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偌大的浴缸裡,一個古代人一樣的長頭髮男人側着頭,慵懶隨意坐在了我身後,溼漉漉的頭髮,正順着身體流瀉下來,在水裡盪滌着,那黑色長髮,像是陰森森的水藻,帶着自己的生命,與水波一起浮動。
他跟我年紀相仿,皮膚白的沒有一絲血色,那面孔像是畫出來的,一點瑕疵也沒有,桃花大眼微微眯着,好看的讓人要屏住了呼吸,可是說不上來爲什麼,那漆黑的瞳孔卻總像是含着一股子邪氣,讓人渾身發冷。
不,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這個男人一絲不掛!身材瘦削,卻又十分堅實,四肢修長,穿上衣服的話,一定是個玉樹臨風的模樣吧?
我頭一次,看見真正的裸身男人……
“你臉紅了。”那個男人開了口,聲音清越如鐘磬,眼睛裡卻滿是戲謔:“看夠了嗎?”
說話了!這,這究竟是個什麼人……不對,不對!悄無聲息的突然出現,真的是人能辦到的嗎?從窗外跳進來的?可我這是十八樓啊!
他,那麼好看,還從天而降,難道是……神仙剛剛賜給我的?
哎呀,這都什麼時候了!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嗎?
我用力的控制住自己的視線不繼續向下遊移,硬生生的把頭轉了過去,一聲尖叫在喉嚨裡面百轉千回,卻怎麼也衝不出口。
據說驚駭到了極點,反而是叫不出來的,我算是親身體驗了!
假的,假的,世上怎麼可能會有這麼荒誕的事情?我一定是在做夢!我腦子裡面一片空白,哆哆嗦嗦的伸手在自己手背上撓了一下。
我皮膚很薄,一個紅痕一下就出現在手腕上,痛感真實,沒有醒來。
冰涼的手掌滑上了我後背,檀香的味道和冰冷的感覺越來越近了!
頸窩忽然一陣發涼,那男人冰冷滑膩的脣齒居然齧上的我的耳朵!那清越好聽,卻森森發冷的聲音低吟了一句:“好香……”
我還從來沒跟一個男的靠的這麼近過,不管是人……還是鬼!尷尬,難堪,羞恥,恐懼,許多情緒一股腦的涌上了我的心頭,身上不禁發起了燒來。
沒想到,這還不算完,那個男人修長的指尖,宛如是在摩挲什麼珍惜的寶物一樣,緩緩的在我光裸的背上游移起來,從脖頸,到後背,還在一直往下……
那冷森森的感覺蔓延在我發熱的身上,更讓人覺得冰冷刺骨!
我的肌膚起了一層戰慄的感覺,恐懼把什麼情緒都吞沒了,鼓起勇氣,想要尖叫,想要掙扎,可是卻驚懼的發現,我忽然像是落在了夢魘之中,連眼睛都沒辦法眨動一下,身體像是屬於別人,自己完全沒法支配了!
那雙手,還在繼續往下滑,不肯停……
這種感覺十分難耐,我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任憑那雙冰冷的手,爲所欲爲……
“鈴……”一個突兀至極的鈴聲忽然響起來了,我一個激靈睜開了眼,發覺自己還泡在了浴缸裡面,水都涼了。
眨眨眼睛,才意識到,原來自己做了個夢。
跟一個不知道從哪裡出現的美男洗鴛鴦浴的春夢?我這才鬆口氣,暗想着,真丟人,這夢太真實了,難道真是單身太久,想男人想瘋了?
我自嘲的搖搖頭,伸手把擱架上的手機拿了下來:“喂……”
“陸蕎,你怎麼還不來?”二姨的聲音簡直跟點着了的炮仗似的:“人家忙得很,難道等你到猴年馬月?”
“什麼?啊啊啊!”我這纔想起來,答應二姨要出去跟帕薩特相親的,趕緊對着空氣點頭哈腰的說道:“二姨我錯了,我馬上到馬上到!”
掛了電話,趕緊拿了浴巾擦身,對着鏡子擦頭髮的時候,我又一次的傻了眼:鎖骨上面,出現了一個紫紅色的……吻痕?
我像是被雷劈了,僵在了鏡子前面。
擡起手,那一道自己撓出來的紅痕,也清楚明白的掛在了我的手腕上,觸目驚心。
我耳朵裡面一下子嗡嗡作響,眼前的一切似乎也天旋地轉起來,扶住了洗手檯,才勉強沒倒下去。
爲什麼會有這種超過我認知能力的事情出現?
那個男人,難道真的確有其人?他……他到底是誰?
小廟!一定跟那個小廟有關係!
我用涼水洗了一把臉,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卻忽然覺着,這個屋子,像是有一道視線,正在盯着我還沒來得及穿上衣服的身體。
是我受了驚嚇,疑心生暗鬼,還是……
手忙腳亂的穿上了衣服,跌跌撞撞的出了門,衝進了電梯,電梯裡面有一個少年,那個少年十四五歲的模樣,穿着一身校服,低着頭,蹲在角落裡,兩手捧在嘴邊,吸溜吸溜的,不知在吃什麼,嘴邊好像還有點黑色的痕跡。
因爲是個驚魂未定的狀態,我看見了人,心裡感覺格外親近,很想跟人說話,來驅散心裡的恐懼,就訕訕打了個招呼:“週末也上課嗎?好辛苦。”
不成想,那個少年一聽我這話,漆黑的眼睛裡卻露出一種驚詫,那驚詫轉眼又變成了嫌惡,他轉了頭,沒有再理睬我,因爲還嚼着東西,嘴裡含混不清的咕噥了一句:“看的見啊……”
我丈二和尚摸不得頭腦,也不知道自己說錯了什麼話,只好收住了話頭。
這個少年身上,隱隱約約,像是帶着點焦糊味道,是不是偷偷學着吸菸呢?
電梯下了一層,打開了,上來了一個濃妝豔抹的女人,那個女人穿着幾乎能露出內褲的超短小皮裙,巴掌臉上戴着一副黑超眼鏡,像明星出街似的,翹着下巴掃了我一眼,似乎確信我比不上她的美貌一般,驕傲的轉過了頭去。
本來三個人相安無事,可是那少年盯着女人的一頭大波浪捲髮,稚氣未脫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種跟年齡不相稱的奸笑來,只見他伸出手,一把抓下來了那女人一大綹頭髮!
而那個女人,被拔下那麼多頭髮,卻似乎一點感覺也沒有,頭都沒回一下!
我大吃一驚,那個少年咧嘴笑了笑,那張嘴,這一咧,幾乎到了耳根子後面去,露出了森森的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