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纔在外面說話的,是程恪?”我索性問道:“程恪現在跟菖蒲就我的事情正在磋商唄?”
“什麼磋商,說的就跟你多值錢一樣。
”蛻皮的聲音充滿了鼻孔朝天的鄙夷不屑:“他們兩個人之間,也只不過是爲你而起的一點點誤會而已,這個誤會解除了,他們還是一對璧人。你呢?你就可以跟吃完了的香蕉皮一樣,被丟掉了。”
我卻也沒聽進去,只是心裡想着,程恪既然就在外面,所以我跑出去就可以了。
但是還沒想出什麼法子來,蛻皮那麼一罵我,祝賀先耐不住了,身邊一陣小旋風似的就給卷出去了:“你個醜老孃們,敢罵我大姐,先問問我答應不答應!”
壞了,聽祝賀的這個意思,全然是想着找蛻皮幹一架!
他一個小鬼,白天出來都是費勁的,居然還敢去叫陣!
我心裡一慌,伸手就要將祝賀給生拖回來。可是畢竟什麼也看不見,伸手就撈了一個空:“祝賀,你給我回來!不許去!”
不僅手伸的晚了,話說的也晚了,只聽蛻皮的那個聲音一下子變得特別抽象:“醜?老?小鬼,你在說誰?”
“你跟小孩子見識什麼!”我當然知道蛻皮因爲身體。是對相貌非常自卑的,正是這個自卑,讓她心理簡直要扭曲了:“他跟你無怨無仇……”
“小孩子怎麼了?”祝賀卻還是咬了牙,怒氣衝衝的說道:“小孩子是小孩子,也不是瞎子!她明明就是個醜老婆子!一張臉疙瘩簌簌,比壁虎還噁心,插上了個尾巴能爬到了牆上去,還不讓人說了!人心也跟壁虎一樣,有毒!”
“現在有了……”
蛻皮的聲音果然跟淬了毒一樣
。聽着就讓人心寒!
而我聽到了一陣窸窸窣窣撕扯的聲音和祝賀的聲音:“大姐你別害怕,我這就把這個死老孃們給打開,大姐夫就在外面。咱們出去,就有救了!”
“祝賀!你趕緊給我回來!”
顯然,祝賀是要跟蛻皮給撕扯上了!
我一顆心砰砰的跳了起來,四下裡摸索着想將祝賀給抓回來:“蛻皮,我勸你,有話好好說,你要是敢動祝賀,等我……”
我話還沒說完。只覺得一陣帶着長生甜味的風衝着我就捲了過來,一陣噁心的感覺翻江倒海,我的嗓子像是被什麼東西給搔颳着,低下頭就要乾嘔,而這個時候,只聽“撲”的一聲,好像一個什麼東西被重重的丟在了牆上,“嗤……”的一下子,又滑了下來。
我心裡一沉:“祝賀!”
“大姐……”果然,牆附近傳來的是祝賀特別虛弱的聲音:“我沒事,我還要繼續……”
“啪……”又是一聲響,祝賀的聲音戛然而止,像是斷了線的風箏,再也沒有了下文!
我心裡一揪,厲聲道:“蛻皮,你把祝賀怎麼樣了!”
“哼。”蛻皮冷冷的說道:“我偏偏,就是不告訴你!”
“祝賀!祝賀!”
沒人迴應……
眼前還是一片漆黑,我的手指頭掐進了手心裡:“蛻皮,你有種衝着我來,只知道欺負小孩,你要臉麼?”
“臉?哈哈哈哈……” 蛻皮發出來的是淒厲極了的一陣笑聲:“我要什麼臉?我的臉都成了什麼樣子了?你是在提醒我的臉上出的事情?”
那腥甜的味道越來越靠近,我想往後退,卻因爲傷了的腿,倒是一下子栽在了地上,我也顧不上,耳朵只往牆角那邊聽,祝賀現在怎麼樣了?怎麼一點聲息也沒有?
“哈哈哈,你在意那個小鬼是不是?那好……”蛻皮發狠的說道:“我就把他給弄到了手裡來,看你還能耍什麼花招,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的待在這裡,但凡再跟以前一樣想出了旁門左道,可別怪我不客氣
!”
眼睛都弄瞎了還不算,還要整個人質,但是聽着祝賀不過是被蛻皮給傷的沒有意識,倒是還沒魂飛魄散,我也就安心點了:“當人質也好,你別傷害他,別的事,我能聽你的,就聽你的!”
“算你識相,”蛻皮冷哼了一聲,說道:“這麼長時間以來,頭一次見你也能聰明一回,既然如此,你就在這裡好好的待着,等着菖蒲和程恪的事情全做完了,再來收拾你。”
說着,又是一陣嘈雜,大概是蛻皮將祝賀給拖着走了,“碰”的一聲,門重新關上了。
我又成了孤家寡人, 但是也許蛻皮被氣昏了頭,也或者是看我現在這個一級傷殘的樣子,根本也沒法子興風作浪,沒有重新將我的手給捆起來。
我樂觀的想着,總比剛纔的形勢好一些,逃出去的機率,算是勉強增大了一些。
可是到底怎麼逃出去呢?
現在,蛻皮帶走了祝賀,在外面守着,我一身是傷,眼睛又看不見,實在是不太方便……
不過,反正蛻皮雖然一天到晚跟個氣蛤蟆似的,是聲勢浩大,可是雷聲大雨點小,智商並不太高,每次跟她短兵相接,都是她吃虧。
雖然形勢對我不好,但是以前那幾次,我都闖過來了,這一次,更不用提了,準能想到辦法。
我索性摸索了摸索,找到了個能坐下的地方,先緩了緩,好不容易那個甜甜的味道消散了一些,噁心的感覺纔好了一點,現在就先裝裝乖,等過一會兒……
正這個時候,門又開了,一陣腳步聲帶了點遲疑進來了。
那人沒吭聲,身上窸窸窣窣的,像是在掏東西一樣。
我也就明白過來了,蛻皮放心不下,又把宋之遠給喊來了。
也許……這是個機會?
我將臉對上了發出聲音的方向:“宋之遠,你小子夠恩將仇報的啊
!小時候隔壁班三胖欺負你,誰替你踹他了?上次你哥陰魂不散,誰救了你?我沒跟你要什麼,你呢?你挺有出息啊?見了個女神,魂飛天外了是不是?”
話還沒說完,只聽“噹啷”一聲,宋之遠手裡的什麼東西像是給掉下來了。
他發慌,他良心不安。
算他一顆心沒黑透。
聽上去,他應該是蹲下來撿東西了,但還是不吭聲。
我就繼續說道:“你別以爲我現在瞎了,你裝裝啞巴就能了事了,你化成灰我都認識你,咱們倆好歹也算是一起長大的,雖然相親沒成,可買賣不成仁義在,也沒什麼深仇大恨吧,你至於現在把我弄成這樣?你良心被狗吃了?回去問問你爸媽,這麼做叫不叫恩將仇報……”
“你沒瞎!”宋之遠忽然說道:“你的眼睛,還會好的。”
他聲音聽上去特別認真。
“哦,不裝啞巴了?”我心裡一動,接着裝腔作勢:“上嘴脣一碰下嘴脣簡單啊,不過,宋大夫你能給我治好了? ”
“陸蕎……”宋之遠像是考慮了一下,才說道:“咱們確實是一起長大的,也是朋友,按着咱們這個交情,我怎麼可能害你?”
“哈哈哈哈……”我禁不住就笑了:“這麼說你沒在害我,你這是爲了我好吧?你還能更搞笑點麼?”
“你別這麼執迷不悟了!”宋之遠特別認真的說道:“事情我都聽說了,跟上次我跟你說的一樣,不管是長生,還是程恪,是人家的,就得還給人家,你怎麼能搶?”
“人家的?你要給女神說話,也麻煩你說點有營養的。”我冷笑了一聲:“長生上寫了她菖蒲的名字?程恪臉上蓋了菖蒲的印章?你從哪兒看出來,是人家的了?”
“陸蕎,你這話說的可就沒意思了!”宋之遠的聲音聽上去還是特別的正氣凜然,大概拿着自己當成了包公了:“你跟小時候一樣,這是在耍賴
!難道佔了人家的東西,你還有理了……”
跟他說不通,我也就不說了,反正他已經被女神給洗腦了,我舌綻蓮花估計也不會將他給說動,索性就又拿出來了小時候的那個無賴樣:“對對對,我就是偷就是搶怎麼了?那也輪不到你來當個正義使者,鹽巴虎插羽毛,敢問你算哪個鳥兒?”
“你……”宋之遠這會兒是一心爲菖蒲主持公道,可是他膽子小又嘴笨,從小就說不過我,這會被我氣的幾乎打嗝,卻什麼也說不出來,我是看不見,但是想想也知道他的臉色一定精彩的跟調色盤一樣。
對了,宋之遠膽子小,要是利用了他這個膽子小,說不準還能有點逃出生天的希望……
而宋之遠也不準備跟我爭辯了,倒是窸窸窣窣的將自己帶來的東西給收拾好了,一雙手又要來將我的嘴捏開:“陸蕎,我實在看不過去,菖蒲那樣無辜,卻受到這麼大的傷害,而你卻一點悔改的心也沒有,我只好……只好就幫菖蒲一把,不然她太可憐了!你別怪我!”
你插我幾刀,我連怪你也不行?你當我是個砧板麼?
但是這話還沒說出來,宋之遠已經將我的嘴給捏開了,那種蠱蟲的養料,再一次被他一十分嫺熟的姿勢給強灌了下去。
算了,反正蝨子多了不癢,帳多了不愁,剛纔已經喝了一杯,那就再來一杯。
幹了那勺甜滋滋的東西,知道嘔不出來,我也不嘔了,接着說道:“這種東西,到底是什麼?”
“就是……一種草藥。”宋之遠支支吾吾的還想瞞着我:“真的對你好。”
對你好個腿。
我想了想,問道:“這一陣子,你一直在照顧菖蒲?”
“她孤苦伶仃,我再不照顧,難道要等着她死麼?”宋之遠說道:“她的身體,現在也惡化的厲害,再不找到那個所謂的長生,就……”
他的聲音裡面,充滿了疼惜啊。
不得不說,他們將宋之遠拉進來,是個好處,因爲宋之遠不是養鬼師,根本不怕我的赤血咒,是個特別好的人肉盾牌
。
我冷笑了一聲,正這個時候,蛻皮的聲音忽然從外面傳了過來:“別跟她在一起時間太長,不然的話,當心被她的花言巧語給騙了!”
蛻皮自己就是個受害者,所以纔是個前輩師姐的感覺。
“嗯。”宋之遠點了點頭,猶豫了一下就說道:“陸蕎,相信我,等你把那些不屬於你的東西給還回去……”
我哪裡聽得進去,倒是靈光一閃,忽然大叫了一聲:“啊!疼!疼!”
“嗯?”宋之遠自然是被我嚇了一跳,立刻說道:“你怎麼了?”
拿出了要去奧斯卡闖一闖的演技,我聲情並茂,涕淚齊下的將手一舉,淒厲的喊起來:“我的手!我的手!”
前一陣,纔在那個鬼門關受的傷這幾天也沒管,估計着黑的一定更厲害了,果然,手上一暖, 宋之遠顯然是看見了我手上的異狀,握住了在細看,聲音也有點變了:“這是怎麼回事?”
“中毒了……我一定是中毒了!”我一邊喘着粗氣,一邊哀哀的叫着:“痛!痛死了!不行,我要死了!”
“你振作一點!”宋之遠也有點慌了:“我給你看看……”
隨便你看,你能看出什麼花來?
而因爲我奸猾的劣跡斑駁,蛻皮是不怎麼信我的,聲音裡也帶了狐疑:“宋之遠,怎麼回事,她是不是在耍花樣?”
“不像……”感覺的出來,宋之遠的手指擦了擦我手背上的皮膚:“這顏色來的怪,如果陸蕎真的疼成了那個樣子,中毒的機率確實比較大。”
“剛纔還好端端的,怎麼現在就給中了毒?”蛻皮的聲音越來越近,估摸也走過來了:“你別管她,反正她死不了。”
“可是……”宋之遠猶豫了起來,像是心軟了:“畢竟醫者父母心,她這個樣子,我總不能視若罔聞……”
“啊……”一聽宋之遠說這個,我趕緊繼續大叫了起來:“你們……你們見死不救……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們……”
“長生在你身上,你想做鬼也做不來
!”蛻皮厲聲說道:“讓她疼,宋之遠,你過來!”
“是啊……”我一邊呻吟,一邊對宋之遠說道:“你快跟她走吧,本來,我這就痛得要死,她再過來,又讓我噁心的受不了,更難受了,你行行好,跟她走吧,別管我了……”
“啪……”一個巴掌帶着風扇到了我臉上,火辣辣的疼。
“就算你看不見,也還是覺得我噁心是麼?”蛻皮咬着牙:“我就那麼噁心?每次看見我,你都要乾嘔?我看不慣你很久了!”
蛻皮其實應該根本不知道我怕的是那個味道。以叼見弟。
我纔不會說出來授人以柄,只是一邊繼續幹嘔,一邊勉強說道:“是啊,你不僅僅是噁心,你簡直是引人作嘔啊!你離我遠點,不要糟蹋了我吃下去的糧食!你這種人,能活到了現在,那也是怪不容易的,難道你照鏡子的時候,就不會吐麼?我要是你,大概早就餓死了!”
“你……”果然,蛻皮聽了這話,我都能聽見她磨牙霍霍的聲音了:“我早晚要親手弄死你……”
“有種你現在就來,正好一起把長生給取出來?”我繼續反脣相譏:“你不怕我死了連累程恪?到時候你的主人動了氣,大概又要拿着你撒氣了,你會不會怕?”
蛻皮話也說不出來,但是沒錯,她再恨我,現在拿着我也是無可奈何,所以我覺出來了一股子力道揪住了我的衣襟,將我給按在牆上了,那濃郁的長生甜味衝着我撲過來:“你找死……”
沒錯,我就是找死!
“別激動……”宋之遠要勸蛻皮:“她從小就是愛耍嘴皮子,心腸其實不壞……”
好笑,現在還給我說情?
蛻皮哪裡聽的進去這個,只覺得一個力道在我面前拂過去,顯然就把宋之遠給打開了:“滾
!”
宋之遠像是倒了地。
我卻趁着這個功夫,將身上程恪交給我玉蠶蛹藥瓶握在了手裡了。
長生的那個噁心味道,雖然蛻皮渾身都是,可是最濃郁的還是嘴裡,她一說話,尤其能感覺出來,我偷偷的將瓶子握緊了,接着歪過頭又要吐:“你……你離我遠點,你嘴裡那個噁心的口氣,實在太燻人了……”
她離着我這麼近,確實真的很噁心。
“你……你……”蛻皮咬牙的聲音果然就在我面前,她大吼道:“陸蕎,你要爲你今天說過的話,付出代價……”
就是現在!
我扛住了噁心對着她,手一擡,就按着感覺將那瓶子塞在了她嘴裡,那多半瓶子玉蠶蛹全給倒進了她的嘴裡,命中率百分百!
“嘔……”蛻皮先是沒反應過來,接着抓着的手一鬆,劈手就將我手裡的瓶子給打掉了。
“哐啷”一聲,那瓶子被摔了一個粉碎,蛻皮的聲音帶着難以置信:‘你……你給我吃了什麼?”
“嗯……非要說的話,”我喘了口氣:“口氣清新劑。”
“呃……啊……”蛻皮的聲音,顯然聽上去是非常痛苦的,可惜現在眼睛看不見,不然的話,一定非常非常的精彩。
“那……那是怎麼回事……”宋之遠像是完全被嚇傻了,聲音也結結巴巴的:“她……她到底是怎麼了……”
對了,這裡還有個宋之遠呢!我胳膊一劃拉,還真的把宋之遠給劃拉過來了,纏住了他胳膊,說道:“你說說看,她到底是怎麼了?”
“她……她……”
“咕嚕……咕嚕……”蛻皮身上,傳來了類似於水開鍋的聲音,接着,“嗶嗶啵啵”,像是有什麼東西膨脹又破碎。
蛻皮痛苦的喊聲悽慘無比,能繞樑三日
。
不得不說,還挺痛快的,只是……長生的那個味道是越來越濃郁了,更讓人作嘔。
宋之遠像是看傻了,我揪了他一把,他才“咕嚕”的吞了一下口水,含着說不出的恐懼說道:“她……她身上起了很多的水泡,很多很多,很大很大……”
“水泡?”
“將衣服都給撐開了,人……人沒了人樣,有點像是巨人觀……”
巨人觀是一種屍體腐敗現象,就是因爲細菌在體液之中繁殖,導致人的皮膚膨脹,腫大很多倍,跟放大的氣球一樣,本來面目都看不出來了。
宋之遠是個醫生,這類事情他估計還是見過世面的,要是普通人,大概當場要嚇暈過去吧。
接着,蛻皮那裡又傳來了“窸窸窣窣”的聲音,像是很多老鼠一起齧咬東西似的。
“唔……”宋之遠也像是忍不住了,發出了十分不舒服的聲音:“蟲……蟲子……很多蟲子,從她身上往外面鑽……”
玉蠶蛹本來就是一種蟲卵,馬大夫還特地跟我說過,千萬不能讓那種藥膏在我身上留存的時間過長,不然的話很容易出事。
我知道那個東西解毒的原理,就是吸血,漲大自身。
“現在……”我忙追問道:“那些蟲子有多大?”
“得得得……”我聽到了宋之遠牙齒打戰的聲音,他顫聲說道:“那些蟲子,有……彈珠那麼大了,而且,像是被吹了氣一樣,越來……越來越大……”
“那蛻皮怎麼樣了?”
“你說芙蓉……”宋之遠快要哭出聲音來了:“她現在,已經沒有人樣了,那些蟲子……那些蟲子像是吸了她,自己變大,現在,有糖葫蘆那麼大了……”
“是不是,還在往外衝?”
馬大夫跟我說過,玉蠶蛹在用完了之後,一定要用紙擦下去,放在火裡燒,絕對不能馬虎,否則會釀成大禍
。
“是……”宋之遠終於像是哭出聲來了:“一顆一顆的,正在往外滾,芙蓉,已經被它們吃的,只剩下,只剩下骨頭了……”
而正在這個時候,祝賀那迷迷糊糊的聲音也響了起來:“這是在哪裡啊?怎麼……怎麼這麼多蟲子……”
“鬼……”宋之遠幾乎要尖叫出來了:“蟲子裡面,出現了一隻鬼!”
連祝賀都能給放出來,可見蛻皮這下子可終於是玩兒完了。
“沙……沙……”那個聲音越來越響!
“大姐?”祝賀這纔像是反應了過來:“這這這,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了?”
“祝賀,趕緊開門!”
祝賀雖然不明所以,但是也忙應了一聲,只聽“吱呀”一聲,門就給開了。
“跑!”我也顧不上別的了,一下子跳到了宋之遠的背上去:“跑啊!等着它們把你也給吃了麼?”
“它們……還會吃我?”宋之遠更是難以置信了,但是與此同時,那些沙沙的聲音,像是離着我們越來越近了:“是不是正衝着咱們過來?我勸你,小心……”
果然,我話還沒說完,只聽耳邊風聲呼嘯,宋之遠不要命了似乎往外面就跑了過去,而他的腳下,還傳來了“啪啦”,像是什麼東西被踩碎了,漿汁四射的聲音。
“關門!”感覺的出來那個讓人不愉快的長生甜味兒散開了不少,我知道是已經出了門,就趕緊大喊了一聲。
宋之遠渾身全軟了,沒有骨頭似的倒在了地上,將他背上的我也給順便摔了下來,而門“吱呀”一聲,應該是被祝賀給關上了:“大姐,那啥珍稀玩意兒啊?我還沒看見過那麼大的蟲子呢?小的有蘋果那麼大,大的比臉盆還大,真夠刺激的!”
我吸了一口氣,說道:“那蟲子出不來了吧?”
“本來就沒窗戶,門再關上,那玩意兒個大,根本出不來。”
“那就好……”我噓了一口氣,手上一涼,覺出來是祝賀過來將我給扶起來了:“大姐,剛纔到底出啥事情了?我什麼也不知道,再一睜眼,就滿屋蟲子,跟侏羅紀公園似的
。”
“侏羅紀公園可沒蟲子,那是恐龍。”我扶着祝賀站起來:“現在,那裡面還有多少蟲子?”
“數不清啊!”祝賀說道:“吹氣似的越來越大,還有幾個互相撕咬,自相殘殺,好像誰吃得多,誰長得就大。”
“嗤……嗤……”果然,就算門已經給關上了,還是能聽見裡面那亂糟糟的聲音,像是數不清的老鼠爭搶着磨牙一樣。
還會自相殘殺,可真是太要命了。
“大姐,你這眼睛怎麼樣了?”祝賀接着問道:“那個給你下蠱的醜老孃們呢?怎麼地上只剩下了幾根黑布條子,人沒了?是不是跳了個脫衣舞就走了?”
“什麼脫衣舞。”我答道:“蟲子之所以能膨脹了那麼大,就是吃她吃的,現在,她已經變成了蟲子肚子裡面的漿汁了。”
“哎呀,真的呀!”祝賀興奮的像是要跳:“真是滷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還以爲她多牛逼呢!大姐,那蟲子是你弄來救我的吧?大姐就是厲害!”
是啊,這蛻皮被蟲子給吃了,我這眼睛怎麼辦?我趕緊就跟祝賀說道:“地上那個男的怎麼樣了?”
“翻白眼兒了。”祝賀說道:“好像嘴邊還掛着點白沫,人像是抽過去了。”
“把他給弄醒了。”我忙說道:“他跟那個蛻皮是一夥的,眼睛上面的蠱,還是他餵給的養料,估摸着他知道情況。”
“好傢伙,白白淨淨的,感情還是個幫兇啊!”祝賀立即說道:“大姐,嚴刑逼供這種事情交給我,包滿意!”
說着,只聽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宋之遠也“哎呦”了一聲,像是悠悠醒轉,接着,也不知道看見了什麼了,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來:“鬼……鬼啊……”
“說!”祝賀大概是變了個什麼模樣,發出了陰森森,挺能嚇唬人的聲音來:“大姐眼睛裡面的那個目蠱,究竟怎麼解開?”
“我……我真不知道啊……”宋之遠幸虧算是個膽子大的,不然被今天這一連串的事情給驚嚇了,非得破了苦膽不可
。
“不說是麼?”祝賀的聲音冷了下來:“那你也就沒有什麼利用價值了,要不,我把你肚子弄開,拿你的腸子當面條吃了吧?”
說着,真的發出了“吸溜吸溜”的聲音,像是要吃麪條一樣。
“別!別吃我的腸子!”宋之遠撕心裂肺的大叫了起來:“不是我不說,是我真的不知道啊!我只是按着芙蓉的吩咐,將一個小黑丸子塞進了陸蕎嘴裡,後來定時給她餵了糖水喝,其餘的,我真的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大姐……”祝賀跟我說道:“這個小白臉的話能信不?他哭了。”
我嘆口氣:“他就是個普通醫生,然後被鬼迷心竅洗了腦,估計真不知道。”
“那怎麼辦?”祝賀着急了:“現在那個醜老孃兒們已經是玩完了,大姐這眼睛……”
“蠱術一般是從西川來的,”我想了想:“咱們去找那個菖蒲,我倒是覺得,這種要緊的事情,蛻皮怎麼也不可能瞞着她,我感覺,她纔是真正掌握着解藥的人。”
“不要……”宋之遠嚇的都哭了,還在強撐着說道:“別把菖蒲牽扯進去,這件事情,本來也是芙蓉帶我一起做的,我們只是心疼菖蒲,想着幫她討回來一個公道,她……她什麼也不知道……”
“好。”我接着說道:“既然這樣,你對我們來說也沒什麼意義了,祝賀,開門,把他丟進了那些個蟲子裡面去,讓蟲子跟吃蛻皮一樣吃了他。”
“別!別!”宋之遠一聽這個,嚇得估計是魂飛魄散:“我帶你們找……我帶你們找!”
剛纔祝賀說要吃了他的腸子,他都沒有這麼害怕,可見剛纔玉蠶蛹從蛻皮身上出來的光景,怎麼想,怎麼駭人。
“那你還不趕緊爬起來,領着我們去!”祝賀恐嚇道:“再磨蹭,吃了你的腸子!對了,我大姐現在行走不方便,你給大姐當馬騎吧。”
宋之遠沒有法子,只好過來重新將我給背在了身上,一步一步邁着沉重的步伐往前走
。
因爲眼前是一片黑暗,所以也覺不出來,前行的是個什麼方向。
現在確實是是糟透了的處境,眼看不見,腿動不了,就連續命必須的程恪的屍體也丟了……但是沒關係,只要還活着,總還有希望。
想到了程恪的屍體,我忙問道:“宋之遠,那把程恪小廟前面起來的火,是你們點的嗎?”
“火?”宋之遠不明所以的說道:“我不知道啊,我一直留在這裡照顧菖蒲,她纔是真的無辜,什麼都不知道,就被捲進來了……其實也不能怪芙蓉,她就是這個性子……”
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宋之遠本來也沒什麼理由要給蛻皮開脫……可是那個小廟的火,本來就是長生汁液點起來的,不是掌握那種東西的蛻皮還能是誰?
再說了,我們剛從那個小廟裡面出來,他們就可以撒了符紙灰將我給逮住了,這可充分說明,他們跟事情脫不開關係。
“那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你總知道吧?”
“我真的不知道!”宋之遠的聲音發了顫:“就是芙蓉讓我過來照顧你,給你喂藥……”
“藥你個頭。”
宋之遠不吭聲了。
我吸了口氣,接着問道:“菖蒲這一陣子,到底在幹什麼?”
“她身體實在太差了!”一提起了菖蒲,宋之遠不由自主就要給菖蒲辯解:“她真的是很不容易,一直靜默的在這裡等着,說是等那個程恪來找她!可是程恪……”
程恪當然沒來獻愛心。
其實,程恪答應菖蒲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她何苦一直這麼沒完沒了的添亂?
是,因爲我,她信不過程恪,也或許,世界上就沒有她那種人真正能信得過的。
但那又有什麼關係,大把宋之遠這樣的人還是會願意給她鞍前馬後的效力
。
話說回來,小廟着火之後,先是有人在廢墟附近露了個頭,接着魏淺承過去追,就被符紙灰襲擊了,我和程恪在趕過去的路上,也被符紙灰襲擊了。
所以這就有點說不過去了,當時宋之遠和菖蒲在一起,蛻皮一個人分身乏術,不可能同時在那麼遠的距離出現撒符紙灰不說,她根本也沒有什麼非要引來魏淺承去小廟的道理啊。
魏淺承現在不喜歡菖蒲了,要幫也只會幫我,菖蒲和蛻皮心裡都明白,幹嘛還要將魏淺承給勾引過去一起燒?魏淺承並不好惹,蛻皮再蠢,也不用蠢到閒得無聊去捅那個馬蜂窩。
也就是說……將魏淺承引過去,並且放火焚燒的,是另一批人馬。
長生汁液,難道是蛻皮提供給他們的,接着她趁着亂,拖走了我來當長生汁液的報仇。
畢竟那個時候我和程恪一心只看着魏淺承,完全沒想到身後會有人出現。
這麼說,分工合作歡樂多,開始放火和算計魏淺承的,是跟蛻皮打成了某種合作戰略,他們爲着魏淺承,蛻皮爲着我,再趁着我們聚齊的時候,各取所需……
魏淺承現在怎麼樣了?
“到了……”宋之遠吞了一下口水,說道:“菖蒲就住在這裡。”
“開門。”
宋之遠敲了敲門,剛要開口,我摸下去就把他的嘴給堵上了:“你找作死呢?喊她幹什麼?我讓你直接開!”
“大姐,他腦子裡面進蟲子了。”只聽“咔嚓”一聲,祝賀已經將門小心翼翼的開了,接着低聲說道:“大姐,裡面沒人。”
“那咱們進去看看。”可想而知,菖蒲現在應該是跟程恪在一起。
“裡面是什麼樣的?”
“裡面挺乾淨的。”祝賀估計着是跳進去了,說道:“大姐,我幫你找找有沒有那個蠱術的解藥
。”
說着,聽得出來有東西碰撞的聲音。
宋之遠身上微微的顫,估計對女神充滿了懺悔吧。
祝賀翻弄了一陣子,也沒翻弄出什麼來,挺懊惱的說道:“沒有啊……”
我剛要說話,卻聽見了門口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自打看不見東西之後,耳朵顯然是靈敏了許多,就忙說道:“祝賀,拉上門,領着宋之遠躲起來,菖蒲來了,一會兒,咱們來個出其不意。”
“好咧!”祝賀摩拳擦掌的說道:“我辦事,大姐放心!”
說着便將我和宋之遠往裡面一拖,利落的將門關上了。
等藏好了,宋之遠身上忽然顫了一下,接着,宋之遠便怪里怪氣的用祝賀的口氣說道:“大姐,我先上了這個小白臉子的身,免得他一會鬧幺蛾子。”
“你真靠譜。”
“那是必須。”
不大一會,門開了,是菖蒲歉然的聲音:“芙蓉做了這樣的事情,我確實是不知道的,在這裡等等她,她回來了,我一定讓她把陸蕎好端端的還給你。”
應該是跟程恪一起來了?
但是程恪一點聲音也沒發出來,又跟平常一樣,是個石膏臉。
上了宋之遠身的祝賀牽了我一下,我搖搖頭表示先不要出去,菖蒲在程恪面前將事情撇的那麼幹淨,蛻皮現在死無對證,出去了她也不會承認的,反而更讓她對解藥有防備。
還是敵明我暗佔先機。
“你又是這樣。”菖蒲的聲音總是仙樂一樣飄渺好聽:“小時候,也這樣,有什麼事情,你就是非得憋在心裡也不說,還記得咱們初見,你只對那些孤魂野鬼有笑臉……對了,”菖蒲忽然說道:“這些年來,其實我一直沒有告訴你,那次,我好像,看見你母親了。”
“嗯?”程恪終於出了聲:“母親?”
“是,”菖蒲的聲音繼續含着笑意說道:“她就默默的站在了你身後一直守護着你,所以不要總說自己孤單,好不好?”
我想起來了,我是從菖蒲的記憶之中,看見了那個女人
。
程恪遲疑了一下,才問道:“她,是什麼樣子的?”
“她很美,真的很美。”菖蒲的聲音像是充滿了美好的回憶:“還跟我道謝,其實,我有什麼好謝的……我並沒有幫了你什麼。”
程恪重情義,不用說,他肯定想起來了那兩個飢腸轆轆的時候出現的豆沙包。
但是他沒繼續在這個話題上說下去,而是避開了那個回憶:“剛纔我還看見了芙蓉,但是她轉瞬就不見了,到底上哪兒去了?我去找也可以,陸蕎傷了腿,我放心不下。”
原來之前聽到的爭執的聲音,是程恪與蛻皮。
菖蒲的聲音頓了頓,才接着說道:“傷了腿麼……你放心,芙蓉只是沒見識,人是不壞的, 陸蕎受了傷,她總不至於置之不理,等她回來,我讓她跟你道歉。
你找她,還不如在這裡等來的省時間。”
程恪沒有迴應。
“難得能重新見面。”菖蒲接着說道:“前幾次,咱們可能產生了什麼誤會,趁着這個機會,說清楚了好不好?”
程恪依舊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跟她糾纏下去:“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我不想提起。”
這樣乾脆利落的就拒絕了……
“程恪……”菖蒲的聲音透着一點淡淡的哀傷:“從前的你,不會這樣對我。”
上了宋之遠身上的祝賀拉過了我的手,在我手心上寫了個“抱”字。
怎麼,她抱到程恪身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