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可樂並沒有過多注意吳逸, 特別是聽花蕊那麼一說,皺眉問道:“你是說真的?”
其實花蕊還是有點遲疑的,但是事到臨頭, 只能咬着牙回答:“真的。”
沒想到麥可樂搖搖頭說:“我不要!”
花蕊暗自鬆了一口氣, 很想說“太好了”, 又覺得自己這樣快就出爾反爾不太好, 只得反問道:“爲什麼不要呢?雖然不是很多, 但也是我的一點點誠意啊。”
麥可樂把頭扭到一邊,“我沒看出來你的誠意,我覺得你不過是說來哄我開心的, 待會兒我媽要是說點什麼不中聽的,你又該發脾氣了。”
花蕊嘆口氣, 鬆開麥可樂,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然後才說:“你說得也對,我還是跟你媽求婚去吧, 與其三個人不快樂,不如犧牲我一個。”
說完,竟然真的推開病房門走了進去。
麥可樂楞了一下,趕忙跑進病房,見花蕊半跪在範紅花的牀前, 拉着她的手正笑容滿面地說着什麼, 範紅花見到麥可樂進來, 有些略尷尬地對麥可樂說:“寶貝, 你能先出去一下嗎?我想和花蕊談談。”
麥可樂覺得腦袋一片空白:天啊!花蕊竟然真的向範紅花求婚了!她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退出房門的, 下意識地坐在門口的等待椅上,心潮翻滾, 雙耳轟鳴,兩隻眼睛大睜着,卻什麼也沒看見。
其實用腳趾頭想花蕊也不可能去和範紅花求婚,可麥可樂怎麼就相信了呢?所以說人類是愚蠢的,總會選擇性的相信自己的判斷,即使這種判斷多麼的不和邏輯。這個時候她只要偷偷聽一下花蕊在說什麼,保證她會對世界有一個新的認識。
此時花蕊正在對範紅花“實話實說”,“阿姨,所以當時我是在戒毒所外面遇到可樂的,她當時已經半暈了,還被七、八個男人圍在當中,人羣中,我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決定不能丟下她一個人!”
範紅花緊張的手心都是冷汗,點頭問道:“我知道可樂就是長的讓人心疼,後來呢?”
“後來……”花蕊眼圈紅了,忍着眼淚說道:“後來我還是寡不敵衆,好在我在衝過去之前報警了,等我在醫院裡醒來,發現可樂就躺在我旁邊的病牀上,那樣的瘦弱和無助,渾身都是青紫,醫生見我醒了,告訴我說可樂的孩子保不住了……”
範紅花開始瘋狂地掉眼淚,咬着被子嗚嗚地哭泣,“可憐的孩子……”
也不知道她是在哭麥可樂,還是在哭麥可樂肚子裡的孩子。
“醫生說可樂再也生不了了……”花蕊也捂着臉哽咽,雙肩抽動,如果這個時候範紅花拉開她的雙手就知道她那不是哭的,是笑的,所以只好把臉捂住,因爲實在擠不出眼淚來了。
範紅花的眼淚可是貨真價實的,哭得幾乎得心臟病。
“都是我的錯……”花蕊自責地說:“都是我的錯,若是我更強壯一點就好了,就能夠保護可樂不受傷害,我能做的只是悄悄地把可樂帶走,就連警察那裡留的也是假名,這樣大家就不會知道這件事情了。”
範紅花擦擦眼淚,誇獎道:“謝謝你了,好孩子,你也只是路過,沒想到你爲了可樂做了這麼多。”
花蕊低頭用力揉紅眼睛,然後才正視範紅花答道:“都是我應該做的,可樂因爲受到的刺激太強烈,出於自我保護,她已經選擇性失憶,忘掉那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了,只是潛意識裡只肯與我親近,哎,我們也是孽緣。”
範紅花忍不住又開始掉眼淚,哭道:“難怪我覺得這孩子怪怪的,原來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對不起,是我冤枉了你,我還以爲你是貪圖我家的財產……”
“阿姨!你怎麼可以這樣想我!”花蕊一臉受傷地說:“我本可以轉身離去的!可既然我知道了事情原委,我還怎麼忍心丟下可樂就走呢?你若擔心,可以把財產公證,我一分錢都不要可樂的,而且我還會把我名下的財產登記成可樂的名字。”
“這……怎麼好意思……”涉及到財產,範紅花的精明又回來了,眼睛轉來轉去的,不肯輕易答應。
花蕊心裡暗罵“老狐狸”,臉上卻是真誠無比,體貼地提議道:“其實也沒幾個人知道這些事情的,也許阿姨可以試一下讓可樂嫁給別人,可樂又年輕又漂亮,身後還有你的支持,總會有人願意照顧她一輩子的。”
其實範紅花心裡就是這樣想的,就算僱人,她手裡的錢也夠麥可樂舒舒服服地過一輩子了,只是可樂已經被……
花蕊自顧接着說下去:“雖然可樂再生不了了,以後夫家難免會鬧事,不過可以讓她未來的老公再找個小的啊,就是不知道可樂會不會受欺負。”
花蕊嘆口氣,“您在一日,可樂享福一日,就怕有一天您山高水長……”
範紅花用力抓緊了被子,低頭看到自己的雙手手背上已經有了褐色的老年斑——不服老是不行了,歲月真是無情。
花蕊長吁一口氣,愉悅地說:“說出來真好,我還以爲我要揹着這個秘密進墳墓呢,這樣的話,可樂以後的事情就由您來決定吧,我呢,也可以去做些自己的事情了。”
說完,花蕊站起身,輕鬆地說:“本來還以爲這輩子都得陪着可樂了,還是阿姨您開明,其實我根本就不喜歡女人的。”
“誒,這個……”範紅花有點轉不過來。
“那麼,再見了,阿姨。”花蕊向範紅花揮手道別,不等範紅花挽留就轉身離去。
出了病房,見麥可樂還坐在等候椅上發呆,便上前輕輕推了她一下,“嗨,還傻着呢?我逗你玩呢,你不會當真吧?”
麥可樂看到花蕊,呆愣愣地伸出手拉住花蕊,花蕊驚訝地發現麥可樂的手冰的嚇人,心中一驚,忙合攏手掌,把她的雙手籠在手心暖上,心疼地說:“哎,你啊,你這是怎麼了?”
麥可樂站起身,可能是因爲坐的久了,乍一起身,頭暈暈的,身體晃了兩晃,在花蕊的幫助下才站穩。
花蕊心疼地說:“你一定是餓的,咱們去吃東西吧?”
麥可樂穩了穩心神,對花蕊說道:“你等我一下好嗎?我和我媽媽說一聲。”
花蕊點了點頭,想扶着麥可樂進病房,被麥可樂客氣地拒絕了,只得等在門口。
過了一會兒,麥可樂臉色蒼白地出來,花蕊忙上前扶住,熱情地問道:“去吃點什麼?要吃泰國奶油帝王蟹?還是日本壽司?要不吃點清淡的,印度拋餅配拉茶怎麼樣?”
麥可樂疲倦地說:“隨意吧,安靜點就好。”
於是花蕊把麥可樂帶到一家日式餐廳,環境倒是清幽,就是面不怎麼樣,花蕊也是餓了,三口兩口就把一大碗蕎麥麪吃完了,一抹嘴不滿地說:“要說面還是蘭州拉麪好吃,日本面怎麼吃也是差點!”
麥可樂慢慢吃了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用紙巾擦擦嘴,低着頭輕聲說:“我媽媽問我了。”
“啊?哈哈……”花蕊想混過去,顧左右而言他,指着三文魚片說:“你說日本是不是還沒開化呢?吃生魚肉!”
麥可樂依舊低着頭,“我說我媽問我了,問我你說的那些事是不是真的。”
花蕊沒想到範紅花這麼沉不住氣,竟然去問麥可樂了,眼見瞞不住,只得說:“哈哈,這個,我那是瞎說的——你怎麼說的?”
“我承認了。”
“哈哈,你竟然承認了……”花蕊本還笑着,眼見麥可樂臉色不對,最後也笑不出來了,只得正色道:“其實我就是希望你媽能同意咱們的婚事,所以先編個故事騙騙她,萬一她信了呢,到時候也就不會那麼強烈地反對咱們的婚事了。”
麥可樂苦笑一下,“你說的對,我承認之後,我媽恨不得沒生過我,別說咱們結婚,就是現在我馬上就死了,她也只會高興我不用再污染地球了吧。”
花蕊靜默片刻,猛地把手裡筷子狠狠地丟在桌子上,筷子在桌子上彈了一下,蹦出去老遠,嚇得麥可樂驚呼一聲。
花蕊憤然道:“怎麼會有這樣當媽的!若是女兒出事,當媽的不是應該更加難過、自責纔對嗎?”
麥可樂終於擡起頭正視花蕊,認真問道:“若是你說的那些真的發生過,你會怎麼看我?”
花蕊無所謂地說:“過去就過去了啊,那能怎麼樣?誰還沒點黑歷史啊?難道你媽媽生下來就知道自己擦屁股嗎?”
麥可樂的臉上終於鬆動,想笑又不好意思,最後臉部表情變得糾結萬分。
花蕊接着解釋:“這就好比一個人擦屁股的時候不小心摳破了紙,手上粘上了屎,難道要斷腕以示自己的 ‘乾淨’嗎?真要有人那樣做,只會被認爲是蠢貨吧?!所以啊,過去的那些不愉快的事情,跟眼下的幸福比、跟以後無數個幸福的日子比根本就不重要啊。”
麥可樂低頭看看麪碗,突然覺得一陣噁心。
花蕊也對自己的粗俗有點不好意思,摸摸後腦勺歉意地說:“對不起啊,我沒文化,話粗理不粗,你明白就好,明白就好。”
麥可樂勉強笑笑,隨即笑問:“你以前有過什麼黑歷史嗎?”
花蕊一晃腦袋,笑道:“那太多了,不過有件事你肯定想不到。”
“是什麼?”麥可樂好奇地問。
花蕊得意地說:“我小時候騎過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