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二六章

小船拖着漁網又向前行駛了一會兒,江白猛然把漁網拽出水面,霎時間,水面像開了鍋一樣,魚兒在漁網裡活蹦亂跳,濺起一大片水花,江白阿爸立刻上前,把網裡的魚兒扔進船艙裡面。

江白僅僅撒了一網,就打上來足有幾十條大小不等的魚,有鱅魚,還有好多江鯽魚和鱸魚,足有一百多斤,江白阿爸把魚兒放進船艙裡後,對江白說道;“沒想到,真沒想到,阿白,你這一網下去,比阿爸打三天的還多。”

江白笑笑沒吱聲,天色完全黑了,小船兒來到了縣城的碼頭邊上,江白問阿爸;“阿爸,我們要去縣城的脂胭齋,你跟着我們去嗎?”

她阿爸看看眼前都是男人相的三個姑娘,想了想,立刻咧嘴笑了,他低聲對江白說;“你們仨個大男人難道還要我這個老頭子壯膽不成,我還是回家吧,你阿媽在家裡等我呢,再說了,這麼多魚也夠我明天賣的了,我還是回家睡宿安穩覺吧。”

江白聽到阿爸說明日要賣魚,立刻接過來說道;“阿爸,明天上午你到縣城來買,到時候我們去找你。”

他阿爸立刻說;“好啊,我們明日上午不見不散。”

江白三人下船,上了碼頭,徑直奔脂胭齋走去,半路上,文娘最忐忑,那裡是她的傷心之處,她眼看着自己的阿瑪被費精神活活氣死,又親身經歷了花肥豬的欺凌,說實話,若不是蚌娘娘讓她們回來,這一輩子她都不想回來。

近了,越來越近了,夜色深沉,馬路上沒有光亮,偶爾有風吹過來,路邊的榕樹發出嘩嘩地響聲,夜晚出來,潛伏在樹上,等待捕食獵物的夜梟,睜開雙眼,閃爍出幽綠的光來,野貓也會在這時候喵喵地叫着,一閃而過。

前面黑黢黢的一排房子,靠道的那兩間就是文娘開的脂胭齋,只可惜,那是過去的事情了,現在會是什麼樣子呢?

脂硯齋,那麼遙遠,那麼陌生的名字,是誰起的呢,撲碌、撲碌、兩聲,兩條黑影,從身邊的樹上一前一後,一閃而過,文娘隱隱看到,好像是兩隻野貓,在互相追逐,這要是在往常,她是看不到黑影的,今日卻和往常大不一樣。

黑影過後,文娘跟着走,文娘還在想,脂硯齋的名字是誰起的呢,奧,內心裡一個聲音告訴她,是你自己唄,你當初不是想,脂硯齋三個字及文雅又帶有女兒氣嗎,對了,是的,接着想,文娘又不敢想了。

走了幾步,卻又壓制不住,一切還是那麼熟悉,熟悉的街道,熟悉的店鋪,熟悉的招牌,哇,那塊脂胭齋的招牌還在,只是歪了一些,難道房子還閒着,難道花肥豬的老婆沒有收走這間店鋪,懷着太多的疑問,文娘她們三人又來到了脂胭齋門前。

二更天,大半個月亮升起來,天氣熱,卻不燜,脂胭齋門前,靠左一點點,是一排高大的梧桐樹,黑暗中,微風吹過,樹葉的影子在月光照射下,斑斑駁駁,投放在地上和脂硯齋的牆上,還有那扇冷眼望去,已經關上的木門上,一切都是影影綽綽的,一切都是蒙朦朧朧的。

月光下,三個人的身影拉的很長,眼前的景物好像被蒙上了一層銀灰色的輕紗,似似而非,讓人心裡癢癢,她們三人剛剛走到門前,猛聽噗通一聲,接着一條黑影從左邊的梧桐樹上一閃而過,是什麼,是會飛的動物還是跳躍的人,走在後面的文娘應該離那顆梧桐樹最近,不過,黑影過後,他沒有回頭,所以就沒有看清,三個人的心跳卻快了許多,好在走在前面的是江白,看着是個年輕的小夥子,不過,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江白雖然剛剛從江裡回來,無意中她的膽量卻增添了,黑影是什麼,江白看清清楚楚,只不過,她沒有說出來,那是條人影,是個蒙面之人,個子不算太高,聽到他們的腳步聲,從房子裡竄了出來。

要小心,江白告誡自己,她雙手握拳,屏息提氣,睜開雙目,兩隻眼睛立刻閃出兩道幽幽綠光,遺憾的是,此時江白自己卻不知道,在夜晚,她目力所及超過百米,這是應爲她服了蚌娘娘給她的避水珠,那顆避水珠究竟有什麼用途,蚌娘娘沒有告訴她,她也就無從知曉,這樣也好,免得江白侍物逞能,耍起小孩子脾氣,誤了大事。

外屋門虛掩着,文娘心虛,很怕裡面再閃出黑影一類的東西來,曉月在文娘前面緊緊拽住她的手,跟着江白朝屋子裡走去。

江白伸手,輕輕一推,虛掩着的門吱嘎一聲開了,在黑夜裡很刺耳地傳出去很遠才消失,門開後,江白沒有馬上進去,而是站在門外朝裡面看了起來,眼到之處,杯盤狼藉,酒香猶存,看樣子文娘她們走後,似乎沒有人來過,那麼,剛纔一躍而過,蒙着面的人影是誰,是來這裡查探什麼的,還是偶人路過,不願意被人打擾,急忙離開的過路之客呢?

江白一邊分析,一邊邁步走了進去,文娘和曉月緊隨身後,進了屋子,江白輕聲說了句;“你們站在桌子邊上別動,我裡裡外外搜查一遍,然後,我們再點燈。”

文娘剛想說那就麻煩妹妹了,話到嘴邊,立覺不妥,馬上開口道;“三弟,要小心,剛纔我覺得有條黑影閃過,不知是不是我眼花了。”

江白沒想到文娘也看到了那條黑影,她就說;“沒啥好怕的,我量他也不敢把我們三位爺怎麼樣。”

憨聲憨氣的語調,像兩個男人在對話,江白裡外屋子搜了一遍,確認裡面沒有埋伏後,立刻對文娘說;“大哥,先找到油燈,點起燈火,我們好收拾一下屋子。”

曉月聞聲找到了油燈,伸手點着後,把油燈放到外面的桌子上,三個人開始收拾屋子,她們把已經發餿的剩菜扔到了外面,正準備把散落在地的凳子重新擺起來的時候,江白聽到屋子外面啵地,傳來一聲響動,動靜不大,江白卻聽得真真切切,她順着聲音望去,窗外一張臉緊貼着窗戶紙,正從剛剛被舔破的一處破洞處,朝裡面張望,這時候,文娘正在彎腰拿凳子,曉月在低頭整理櫃檯,江白怕文娘和曉月發現外面有人喊起來,立刻先拽了一下文孃的胳膊,朝窗戶外面努努嘴,示意她不要吱聲,接着又一步來到曉月面前,示意她也不要出聲。

屋子裡三個人,此時已經知道了外面有個人正在偷窺她們,鑑於江白不讓她們吱聲,她們就只好裝做不知道的樣子依然收拾着屋子。

過了一會兒,窗外之人依然沒有走的意思,那張臉還貼在窗戶紙上,江白見狀,決定先擒住他,問問他爲什麼來這裡。

江白裝作低頭掃地的樣子,一點點來到了門口,悄悄把門推開一道縫,一閃身來到外面,緊接着一躍而起,如同大鵬展翅,從天而降,伸手薅住那個傢伙的脖子,沒等他踢蹬幾下,就把他扔進了屋子裡,那個傢伙身穿黑衣,臉蒙黑布,腳踏黑色薄底快靴,隨着江白的力氣,順勢在屋子裡翻滾了一番,接着一個鯉魚打挺,就要站起來,江白看出了門道,知道他會武功,哪裡還敢怠慢,就見她猛然揮手,立刻一股大力傳到了那個黑衣人身上,那個鯉魚打挺沒有挺起來,卻重重地摔倒在地,江白上前,擰過那個黑衣人的兩隻胳膊,給他來了個書童背劍,眨眼間把他綁了個結結實實。

文娘見江白如此厲害,一時間想起來,蚌娘娘同樣也把一套絕技傳給了自己,自己此時不用更待何時,於是,她鼓起勇氣,上前掀開了蒙面人臉上的黑布,她本以爲那個傢伙會反抗,不料想,那個傢伙被文娘掀開黑布後,不但沒有反抗,反而顫抖着聲音問道;“好漢爺 是哪路英雄?”

聽到問話聲,文娘一愣,曉月卻立刻上前,看了看那個傢伙,不由得心裡暗道;“不好,這不是白功夫嗎,他來幹什麼,爲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來,難道是花肥豬的大老婆派他來的,也就是說,花肥豬大老婆知道這處房子是他們家的?”

曉月心裡疑惑,文娘就更有所顧忌了,只有江白認出那個傢伙以後,心裡倒是一喜,她擡頭看看曉月和文娘,暗想,你們可千萬別說話,等我從他嘴裡詐出實情, 你們在暴露也不遲,於是,她不等曉月和文娘說話,立刻高聲喝問道;“你是何人,爲何三更半夜地窺探他人之家,難道你要圖謀不軌嗎?”

白功夫看到把他撂翻在地的年輕漢子很不高興地再審問他,心裡不由得暗自想到,看樣子他們不像黑道上打家劫舍之人,可是,三個漢子爲何半夜出現在這間屋子裡呢?不行,我還是要先問出他們的來歷,才能回答他。

白功夫像個糉子似的被捆翻在地,腦袋卻一分鐘也沒閒着,很顯然,白功夫沒有認出江白他們三個人是女扮男裝的冒牌貨,只是把他們當成了趕夜路的江湖人物,這會兒,他見對方問他,眼珠子一轉,立刻很裝作委屈地說道;“好漢爺,我只是路過這裡,看到三位深更半夜地打掃屋子,出於好奇,才舔破窗戶紙朝裡面偷看的,還望好漢爺海涵,小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是嗎,既然你如此喜歡偷看別人,我就成全你,二弟,把你的匕首遞給我,我把他的眼珠子挖出來,掛在窗戶上,省得他費時費力的。”

江白怕文娘和曉月說走了嘴,所以,立刻發話點他們二人,他們都是冰雪聰明的姑娘,立刻就明白了江白的用意,就在江白的話聲落地後,立刻配合道;“三弟,別髒了我的傢伙什,我看還不如讓大哥用手指掏出他的兩個招子來得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