼事情,擾了皇上!”說罷又匆匆的跪下道,“皇上,顧北從小頑劣,都是臣妾管教不嚴,都是臣妾的錯,若是顧北做了什麼事情,皇上就直接罰臣妾吧!”
皇上蹙了蹙眉頭,顧北的臉上已經起了紅痕,可見皇后用了多大的力氣。
“皇后娘娘,皇上還沒怎麼着呢,怎麼就開始護着了?”
陳貴妃拿了一塊糕點送到了皇上的嘴邊,嗤笑了一聲。
皇后娘娘抿了珉嘴脣,不怒自威,“朝廷之事,妹妹一個後宮之人,慎言。”
“你……”
皇后娘娘擡頭摸了摸頭髮,擡頭看着皇上道,“皇上,臣妾管理不當……”
“夠了,是朕叫她過來的。”皇上揉了揉眉心,陳貴妃嬌滴滴的湊了過去,默默的嘆了一口氣,“皇后,賜坐,來人,叫林水!”
皇后心中一緊,眼圈頓時紅了。
手心中一陣疼麻,頓時後悔剛剛給了顧北一巴掌。
林水畏手畏腳的走了進來,對着皇上行了行禮,皇上擺了擺手,林水便走到顧北身旁,點了點頭。
要了顧北生辰八字,心中暗暗算了時間,半響才轉身跪下道,“皇上,這位公子,命中帶有龍形,已成型的青龍。”
言罷,天空瞬變,剛剛還晴着的天,頓時陰暗下來。
“皇上,天……天上有龍!”一個公公慌慌張張的跑了進來跪下道。
顧北閉了閉眼睛,此次他大概要食言了。
他去不了北部,也不會同林以南一起了。
林以南同陳言剛到滿城,降伏了那個畜牲,陳言就像是得到了一個寶貝一樣收着,拉着林以南道,“以南兄不知,我們魂修,對稀有的神獸,很是稀罕的。”
“看出來了,也就一個物種隔離,不物種隔離,您就直接撲它身上和它一起傳宗接代了。”
林以南無聊的甩了一個石子,躺在房頂上,對陳言的稀罕一點也提不起來興趣。
好好的一個人,怎麼說變態就變態了呢?
陳言拉着靈獸樂呵呵的,聽了林以南的話也不惱,“嘖,您就是嫉妒我。”
林以南趕緊擺手,“不不不,我喜歡人。”
……
說的好像誰不喜歡一樣。
陳言同林以南溝通無能,繼續逗弄那個靈獸,半響看見林以南沒有說別的,不禁嘆息道,“以南兄爲何不說話了?”
林以南枕着胳膊,嘴裡叼了一棵草,含糊不清道,“最怕空氣突然寧靜。”
陳言,“……”
這都是什麼鬼?
“我看你的神獸就是百裡挑一的了,你這麼喜新厭舊,他不會吃醋嗎?”
林以南實在看不下去陳言流口水的模樣,分分鐘想甩他一臉抹布。
陳言齜着牙笑道,“不會不會,它特別大方。再說我也就是稀罕稀罕,我要是真的弄一個回去,它肯定會吃了。”
林以南,“……”
那還真大方。
林以南不想要理這個人,擡着頭看着京城的方向。
天上的雲彩慢悠悠的轉着,林以南叼着小草瞎哼哼,看着雲彩愜意的眯着眼睛。
看着雲彩越來越厚,林以南突然眯了眯眼睛,待看見雲彩中的龍形,猛地坐了起來,“我操!”
“咋了咋了?”陳言手一抖差點吧她的心肝寶貝靈獸扔了,
林以南對着京城的方向擡了擡下巴,陳言一擡頭,驚的嘴巴張開了,手不受控制的一揮,靈獸咿呀一聲咣的掉在了地上。
陳言這時候已經顧不上靈獸,緊緊盯着雲彩,心中大驚。
比他預料的早太多了。
林以南見他這番模樣,心中頓時有了計較,“說說吧陳兄,瞞了我什麼?”
陳言擡頭看了看林以南的模樣,低了低頭道,“這件事是我不對,我以爲不會那麼快,之前我同你說的京中有變,就是這個事情,你看天上的龍,”
陳言指了指青龍,“星辰隕落,青龍歸一,有人要入道了。”
林以南一笑,“呦,誰的排場這麼大?”
陳言抿了珉嘴脣,“是……顧公子。”
林以南動作一滯,擡眸看陳言,“繼續說。”
“他沒告訴過你吧,爲什麼不入仕途,就是因爲在小的時候,算命的道士曾說,命有龍形,坎坷不定。今上多疑,自然不會輕饒了顧北……”
林以南這才反應過來,陳言剛剛說的一句話,星辰隕落……
顧北……
林以南嚯然起身,眼睛紅紅的,手抖得厲害,“陳言,若是顧北有事……”
林以南將後面的話嚥了下去,直接御氣飛行,苦了陳言一個人,拖着靈獸苦吧吧的在後面御劍。
京城中離這裡不算遠,卻也不近,林以南心跳的厲害,這幾日他心就很難平復,一直懷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心率過速。
還盤算着如果真的得了病這古代的破醫療可怎麼辦……
林以南攥緊雙手,心微悸動。
顧北,別有事,求求你了……
林以南閉了閉眼睛,從懷中掏出來短小的蕭,一個一個音符飛出來,天空中雲彩慢慢變少,陳言心中納罕,卻忽見空中驚現一隻火鳳,所到之處,一片祥和。
“啾!”
林以南心悸微平,摸着火鳳的翅膀道,“快,找顧北”
火鳳撲棱兩下翅膀,快去的飛走,不消片刻便到了京城。
顧北跪在地上,閉了閉眼睛,皇后娘娘跪在地上不住的求饒,卻沒有換來皇上的一句垂簾。
“午時三刻已到,皇上……”
一個公公跑了過來,皇上擺了擺手,公公低頭出去,高聲道,“行刑!”
“北兒!”
皇后娘娘不顧一切的撲了過去,卻被宮中的宮女攔住了,哭得眼淚直流。
顧北心中不忍,那麼一個要強的女人,如今卻爲自己哭成了這般,想勸終究沒有開口。
陳貴妃倚在皇上的身邊看熱鬧,卻忽見天上飛過來一隻火鳳,頓時驚了一下,“皇上!鳳!”
皇上擡頭去看,轉頭去叫侍衛護駕。
林水看着火鳳一驚,躲到了柱子後面,那是一隻貨真價實的火鳳。
焱歟長長的鳴叫一聲,天空的雲彩漸漸的散去,青龍很快散了開來。
林以南眯了眯眼睛,心中一恨,不過是一個障眼法。
他們怎敢?
林以南咬了咬呀,看着大殿之上的人,“皇帝,我乃九天之上以南神君,特來下界,輔助後輩,成爲天地共主。”
皇上慌忙從大殿之上下來,對着林以南跪拜道,“神君,不知那個人,是誰?”
林以南手一揮,綁着顧北的繩子應聲而斷,林以南走過去,將顧北扶了起來。
顧北輕聲的撕了一聲,林以南緊緊的抿了珉嘴脣,掀開了一點顧北的衣袖,入目的血色猩紅了眼睛,說話的語氣怎麼也好不起來,“自然是顧北,難不成是那個只會用障眼法的毛鬍子不成?”
“天地不仁,本神君向來不是什麼好人。”林以南手一揮,那個道士被一股力氣拋了過來,林以南抿了珉嘴脣,手指狠狠地掐住道士的脖子,“知道爲什麼他有龍形嗎?”
道士搖了搖頭,眼中盡是祈求。
林以南勾了勾嘴角,“因爲他必然是以後的天帝,掌管三界六道,自然是青龍血脈,與你這低賤的螻蟻血脈自然不同。”
說罷手下一用力,道士話一句未說,就軟了身子。
林以南拍了拍手,拉過顧北的手,轉頭對皇上道,“顧北,我帶走了。”
焱歟啾的一聲長鳴,空中祥雲不斷,林以南一把摟過顧北的腰,心才微微的有了着落。
風聲不斷從耳邊掠過,顧北微眯着雙眼,手緊緊的拉着林以南,他以爲,這輩子大概都要這麼完了。
幸好沒有。
他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去做,沒有去想。
顧北鬆了一口氣,拉着林以南的手問道,“你怎麼來了?”
林以南剛從剛剛的事情中緩了過來,看見顧北湊過來的臉頰,怎麼也正經不起來,嘆了一口氣道,“某人說過要等我,我怕來不及,就提前過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