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三章

渾橫這個傢伙想得很美,也自以爲很聰明。

其實,他不僅僅是個無賴,無賴只是他的假象,骨子裡藏着的是兇狠,至於渾橫爲什麼沒有和他大打出手,而是壯熊,只有到了後面,我們才能知道,他在裝。

渾橫在裝無賴,在裝自己是個膽小的外強中乾的小人,所以,到了這個時候,他爲了演好這個無賴的角色,就想,乾脆我先不說破,就算是答應他,這樣才能看出這個小道士到底是什麼來路,還有那個傢伙,他也一定會去,到時候我就一起咔嚓掉,渾橫想好了,於是才慢聲拉語地說道;“好啊,爺爺我可以答應你,不過,你也要拿出賭資來,纔算公平。”

小道士聽了那個傢伙的話,翻翻眼睛,看看那個傢伙,嘟噥道;就你奸,算啦,我大人不計小人過,行,我拿十兩黃金作賭資,你要是殺了我,我就給你十兩黃金。“

聽了道士的話,那個傢伙卻不幹了,他立刻大聲吆喝道;“你他媽的當我是傻瓜呀,你他孃的都死了,我還怎麼樣找你去要那十兩黃金?”

小道士聽了那個傢伙罵罵咧咧的話,先是看看他,然後很滑稽地撇撇嘴,接着才說道;“你不信,那還不好辦!”

說話間,他把自己的左手伸到右邊的袖筒子裡面,先是掏了掏,然後拿出手來看了看,卻見手中空空如也,這時候,再看小道士輕聲嘆了一口氣,嘟噥了一句;“世風日下,放在袖筒子裡的金子咋不見了呢?”

嘟噥完,就見小道士又伸出右手,朝左邊的袖筒子掏了起來,然後很驚喜地說了句;“呀,有了吔!”

就這功夫,再看道士,把右手從左邊的袖筒子裡面縮了回來,接着打開手掌先是自己看了看,然後很不滿意地說了句;“真小摳,就十兩黃金!”

說話間,衆人看到他的右手裡緊緊攥着一塊金光閃閃的金錠,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塊金錠就是十兩一個的赤金金錠。

看到道士手中的金錠,衆人驚訝,卻又議論紛紛,只有那個傢伙先是一愣,接着轉身,看看道士,說了句;“你把手中的金子給我吧!”

道士反問道;“憑啥?”

那個傢伙沒有回答,而是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賣豬肉的攤牀前,拿起癱牀上的割肉刀子,咋咋唬唬又跑到了小道士面前,然後作勢舉刀要砍小道士,卻被他很輕鬆地給奪了下去,看樣子渾橫也就是在嚇唬小道士。

被奪下割肉刀的傢伙,翻翻眼睛,看了看他,然後悄悄對他說道;“我就是嚇唬嚇唬那個小道士,我哪裡敢殺人!”

說完話,渾橫又仔細看看他,然後露出奇怪的笑容,不過,他的笑容有些瘮人,青一塊紫一塊的扁臉上硬擠出來不像笑容,倒像是受刑時發出嚎叫之聲的樣子。

看到渾橫討好地笑容,他無奈地罵了句;“你他媽的要是想活命,就收斂一點,別惹惱了老子廢了你!”

渾橫聽到他的罵聲不但沒惱,反而連連點頭,口中答應着是是,那樣子倒像個奴才,不過他卻懶得理他,倒是那個渾橫,湊到他面前,小聲對他說道;“壯士,要不我們哥倆聯手如何,到時候咱們平分那塊金子。”

聽到渾橫的話語,他的怒火猛然竄上心頭,舉起手中的割肉刀說道;“滾,快點滾,別讓老子再看到你!”

就在這時候,誰也沒有注意到,那個小道士是何時來到渾橫面前的,卻見他伸手抓住渾橫大聲說道;“你小子想跑可不成,你要是跑了,我懷中的金子可就沒人要了,依着我的意思,你還是痛痛快快地答應了這件好事,然後我好再給你算算命!”

道士的話正好給了渾橫一個臺階下,他立刻說道;“本大爺怕過誰來,賭就賭,明晚不出三更,你懷中的金錠就是他媽的我的了。”

渾橫雖然是憤憤地說着,就好像那個道士欠他的金子一般,不過,小道士卻是好脾氣,他絲毫沒有和渾橫計較的意思,而是接着說道;“這樣看來,就算你已經答應了,大傢伙也都聽見了,不過我可要說好了,我賭的是從現在算起到第四天的二更天,你一定會死在南山下的亂墳崗子裡。我還告訴你,你的死相很難看,大約就是那種被狼羣吃得屍骨不剩的那種,當然了,爲了證明你是被狼羣吃掉的,到第四天的二更天,大傢伙會聽到南山下亂墳崗子裡面有狼羣的嚎叫聲,還有,那隻頭狼會把你的腦袋叼到這個集鎮上,也就是現在大傢伙站着的地方,以示我小老道算卦的靈驗。”

十分血腥,又十分殘酷的事情,被道士毫不掩蓋地說完了,渾橫那張青紅相見的臉上先是變成紫青的顏色,接着又變白了,過了一會兒,卻呵呵大笑道;“好你個老道,你若是能活過明日三更天,我當然願意讓狼給我生吞活吃了,不過,我還是提醒你,把懷裡的金錠揣好,千萬別丟了,不然的話,爺爺可就白費力氣了。”

道士聽完渾橫的話之後,接着說道;“我還要告訴你,就憑你剛纔的話,我加碼了,等你被羣狼吃掉之後,你的家業也要歸我,你住的房子很不錯,在這個集鎮上也是數一數二的,所以,我也就不嫌棄了,到時候,我把他作爲花子房,讓無家可歸的叫花子們去哪裡過夜,你看怎麼樣?”

鬥嘴那個渾橫似乎鬥不過小道士,再加上道士的邊上還有他在撐腰,所以,渾橫只能是憤恨不平地喘着粗氣,又接連好幾次看看站在小道士身邊的他,幾次攥拳,幾次放下。

就在渾橫的臉色一時三變之際,卻不料,一個經常和他鬼混在一起的流浪漢,穿着一身油漬漬的葛布破衣,灰頭土臉地從集市的另一頭急匆匆走來,分開人羣后,一把拽住無賴說道;“大哥、大哥,不好啦,快跟我走!”

渾橫心中的那口氣還沒有出呢,卻見他的同夥在這時候找他,所以,上去就給了那傢伙一拳,這一拳打得那個傢伙連着倒退了好幾步,還碰倒了好幾個人,不過,倒地之人卻沒有人敢還手,也沒有人敢高聲叫罵,而渾橫打完了這一拳,心中的悶氣似乎出去了一點點,纔沒好氣的問了句;“啥事,這麼急?”

那個流浪漢被渾橫打了一拳,不但不急不惱,反而露出笑臉,湊到渾橫面前,壓低嗓音,對渾橫說道;“大哥、大哥,不好啦,你剛剛弄到手的李寡婦,又讓王二給弄走了!”

“什麼,我日他姥姥的,瘸子王二有幾條命,敢跟老子搶女人,真是反了天了,快說他們朝哪裡去了?”

渾橫說這句話的時候,面露兇殘之象,嚇得那個流浪漢後退了一步,然後才膽顫心驚地回答道;大、大哥,我看着他們朝南山上跑去了,我、我聽說,瘸子王二在南山上有一處房子。”

渾橫聽完了那個流浪漢的話,瞪起小眼睛,又吼了一聲;“他奶奶的,快,快點,跟我去追!”

話音落,渾橫看也不看小道士,急三火四地分開人羣,直接朝南山方向急追過去,在渾橫身後,卻聽小道士說了句;“你千萬別忘了我們的賭約,今日三更你不到,我還是要收你的房子的。”

聽到道士的話,已經跑出去很遠的渾橫,扭頭回了句;“臭道士,放心吧,你忘了爺爺也忘不了,爲了那十兩金子,我今夜三更也要去取你的狗命。”

渾橫回敬完小道士,邁開大步,連着朝前竄了幾竄,眨眼之間沒了蹤影,只剩下後面跟着的那個流浪漢,踢踢踏踏一路小跑着,也離開了集鎮。

衆人見渾橫沒了蹤影,轉眼之間又把那個邋里邋遢的小道士圍了個水泄不通,他卻被衆人擠到了後面,不過,他在迷迷糊糊之中,卻感覺自己沒有離開,而是跟在人羣后面,想看看這個小道士是否會真的給人算命。

就在人們剛剛把道士圍上,還沒有開口說話之時,遠遠地,他看到一個身穿淺灰色長衫,五短身長,滿臉汗水和泥土的漢子,風塵僕僕從集鎮外面走了進來,等到這個漢子看到這兒圍着一羣人,似乎又聽到了算命或者是打賭的言語,匆忙上前,擠到道士面前,先給道士唱了個肥諾,接着擦擦臉上的汗水,然後對道士說道;“道長,我這廂有禮了,敢問道長,我欲北行,不知此番順利否?”

那個小道士,似乎沒有聽到或者說是沒有聽清,從外面後擠進來的漢子的問話聲,而是頭不擡,眼不睜地開口大聲嚷嚷道;“算命一兩銀子,測福求財二兩銀子,想測生死五兩銀子,不過,要先把銀子放到我手上,我方能開尊口!”

那位身穿長衫後擠進來的漢子,見小道士沒有搭理他,而是在兜攬生意,臉色微變,又翻了翻眼睛,似乎有要發作的意思,這時候,圍在前面的衆人見這個漢子來得匆忙,又是外鄉人,不免給他讓了讓,於是,那個漢子鬆了一口氣,臉色也緩了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