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六章

曉月姑娘親眼所見,隨着蚌娘娘的那口氣,酣睡中的黃金花硬梆梆地從牀上坐了起來,她伸手擡腿,從牀上又走到了地上,這時候,一律細微的聲音,傳到了黃金花耳朵裡;“你不是想要花肥豬的家產嗎,你快去找啊,找到那些房租地契還有金銀財寶,就都是你的了!”

“真的啊,那可太好了!”睡夢中的黃金花睜開眼睛,吃驚地反問道。

就聽蚌娘娘在她身後接着說道;“誰還騙你不成,你現在不去找,一會兒那個花肥豬就會把所有的財產都給那個他剛剛弄到手的文娘,你知道嗎,他要娶文娘爲正式妻子。”

“什麼?”黃金花沒有回頭,反問一句後依然朝前走着,就見她邁着小碎步,邊走邊說道;“讓他做他的春秋美夢吧,我告訴你,老孃早有防備,他那些銀子和地契藏在哪裡,老孃都知道,老孃先把地契拿到手,等到了明天,我就把他送進大牢裡,讓他等着挨那一刀。”

黃金花走在前面,嘟嘟噥噥,出了屋子後,怪了幾道彎,來到了花肥豬的房間裡,屋子裡空無一人,花肥豬此時和費精神還暈倒在前面的客廳裡,再看黃金花,進了屋子後,她伸手指着房樑,嘻嘻笑着說道;“你當老孃不知道啊,你不就把包裹着地契的紅布包藏到了房樑上了嗎,等老孃拿梯子把它拿下來,就歸老孃了。”

黃金花邊說着邊朝外面走去,她剛走出屋子,就見蚌娘娘伸手一指,房樑上立刻掉下來一個紅布包裹,蚌娘娘把它打開後仔細看了看,果然是一張張的地契還有蓋房屋的地契,蚌娘娘看後,立刻把那個小紅布包裹揣進了懷裡,這時候,黃金花扛着一個竹梯子吭哧,吭哧地走了進來,她把肩上的竹梯子搭在房樑上,嗖嗖,很快就順着梯子爬了上去,曉月很納悶,那麼肥胖的一個身子,怎麼這會兒變得如此敏捷?

還沒等曉月想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情的時候,就見已經把手伸到房樑之上的黃金花,不停地摸索着,半天,黃金花站在梯子上嘟噥道;“明明看見他幾次踩着梯子把地契包成小包放到了這上面,怎麼,這會兒沒了呢,一定是他換地方了,等老孃再好好找找。”

說完話,黃金花顫抖着一身肥肉,又從梯子上走了下來,她剛走到地上,就見蚌娘娘伸手又是一指,噗通,黃金花立刻摔倒在地,酣睡起來。

蚌娘娘這才牽着曉月的手,離開了花府,到了外面,她像是又想起了什麼,就見她擡頭看看天空,卻見頭頂上三毛星已經出來了,她就立刻站在原地,伸手指着花肥豬家的前客廳,蚌娘娘手指出處,立刻飄來一張黃紙,就見蚌娘娘接過那張黃紙,在上面寫道;“費精神,死有餘辜,他貪圖錢財,出賣自己的外甥女,幫助花肥豬坑害良家婦女,真真可恨,也應該收監處斬。”

蚌娘娘手懸在半空中,寫完了字,接着吹了一口氣,就見那張黃紙飄飄忽忽地朝花肥豬和費精神正在昏睡着的前客廳裡飄去,眼看着到了窗戶前,窗戶立刻自動打開了,黃紙從窗戶裡飄進去,落到了費精神身上。

花府很大,亭臺樓閣應有盡有,花草樹木樣樣俱全,庭院大到生人進去會迷路,亭臺樓閣多到有些都閒着,花草樹木全到讓人眼花繚亂,往日裡一派鬧哄哄,熱辣辣的景象,看家護院的,供主人使喚的丫鬟和奴僕,成羣結隊,院子裡每間屋子的門前都高懸着一盞風燈。

奇詭的是,今夜的花府,看家護院的沒有了,幹活的雜役不見了,供主人吆來喝去的使喚丫頭們消失了,院子裡很靜,靜到沒有風聲,沒有花草樹木搖動的聲音,這是一種詭異的靜,其實,不應該說靜,因爲偶爾會從主人睡覺的房間裡傳來鼾聲和哎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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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喔,沉寂的縣城,誰家的公雞先叫喚起來,催促沉睡的人們快點起來,好操持一天的營生,果然,就在那些只公雞不停呼喚的時候,曉月家裡傳來了唏噓之聲和勸慰之聲;“好啦,我們該走了,等過了這陣子,曉月姑娘就會回家。”

曉月家的大門吱嘎一聲被打開了,在灰濛濛地晨曦中,急匆匆走出來兩個人,接着大門又被緊緊關上了,這是縣城裡第一戶人家的開門聲。

今日和往日沒啥區別,做買的叫賣的,各自幹着自己的營生,花肥豬的弟弟,昨日裡因爲攬了一個姦情官司,涉案的男主角請他喝酒到深夜,此時,他也是剛剛回到家中,正醉醺醺昏沉沉臥在牀上。

幾乎是同一個時間,從州府衙門裡急匆匆走出一隊人馬,爲首之人,一身青色 ,細打量纔看出來是官衣,他身材魁梧,長相端莊,四方大臉,一對劍眉,下面是一雙大大的眼睛,他面色紅裡透青,騎着一匹鐵青快馬,腰挎短刀,手揮馬鞭,在前面揮鞭疾行,後面跟着的人也都是一樣的打扮,一樣的馬匹,他們剛剛離開府衙,立刻策馬揚鞭,這一小隊人馬眨眼間消失在揚起的塵土之中。

第二天,傍晚時分,這一小隊人馬像旋風一樣出現在了臨沅縣城裡,走在馬路上的行人紛紛避讓,有好事之徒,看到是府衙裡的捕快來了,立刻悄悄尾隨在他們身後,很快那團塵土滾動着來到了花府門前,他們沒有像往日那樣,到了門前下馬,而是倒加了一鞭,他們胯下之馬立刻唏溜溜揚蹄奔到了院子裡。

沒人出來迎接,也沒有任何動靜,院子裡真的很靜。

前面那匹鐵青快馬上的人策馬進到院子裡之後,揮手讓跟在他身後的人勒馬停下,他自己則策馬揚鞭在院子裡跑了一圈,依然是一片死寂,然後高聲喊道;“呿,報案之人快快過來,前頭帶路。”

領頭之人喊過之後,緊隨在身後的人立刻在馬上答應了一聲;“是,捕頭大人,請跟我來。”

話聲還在院子裡的上空迴盪着,那個人已經從馬上躍下來,不是半夜溜走報案的白功夫又是誰!就見他小跑着來到爲首之人的馬前,諂笑着又問道;“我們是先去夫人的房中還是?”

白功夫問出這樣的話來,自有他的盤算,他怕黃金花的哥哥貿然去抓花肥豬惹來不必要的麻煩,因爲此時,他並不知道花肥豬現在已經和死人差不多了,其實,他也是在提醒黃金花的哥哥。

不過,黃金花的哥哥從聽到白功夫報案那一刻起,就做起了打算,花肥豬的所作所爲他早就從妹妹黃金花的口中知道的一清二楚,即便他妹妹不說,有受到欺凌不甘心的人,到府衙來報案的也不在少數,不過都被花肥豬買通府衙的師爺和他本人給壓下了,這次,他妹妹親自派人來報案,再加上白功夫添油加醋,說花肥豬要害死他妹妹黃金花,要另娶一房年輕漂亮的夫人,這就讓他這個捕頭動了殺心,他雖然知道憑着花肥豬的實力,自己要殺了他的確需要一番功夫,當然,還有他不知道的,那就是花肥豬惹怒了上天,上天要懲罰他,他是躲不過去的,也許,黃金貴來此辦案,也是上天安排的,反正,黃金貴是下了鐵心,一定要大義滅親,一定要讓妹妹挺直了腰桿做女人。所以,他聽了白功夫那句提醒的話以後,立刻反應過來,急忙對白功夫說道;“走,領我先去夫人的房間。”

接着他立刻又對跟隨他的人說道;“衆位兄弟,看住大門,從現在起,這座大門只准人走進來,不準人走出去,無論是誰強行出門格殺勿論。”

是,”跟隨他的那些個捕快大聲答應了一句,接着手按腰刀,有兩個人直奔大門,有兩個人颼地一聲抽出腰刀,站在院子當中虎視眈眈地盯着。

看到一切都安排妥當了,黃金花的哥哥,黃金貴也就是府衙的捕頭,還是那個騎馬始終飛奔在前的那個官爺,這才翻身下馬,跟隨白功夫朝黃金花的房間裡走去。

黃金貴並沒有來過花府,一來是自己的妹妹在花府不吃香,二來他也確實是公務纏身,再加上有時間他還要陪府臺大人的千金小姐,也就是他的夫人,在家中卿卿我我,所以,他這算是第一次踏進妹妹家中。

白功夫在前帶路,黃金貴緊隨其後,還未曾進到屋子裡,兩個人幾乎同時發現,外屋門大敞四開,白功夫剛想上前,猛聽道;“別動”的吆喝聲。

再看黃金貴,此時已經把腰刀拔了出來,其實,從他進到院子裡發現四下無人之後,憑着他當捕快多年的經驗,他就覺得情況有異,肯定發生了大事情,所以,他才安排他手下之人看好大門,在院子裡警戒觀察,他則萬分警覺地跟着白功夫朝黃金花的臥室走去。

院子裡悄無人聲,只是樹上有成羣的鳥兒在嘰嘰喳喳地叫着,算是給這座大院落平添了一絲氣息。

白功夫回頭,朝後看了一眼,跟在後面的黃金貴點頭示意,白功夫這下走到門前,走到門前,喊了句;“夫人在嗎?”

無人應答,白功夫看看後面拿着腰刀的黃金貴,黃金貴一努嘴,白功夫邁步進門,第一眼看的是牀鋪,那是他十分熟悉的牀鋪,遺憾,牀上的紅錦被散落地上,牀上空無一人,黃金貴立刻命令白功夫在屋子裡找一找,屋子裡的每個角落都被白功夫翻遍了,沒有人,平日裡伺候她的丫鬟也不見了。

白功夫一臉緊張地看着黃金貴,黃金貴不愧是捕頭,他立刻對白功夫說;“走,去花肥豬的房間看看。”

白功夫領着黃金貴立刻出門,匆匆來到花肥豬的房間,這次他沒有敲門,而是直接推門走了進去,門開處,白功夫第一眼就看到屋子地上爬着一個肥胖的女人,看身軀很熟悉,他心裡叫了聲;“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