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深圳的事忙完了,凌嘉趕去上海,沒想到在預定的酒店竟碰到了正在出差的嚴振鬆,同在外地,又是舊識,少不得聊個天或吃頓飯。

嚴振鬆最近有些鬱悶,因爲當年的小三如今的嚴妻,常常無緣無故的爲些瑣事跟他吵架,女人一旦結了婚,無論家庭境況如何,婆媳關係總是個大問題,嚴妻和嚴母之間的相處並不樂觀,嚴母當年本是認定了凌嘉當自己的兒媳,誰知道半路竟殺出了一個小三,小三竟還懷了孕,這讓嚴母很不待見嚴妻。

嚴母不待見嚴妻,倒也不能怪她,出生於上個世紀四五十年代的父母多是傳統且保守的,未婚先孕這東西,他們一般不會怎麼喜歡,未婚先孕就罷了,若再拿着身孕當籌碼,逼着對方去領結婚證,他們一般就更不會怎麼喜歡了。他們喜歡正正經經的女人當兒媳,懂事又大方的凌嘉在嚴母心裡就極爲正經,有凌嘉做對比,小三自是不能讓嚴母滿意,可又礙於自己兒子的面子,只好憋着。

只是憋的了一時,憋不住一世,嚴母和嚴妻的之間的矛盾,隨着時間的加深而越發明瞭起來,這讓嚴振鬆成了一個夾心餅乾,左也不是右也不是,常常被兩個女人鬧的哀聲嘆氣。

生活上一旦不順利,難免在工作上會犯些錯誤,嚴振鬆被上司批評了一陣後,他主動接下了來上海出差的任務,希望能躲避一會家裡那些雞毛蒜皮的吵嚷糾紛。

不想來上海的第三天,他便巧遇了凌嘉,凌嘉愈發成熟動人的模樣顯然又撩起了嚴振鬆的少年心性,嚴振鬆那久久被家庭和工作同時壓抑着的激情,在見到凌嘉的那一瞬,又被激發了出來。

晚上,嚴振鬆邀凌嘉一起吃晚飯,凌嘉想想也沒什麼事,便應了下來。

酒店二樓的餐廳裡,嚴振鬆和凌嘉面對面的坐着,嚴振鬆嘆道:“我們從初四那天見過一面之後,一直沒再見過,你越來越漂亮了。”

“愛情滋潤的緣故吧”,凌嘉聳肩而笑,“你看起來也不錯,越來越像箇中年男人了。”

“你損我的吧?”

“不敢。”

“呵,我還記得以前我們相處的時候,你常常損我,說我生來長了一張婦男臉,那會我還一直在想,能爲你做一輩子婦男也不錯。”

“是嗎?我都忘了呢”,凌嘉輕叩着桌面,笑道:“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總想以前很累人啊。”

嚴振鬆笑着沉默,看到凌嘉手上的戒指,便試探性的問:“你打算結婚了?”

“是啊,有這打算”,凌嘉左手托腮,無意一般吻吻戒指,玩笑似的說:“女人三十豆腐渣,難得還有人要,是時候把自己嫁出去了。”

“你可不是豆腐渣”,嚴振鬆剛剛被激起的少年心性又被自己狠命壓制了下去,他失落的笑,“你未婚夫……我認識嗎?”

“應該不認識。”

“尊姓大名?”

凌嘉胡扯了一個名字,又岔開了話題,問:“你孩子和夫人最近還好吧?”

“孩子挺好,夫人……也挺好吧。”

“家庭和樂啊,多好。”

“其實不好。”

嚴振鬆一口氣把酒喝完,突然想對凌嘉傾訴一番,於是他便開始向凌嘉說他的苦衷與無奈,一個成熟的男人能對一個女人傾吐自己的心事,這個女人多是這個男人所信賴的,或是所傾慕的。

凌嘉一直安靜的聽着,不時吃點東西,或啜口小酒,心卻飄到了路璐那裡。

不知道現在的路璐在做什麼,凌嘉忽地發現自己選擇路璐而不去選擇婚姻,竟是一件如此可喜可賀的事,至少不用去爲一些婆媳關係之類的瑣事煩心,她和路璐沒有那張被法律證明過的紙張牽扯,她可以一直和路璐戀愛到老,而婚姻卻與戀愛是兩碼事,愛情是無價的,婚姻是講價的,由一紙婚書引發而來的雜事太多,需要操心的事也太多,凌嘉很慶幸自己擁有了路璐,因爲路璐讓她省去了很多很多的麻煩。

嚴振鬆的傾訴,讓凌嘉對路璐的愛,更加堅定起來。

待嚴振鬆說完,凌嘉已經吃飽喝足了,她輕彈着高腳杯,做出一副同情狀,說:“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經書的內容卻都差不多,想來等我結婚以後,我那位也少不了像你一樣有苦難言吧,振鬆,想開些吧,大家過日子其實都一樣。”

“或許吧,唉,她能像你一樣善解人意就好了。”

“當年你選擇了她,現在還跟她組建了家庭有了孩子,就別去想些有的沒的了,爲了孩子着想,你也該跟她有話好好說啊”,凌嘉拿起包,說:“不早了,我明天還要早起,該回去休息了。”

“一起回去吧,我的房間就在你樓下。”

“呵,好。”

凌嘉一回到房間,立刻給路璐去了電話。

路璐正在秦浩梅馨的新家裡,和小牛馮凱一起吃火鍋,幾個年輕人圍着餐桌,邊吃邊鬧的好不開心,路璐接到凌嘉的電話,立刻開心的說:“我們正在吃火鍋,我幫你吃了不少,你感謝我吧!”

凌嘉翻着白眼把自己摔到牀上,撅着嘴說:“你吃吧,吃死你!我剛纔和嚴振鬆一起吃飯了,你趕快吃醋吧!”

路璐想了好一會纔想起嚴振鬆是凌嘉的初戀,她哈哈笑,“好啊,我等會去拿梅馨的山西陳醋吃上兩口。”

“你放心我和嚴振鬆一起吃飯?你竟然不吃醋?”

“幹嗎不放心?幹嗎要吃醋?”路璐走到陽臺,柔聲說:“你能放心我和桑榆做朋友,我也會放心你和其他人去接觸,凌嘉,你信我,我也信你,小醋會偶爾吃一下,權作調劑生活,但大醋沒必要去吃,不是麼?”

“嗯”,凌嘉發自內心的笑,她走到窗邊,凝望着城市的夜景,問:“你來過上海麼?”

“上學的時候去過兩三次。”

“喜歡麼?”

“還好,就是商業氣息太重,富人的天堂窮人的地獄。”

“天堂地獄一線間,在哪都一樣了,唉,你現在要在我身邊就好了,我們可以一起賞夜景。”

“咦”,路璐詭笑,“你一定是很想我了吧?”

“想你?”凌嘉撇嘴,“有嗎?我怎麼不知道?”

“死鴨子嘴硬”,路璐嘎嘎笑,“等我這段時間忙完,我們抽空去旅行好不好?”

“你想去哪?”

“西藏。”

“好。”

梅馨見路璐和凌嘉膩歪起來沒完沒了,有點受不住了,她對路璐喊道:“姓路的那位同學,大家都等你玩兩隻小蜜蜂呢!”

凌嘉聽後笑了起來,對路璐說:“你快去玩吧,等回家後再給我來電話。”

“好吧,那我過去了”,臨了路璐又囑咐了一句:“女人,你要知道男女授受不親!早點回家。”

“知道啦!”還說不吃醋?凌嘉搖頭笑。

隨後的幾天,嚴振鬆常邀凌嘉一起吃晚飯,凌嘉總是婉拒。幾乎每個女人心裡多多少少的都會有些初戀情結,就好像幾乎每個男人心裡都多多少少的會有些處女情結一樣。凌嘉的決絕讓嚴振鬆心涼,但凌嘉未必就如她表現出來的那般灑脫,畢竟嚴振鬆是她深愛過多年的初戀,如今看的再淡,那道淺跡終歸是存在過的。

只是凌嘉心裡明白,她和嚴振鬆從錯過的那天起,就註定了此生只能形同陌路,他們不可能像路璐和桑榆一樣成爲好友,只因嚴振鬆是男人,男人和女人之間,能劃清的最好徹底劃清楚,不能給對方留有一絲幻想的餘地,否則將會是一池爛泥,對這點,凌嘉一直很有數。

凌嘉在上海的最後一晚,空中飄起了綿綿小雨,滋潤或糾結着人心,繁華的夜上海被細密的雨絲一覆,增了幾分飄渺的柔情。

明天終於可以回家了呢,第一次,凌嘉無比的想家,她緊緊握着戒指,立於落地窗前凝望着五光十色的夜景,幻想着自己能生出一對翅膀,好快速飛回那位在家中久久守候的人兒身旁。

能有個人無怨無悔的在家裡等候自己的歸期,那該是種什麼味道?凌嘉只覺得心裡滿滿的。

泊油路上冒起了小水泡,感情線上落滿了蝴蝶結。

攤開紙張,凌嘉提筆落墨,世界太大,心太小,不是我的,我不要,是我的,我不給,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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