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袁圓最近有點小鬱悶,鬱悶的原因很簡單——對象問題。

袁圓把自己全部奉獻給了學業,奔三的年齡,還從沒有模有樣的談過一次戀愛,學歷越高,找對象越難,她不能不鬱悶。

不管男人還是女人,但凡到了一定年紀,不用家裡催,自個兒就會很自動的爲婚事操心,當然,這裡專指直男直女,其實彎男彎女也基本上符合這個定律。

路璐很不長眼的在袁圓最鬱悶的時候給她去了電話,袁圓正愁有怒無處發,逮住路璐便是一陣大罵,罵路璐不夠朋友,隔了這麼久才知道關心關心她,太不像話!

路璐有點莫名其妙,她拐着彎的三繞四繞,總算把袁圓的心事給繞了出來,路璐暗笑,原來袁圓思春了啊!

本着爲人民服務的心態,路璐提着一堆補腦品去找袁圓,袁圓一見那堆補品就發惱,本姑娘已經精力過剩了,你還讓我補,是存心跟我過不去吧?老孃現在需要的不是大補,而是大虧!

路璐大呼冤枉,搞學問的費腦子,她幫着人家補腦還有錯了?這年頭就不能當好人!

中午袁圓帶着路璐去學校食堂吃飯,路璐已經沒在食堂吃飯很多年了,乍到食堂,看着一羣又一羣象牙塔裡不諳世事的天之驕子,難免勾起一絲回憶,想想那些與同學們在學校笑鬧的日子,無憂無慮的,多麼快樂。

袁圓氣梆梆的說:“我覺得我這輩子真可能嫁不出去了,前陣子我導師給我介紹過一個對象,也是個博士,今年36,研究數學的,結過一次婚,前年離了,我沒看上眼。”

“36?還離過婚,個二踢腳”,路璐口不留德的說:“36的老男人都快大你一個年代了,你導師是想給你介紹對象還是給你介紹個爹啊?有他照片麼?拿來欣賞欣賞。”

袁圓掏出手機,翻到博士男的照片,遞給路璐,路璐一看很不厚道的大聲噴笑,她顫悠悠的說:“他真是搞數學的,長的太像數字8了,從上到下一個葫蘆狀,腦殼還有點凸,你看不上眼就對啦!咱條件又不差,幹嗎這麼委屈自己啊?”

“你少說風涼話”,袁圓對着路璐的腳腕子踢了一腳,“從小到大追你的人都按隊排,你當然是不急,我可不行,從小到大追我的人屈指可數,眼看着就快30了,我能不急一急嗎?”

路璐托腮問:“缺了男人你就活不了?”

“不是活不了活的了的事,是我想有個家”,袁圓嘆口氣,說:“以前沒覺得有什麼,現在年紀越大,越想有個孩子有個家。”

有幾個女人不想有個家?路璐沉思着點了點頭,思忖片刻,說:“我工作室有個叫馮凱的小夥子,跟我一個學校畢業,算是我師弟,比你小點,但人很實誠很實在,要不我把你們倆介紹介紹吧。”

“我不大喜歡姐弟戀,交個小男朋友就像養兒子一樣,我還不如找個爹去吶!”

“咦,到了這會你還挑三揀四”,路璐衝袁圓大翻白眼,“馮凱可比那個老男人強多了,小夥子長的很陽光,除了學歷比你低點,其他各個方面都能跟你配上,你先考慮考慮吧,等回去我給你發張他的照片,你先看看再說,別這麼急着下結論。”

袁圓勉強點了點頭。

這天下午,路璐一回到工作室,逮住馮凱就開始了她的紅娘事業,路璐想的挺美麗,馮凱人不差,袁圓也響噹噹,肥水不流外人田,他倆要能湊成對,當真是喜爹娶喜娘,喜上加喜。

起初馮凱見路璐這麼熱情的給他介紹對象,真真兒是感動了好一把,再一聽袁圓是個博士,小夥子犯了難,他撓着臉說:“路姐,跟博士相比,我更希望你能幫我介紹一位女士!”

路璐一聽這話差點背過氣去,她打開電腦,找出她和袁圓的合影,對馮凱說:“看我身邊站的那個小女生了沒?就是她,你看多女人啊!”

馮凱打量了好幾遍,囁嚅着說:“圓呼呼的是挺可愛……就是……她比你寬了一圈啊……”

“怎麼說話呢?什麼寬呀?人家這叫豐滿,叫珠圓玉潤!”

馮凱想了想,說:“路姐,別說我不給你面子,她一個博士,我一個學士,她英語頂呱呱,我英語考了四次才過的四級,我們中間差了好幾層,你這鴛鴦譜點的太沒譜了啊。”

路璐不着四六的勸:“你別妄自菲薄啊,咱學校又不差,專業也不同,你能差到哪去啊?你英語沒她好,她畫畫也沒你好不是嗎?再說了,我又沒說你非得跟袁圓搞對象不可,你就當我給你介紹了一個朋友認識不就行了?袁圓認識的精英一大把,路子可寬着呢,指不定你哪會就得需要她幫忙,多交個朋友多一條路,你不會連這也不懂吧?”

馮凱勉爲其難的點了點頭,算是認可了路璐的話,路璐大悅,當晚就把馮凱和袁圓約到了一起,陪着他們吃了一頓飯,又獨自一人提前離開,她回去對凌嘉說起今天的經歷,把凌嘉逗得咯咯笑,凌嘉說要是袁圓能接受女人的話,把她介紹給周靜也不錯,路璐撇嘴,她可不希望自己的朋友去當小三,更不希望自己的朋友沒事去選擇這麼艱難的一條路,正因路上苦自己嘗過,纔不願再忽悠着好友去嘗。

凌嘉不滿的問:“你不願讓袁圓走這條路,幹嗎就願意讓我去走了?”

路璐不可思議的瞪着凌嘉,“你還有沒有腦子?在我們交往之前我勸過你多少次別去好奇,你不會都忘了吧?把直的掰彎容易,把彎的扶直很難,上了賊船就沒退票這一說,你認命吧!”

凌嘉沒了話說,只能狠狠的把路璐壓到身下。

馮凱跟袁圓儘管沒能起電,但對彼此印象都還不錯,袁圓琢磨,我就當認識了一個弟弟吧,馮凱琢磨,我就當認識了一個姐姐吧,路璐琢磨,這年頭,乾姐乾弟都是曖昧關係……啊,前途無量!

凌嘉曾問路璐,你覺得這世上最能讓你感動的事是什麼?

路璐回答,當我在白髮蒼蒼將要閤眼西去之時,身邊還能有一個白髮蒼蒼的你握着我的手。

凌嘉鼻頭髮酸,在她30年的生命裡,聽到的最感動的話,就是路璐的回答。

十月底,樹葉漸漸枯萎飄落,天氣也漸漸變涼了。

凌嘉又要去上海了,路璐爲她送行,好在這次凌嘉只在上海呆三天,很快就可以見面。

凌嘉臨走前,嘟起嘴巴問路璐:“想不想考驗一下你對我有多依賴?”

“咦”,路璐對着越來越像孩子的凌嘉笑,“你怎麼不想考驗一下你對我有多依賴?”

“你毛病還真多,那改成考驗我們對彼此有多依賴好啦。”

“怎麼考驗?”

“我去上海這三天……”凌嘉有意放慢了語速,“看誰先給誰打電話或發短信,主動打電話的那個,就是依賴性比較強的那個,依賴性強的那個要無條件的聽對方的話,讓她做什麼就得做什麼。”

“好!成交!”

二人一擊掌,開始了一場爲期三天的賭約。

凌嘉很自信,她以爲這三天路璐一定會忍不住的先給她打電話,結果讓她失望了。

路璐的確很想給凌嘉打個電話,但她不服輸的個性又不想讓她在這場賭約中敗走麥城,路璐咬咬牙,決定忍下去,不就三天嘛,閉閉眼就過去了,有什麼大不了?

路璐發現自己越來越離不開凌嘉了,凌嘉走的第一天,路璐躺在牀上孤枕難眠,凌嘉走的第二天,路璐抱着凌嘉照片睡了一夜,凌嘉走的第三天,路璐盯着鐘錶看,希望它能走的再快一點。

這幾天凌嘉同樣也不好過,她沒想到路璐竟然這麼有骨氣,還真的一個電話也沒打給她,她每聽到鈴聲響起都會興奮的快速拿起來,再一看姓名不是路璐,又氣餒的跟對方客套,凌嘉恨的咬牙切齒,她暗罵路璐沒良心,全然忘了當初是她先提出來的那個賭約。

三天時間終於熬過去了,凌嘉終於要回來了,上午忙完後,路璐興奮的從工作室立刻跑了回去,希望能早點見到凌嘉。

可路璐左等右等,也沒能等到凌嘉回來,反是等來了凌父凌母和凌睿。

凌母的身體有些不適,凌父和凌睿是陪她來醫院檢查身體的,對待上了年紀的人,馬虎不得,好在檢查之後凌母的身體並無大礙,凌睿放下心來,又陪着老爹老媽逛了一會商場,然後一起吃了晚飯,恰好路過凌嘉這裡,便想順路過來看看她。

由於下了大霧,凌嘉的航班延了點,從上午延到傍晚,凌嘉本想給路璐打個電話告訴她延點,省得路璐掛心,可又一想她若先打電話過去,那場賭約她就先輸了,乾脆將心一橫,把手機重新放回包裡,就讓路璐擔心着點吧,誰讓她不先給自己打電話了?死要面子活受罪,活該!

凌睿帶着爹孃去找凌嘉之前給她打過一個電話,但凌嘉是關機,因爲這會凌嘉正在飛機上。

凌睿見電話打不通,就帶着父母一起上了樓,要是凌嘉在家,就聊一會,要是不在的話,直接走人就是了。

凌睿按下門鈴,路璐以爲凌嘉回來了,呼呼跑去開門,打開門一看,是個陌生男人,不由的愣了一下。

凌睿也愣了一下,但接着又反應過來,他問路璐:“你是凌嘉的朋友吧?”

路璐點了點頭,看到凌睿身後的凌父凌母,再看看凌睿那張與凌嘉有些相似的臉,心裡明白了一個大概,趕快讓他們進來。

幾人客套了一番,路璐知道了凌睿是凌嘉的哥哥,她告訴凌父凌母凌嘉去上海了,按說今天應該能回來,又胡扯說自己在凌嘉這裡是因爲凌嘉要學畫畫,她男友也正好又去外地出差,住在這裡方便些,凌睿等人倒也信了路璐的話,主要原因是路璐那張臉長得太不像是會說謊的人了。

凌母見到路璐,問了點家常話,像是工作累不累啊,身體好不好啊之類,路璐得體的一一作答。

凌父琢磨路璐跟凌嘉該是很不錯的朋友,他想到凌嘉的私密情人,便開始了旁敲側擊:“嘉嘉從小被家裡慣壞了,你跟她感情挺好的,她要有做不對的地方,你可要多多提醒着她點啊。”

凌嘉做人做事有多鬼凌父會不知道?凌父這是明顯的話裡有話,路璐稍稍怔愣,腦子開始高速運轉,她謹言道:“叔叔,其實凌嘉比我懂事多了,我還常常需要她來提醒我呢。”

“年輕人嘛,少不了會衝動,你們互相提醒吧”,凌父滿面春風的呵呵笑,“嘉嘉那孩子自打工作以後就很少回家,這些年她到底是什麼情況我也不大瞭解,受過什麼委屈我也不知道,爲人父母的,就希望看着孩子過的好好的,你跟她常住在一起,一定了解的比我多,對吧?”

“凌嘉常對我說這世上最瞭解她的就是你呢”,路璐無法正面回答,只能跟凌父來回繞,她脊背發涼的幫凌父凌母沏上茶,“你不用太擔心她的,凡是認識她的人對她評價都很高,我朋友不時對我說,這輩子她最大的願望,就是生個像凌嘉這樣的女兒。”

能聽到別人誇自己的子女,當父母的自是很欣慰的,凌母聽了路璐的話,高興的很,她樂滋滋的說:“嘉嘉就是太倔,我還盼着能有個你這樣乖巧的女兒呢。”

“呵,阿姨,我爸常說倔點好,倔人大多都是有原則的,凌嘉就挺有原則的,我們都拿她當奮鬥目標呢。”

坐在一旁一直微笑着打量路璐的凌睿,突然插話問:“你父母都是做什麼的?”

“都是老師。”

“難怪你帶着一股書卷氣,他們快退休了吧?”

“是啊,快了。”

凌父端起茶水喝上一口,問:“嘉嘉跟你學畫畫,她學的怎麼樣了?”

“學的挺好,進步挺大。”

“喲,嘉嘉學畫畫進步還挺大”,凌睿說:“我可得看看,你有她的塗鴉吧?拿來觀賞觀賞吧。”

路璐手心冒汗的點了點頭,硬着頭皮跑到書房,拿出幾張她自己平時亂塗的風景速寫給凌睿看,凌睿看了嘖嘖稱奇:“嗨嗨真神了,嘉嘉這從沒學過畫畫的,進步還真是神速,爸媽,你們看看,我看等會等嘉嘉回來,讓她直接給咱們畫張頭像算啦。”

凌父凌母來回傳着看那幾張本是路璐的畫,一個勁兒的贊同凌睿的建議,路璐腦門滲出了汗,她後悔極了,早知道這樣,當初就不該胡扯凌嘉的畫進步挺大,這下完了,這慌可怎麼去圓?路璐打心眼裡祈禱,凌嘉你今晚別回來了!

凌母凌睿拿着那幾張速寫反覆看,愛女之心疼妹之情溢於言表,路璐難免有點失落,要自己能回家能再爲父母畫張畫,媽媽該有多開心?

凌父逮個空子,乾脆直接問路璐:“嘉嘉有男朋友吧?”

“應該沒吧……”做賊心虛,路璐渾身發毛,“我從沒聽她提到過她有男朋友。”

沒想到凌嘉捂的還挺嚴實,凌父從路璐嘴裡得不到什麼有價值的情報,索性又大談起了他這段時間學國畫的心得體會,路璐小心翼翼的應付着,心裡很着急,她剛纔對着凌父凌母胡扯了一堆,她怕凌嘉回來後會說漏嘴,特別是那畫,凌嘉四肢不勤五穀不分的,萬一真畫開了,這不等於給自己掘個坑往裡跳嗎?

路璐摸索着手機,偷偷給凌嘉打電話,很不幸,凌嘉關機,路璐猜着凌嘉可能快回到家了,又是急出一身汗。

晚上八點,凌嘉從機場出來,招了輛出租就往家跑,她打開手機,看到路璐的三四個未接來電,脣角月光瀰漫,這麼晚回來,路璐一定擔心了吧?反正也快到家了,就讓她多擔心一會吧。

凌嘉把手機放到包裡,催着司機開的再快一點,她想快點回家,三四天沒聯繫,她承認,她快想死路璐了。

路璐心裡着急面上輕鬆的跟三尊大神閒聊,凌母說了會話後,去了衛生間。

衛生間的門剛關上,門鈴響了,凌嘉到了。

路璐趕快去開門,她想對凌嘉悄聲說一句你父母來了,我剛纔胡扯了一堆,你可別說漏嘴。

路璐相信依着凌嘉那張能把死人說活的嘴皮,她只要提醒這麼一句,凌嘉就一定不會讓她失望。

可蒼天弄人,凌嘉不僅讓她失望了,而且也快讓她絕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