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也是在這麼黑暗的時候,周圍的空氣也是潮溼得可怕,她跌跌撞撞地跟在那個男人的身後,心裡開始懷着一絲希望。
但是,他也給她帶來了無盡的絕望,將她一步一步地推進深淵,夜夜被夢魘糾纏。
他讓她擁有美好的家人的同時,讓她被病魔侵蝕着,折磨着她和她所愛着的人。
直到現在,她仍舊不知道她是恨着他,還是愛着他。
揭穿的那一天,她和他便已互相攤牌,對對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但是她和他又互相珍惜着彼此,知道彼此寂寞的心情,所以纔會走過那麼長一段相同的時光。
或許,這便是相愛相殺吧!
當看到遠處微弱的藍色光芒,墨繪初這纔將飄遠的思緒慢慢收了回來。
星光夜對於普通百姓沒有什麼實用價值,而對於高層人士來說,亮度比不得夜明珠,成本還比夜明珠高上許多,所以星光夜並沒有什麼出售價值,只在月明樓內部使用。
但是還有一個例外。
在青郡的那個山洞裡,夙夜寐沒有把她的星光夜還給她。
墨繪初本想喚他,但是忽然懶得開口,便提起裙襬,開始往光芒所在的地方而去。
“啊……”一聲壓抑的輕呼響起,在安靜地深林裡顯得無比的清晰。
墨繪初撐起身子,只覺得手肘一陣疼痛。
儘管她已經很小心了,但是仍舊避免不了滑倒,突然的失重讓她失態了那麼一瞬間。
“初兒?!”一聲帶着些許抑制不住的驚喜的聲音傳來。
夙夜寐已經在這裡搜尋了許久,正打算離開,便聽得他心心念唸的聲音,立馬轉過身去,對着前方的黑暗,有些緊張地喚道。
“嗯。”墨繪初輕輕地迴應。
聽聞,夙夜寐沒有鬆了一口氣的感覺,心裡反倒是更多了幾分急迫。
他急切地想要知道她有沒有受傷,有沒有餓着,會不會害怕……
“你先別動!”彷彿親眼看到夙夜寐的動作一般,墨繪初突然出聲阻止了想要立即飛身過來的夙夜寐。
墨繪初放輕了呼吸,與前方綠幽幽的一雙眼睛對視着,神經開始緊繃起來。
或許是心裡對墨繪初的絕對依從和絕對信任,夙夜寐立即打消了所有念頭,不動地站在原地,只試探性地喚道:“初兒?”
或許是他手裡的星光夜太過明亮,又或許是參天古木擋住了視線,映入夙夜寐眼簾的只有黑暗,無盡的黑暗。
墨繪初卻沒有迴應他,而是輕聲開口:“小引,你能解決嗎?”
纏在她手腕上的曳引遊動了一圈,然後從她的手腕上滑了下來。
爬行到她的身前,曳引一下子放大了身形,睜開一雙如同銅鈴般大小,同樣綠幽的眼睛,巨大的身軀將嬌小的她護在身後,與前方的那一隻對視着。
墨繪初以手撐地,剛想站起來,卻是一下子失重,被人公主抱起來,落入一個溫暖有力的懷抱裡。
“有沒有受傷?”低沉中透着磁性的身影在她上方響起,隱隱中有幾分緊張。
墨繪初輕輕地搖搖頭,但又想起他看不到,然後開口道:“沒有。”
“真的?”夙夜寐抱緊了她,皺起眉頭。
“嘶……”
一聲壓抑的痛苦的吸氣聲響起,夙夜寐立馬放輕柔了動作,心裡瞬間涌起了一陣陣地愧疚和疼惜,“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哪裡痛?”
“沒事,剛纔摔到,估計是手肘腫了一點。”墨繪初有些不以爲意道,更多的注意力放在曳引和對面那隻不知名的物種身上。
夙夜寐卻是不能就此忽略過去,對於他來說,她受到一點點的小傷,他的心都宛如刀割。
“有沒有藥?”
“沒有。”墨繪初仍舊看着前方不知名的黑暗裡的兩個晃動的綠點,語氣平淡地回答。
夙夜寐皺起眉頭,卻也是知道她不願的事情就是不願,就是他也拿她無可奈何。
“餓了嗎?”
聽聞他的問話,墨繪初有些驚訝,她以爲他會繼續固執於這個問題,卻沒想到這麼突然就換了話題。
“餓了。”墨繪初回答。
聞言,看不見的黑暗裡,夙夜寐嘴角輕扯出一抹寵溺的笑,“果子我還給你留着,自己拿?”
他現在抱着她,沒有多餘的手拿給她,或者喂她。
“你把我放下來也可以。”墨繪初說道。
“地上又滑又髒,不介意嗎?”夙夜寐問道。
她總是一身白衣,身上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且不輕易接近其他人,他以爲她是極其愛乾淨的。
“已經沒關係了。”
之前她走了那麼長一段路,而且還跌了一跤,裙襬早已髒亂不堪,此時便已經沒有不用去在意了。
只是懷抱着佳人嬌軀,夙夜寐卻不想就此放手。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一直和曳引對峙着的某隻生物,忽然躁動起來,瘋狂地扭動着身子向這邊衝過來,身體擊打在周邊發出很大的聲響。
而曳引毫不示弱,也扭動着身體快速向前滑去,氣勢毫不弱於那隻生物,很快便和對方扭打在一起。
聽着聲音,夙夜寐和墨繪初也是大致知道了,對方可能也是一條蛇,且其在種族中的地位絲毫不弱於曳引。
兩條巨大的蛇軀互相攻擊,周圍很快便被殃及,夙夜寐抱着墨繪初退遠了一些,以免受到波及。
“先放我下來。”墨繪初開口道。
“嗯?要做什麼?”夙夜寐卻是不放心,他抱着她,有什麼事情,他還可以帶着她及時地避開,至少可以保證他在她的身邊。
“我餓了。”
聽着她這明顯是敷衍的回答,夙夜寐只剩下無奈,但也不再堅持,將她小心翼翼地放了下來,從懷裡掏出包好的充飢用的野果遞給她。
“把星光夜的亮度調大可以嗎?”一邊吃着,墨繪初一邊問道。
她想看看,對方是什麼,要是像曳引那般,只用一朵月衿花解決,那便再好不過了。
聽聞,夙夜寐沒有多問什麼,將星光夜放在手心裡,漸漸地往它的裡面注入內力。
伴隨着藍色光芒的越來越強烈,周圍的景物也越來越清晰。
只見可曳引撕扭在一起的,果不其然也是一蛇類,巨大的軀幹被深濃的火紅色包裹,只有頭頂上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冒着綠色的幽光。
傳說中,赤練蛇即使容易暴躁,其暴躁後的攻擊力不可小噓,但是對其身體也是有害的,每次暴躁的時候它的身體變如同身處於岩漿之中一般。
而之前夙夜寐所中的熔骨,最主要的成分便取自於赤練蛇毒。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赤練蛇爲了減輕它們這一種族的痛苦,千萬年來都在尋找五經花。
傳說中能夠淨化赤練蛇自身的聖花。
墨繪初無奈地扯了扯嘴角,世界上的事情怎麼都那麼趕巧?怎麼千年難得一遇的五經花偏巧就在她的身上?
“夜王爺,你能不能先走?”墨繪初開口問道。
聞言,夙夜寐身上的氣息立馬就變了,“你剛纔說什麼?”
“你能不能先離開?”墨繪初卻是沒有任何感覺一般,再次說道。
“不對,上半句!”
“夜王爺。”
“初兒,我們已經有了婚約了!”夙夜寐忽然語氣嚴肅地宣告道。
“所以呢?”墨繪初問道,她以爲他是不滿她叫他先行離開,卻不知道他一個大老爺們竟是在糾結一個稱呼。
“所以,就不能叫我相……”夙夜寐接着說出口,話到一半卻是猶豫了一番,自己也覺得沒那個可能,便改口道:“叫我‘夜’,不行嗎?”
墨繪初愣了一下,隨即回答道:“可以。”
只不過一個稱呼罷了,況且他的理由也很很充分,她沒有拒絕的權力。
“真的?”這下子,反倒是夙夜寐有些不可置信了,她是一個非常非常冷淡的人,而造成如今的她的是他,所以即使她不對他作出任何的迴應,他也甘之如飴。
所以,他剛纔提議的時候,在她回答之前便開始駁回自己了。
“真的,那麼……”似乎是極其不習慣,墨繪初頓了一下,“夜,可以先請你離開嗎?”
“不行!”夙夜寐想也不想地拒絕道。
讓他先離開,把她孤零零地一個人丟在這裡,遭受無盡的絕望和無助,他是絕對不會答應的。
“如果我堅持呢?”墨繪初問道。
夙夜寐心下一沉,聲音也變得低沉許多,“給我一個理由。”
她總是如此,任性地將自己置於危險之中,任性地實行着自己的想法,任性地不在乎他人。
有時候,他真是恨不得好好打她一頓,狠狠地懲罰她,但是他卻捨不得動她一根汗毛,哪怕是嚇她一下。
他就這樣,無可救藥地愛着她所有的一切,包括她的任性。
所以,他這算是妥協了。
墨繪初看了一眼曳引那一邊,只見顯然因爲之前耗費了許多的體力,曳引漸漸地處於下風,卻仍舊儘量地把戰場往與他們相反的方向引導。
“理由是嗎?”墨繪初輕聲開口,“很簡單,你很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