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八六章

不過,還沒等他的想法流露到臉上,就見道士對着他眨了一下眼睛,輕聲嘟噥道;“別亂猜,一會兒有你好瞧的!”

半個師傅說這話是什麼意思,他正感覺有些茫然之時,卻聽他的半個師傅又大聲問圍着他的人;“諸位,諸位,誰看到那兩把刀了?”

衆人有的擺手,有的用手指着道士的腦袋,還有的乾脆用手指點着自己的額頭,道士的臉立刻浮現出了茫然的色彩,就在這時,從來不說話的姑娘,忍不住說了一句;“我看到那兩把刀扎進了你的腦袋裡,然後就不見了!”

道士聽到姑娘的描述立刻說道;“壞了,壞了,我說我的腦袋咋這麼疼呢,卻原來那兩把殺人不見血的兇器竟然扎進了我的頭顱,衆位,衆位,誰來救救我,幫助我把刀從我腦袋裡面拔出來!”

聽到道士的求救言語,衆人哄地一下子,四散開去,有的乾脆就跑到了大門邊上,不過,奇怪得很,那道大門不知道何時,也不知道是何人竟然給關上了,不但是關上了,而且還從外面反鎖上了,因爲最先跑到門口拽門的那個人費盡了九牛二虎之力,也還是沒有拽開,而後到之人也跟着拽起來,結果還是拽不動。

就在這時候,拽門之人猛然聽到轟地一聲,緊接着院子裡顫抖了一下子,像是房子倒塌了,衆人又都回過頭去,卻見竟然是道士仰面朝天倒在了地上,似乎是氣絕身亡了,衆人哪裡還敢過去,不過,他們不敢過去不要緊,站在他邊上的那半個徒兒開口說話了;“衆位鄉鄰,大家莫要驚恐,我半個師傅好賴不濟也算是爲了集鎮的安寧,爲了除暴安良而不幸身亡的,大家看看該如何爲我師傅辦理後事呢?”

他的話雖然說得很輕,卻又是不容置疑,怎麼辦呢,那些個堵在大門口前面的人,不得不回頭來,面對着獵人出身的他還有倒在地上的道士,看了又看,想了又想,後來還是有兩個膽子比較大一些的漢子,一步三挪地走了過去,衆人也都跟着一點點走了過去,在離倒地的道士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走在前面的兩個人停住了腳步,後面跟着的人也都停了下來。

院子裡鴉雀無聲,不過,就在這時候飛過來幾隻喜鵲,圍着這座院落轉了幾圈,然後落到樓頂上面,開始喳喳喳不停地叫喚起來,你說是報喜吧,明明是死人了,你說是報喪吧,又沒有人通知他們,這羣喜鵲,真是的就喜歡湊熱鬧。

嘿嘿,還真別說,人家這羣喜鵲,還真就不是爲了湊熱鬧而來的,就在大傢伙看到這羣喜鵲落到竹樓頂上,接着又喳喳叫了幾聲之後,不知何故,這羣喜鵲又振翅飛到了院子裡,接着徑直落到了倒地氣絕身亡的道士身上,先是遮住了道士的臉,那意思好像是,別讓陽光曬黑了小道士那張精瘦的黃臉,

衆人正覺得怪異之時,天空中又飛過來一羣喜鵲,呼啦啦,一下子就落到了道士的屍體上面,把倒地的道士遮了個嚴嚴實實,這還不算,遮住道士之後,那些個喜鵲竟然哭泣起來,看到這種場面,本來就六神無主的衆人,一下子騷動起來。

這時候,就聽道士的半個徒兒又說道;“諸位鄉鄰千萬莫要驚恐,俗話說生死有命,富貴在天,我這位師傅雖說不能算是爲搭救衆人而身亡的,可也算是給大傢伙去了一塊心病,還把這位可憐的姑娘就出了苦海,所以,無論如何,如何無論,大家也要幫助我把我師傅的後事料理得風光一些。”

就在道士的半個徒兒說話之時,哭泣的喜鵲都停止了哭聲,似乎是怕那些個鄉鄰們聽不清楚他說的話,直到半個徒兒不說話了,喜鵲們才又開始哭泣,不過,卻是由高聲哭喊變成了小聲啜泣。

就這功夫,道士的半個徒兒把目光對準了那位膽子比較大,總愛說話的漢子,那位漢子看到道士半個徒兒射過來的目光,知道自己躲不過去了,只好遲疑着,小聲問道;“不知令高徒是否可以再查看查看,尊師也許,可能不會,不會那個、什麼吧?”

慼慼戚,嗤嗤嗤,喳喳喳,呀呀呀,嗚嗚嗚,咽咽咽,院落裡哭聲大起,早已把道士屍體遮蓋的嚴嚴實實的衆喜鵲又開始了痛哭,於是乎,哭泣聲與哀嚎聲響徹小鎮,到底是誰家死了人,抑或是遇到了什麼傷心之事,鎮子裡的人不由得猜測起來。

哭聲是從渾橫家的院子裡傳出來的,漸漸地,鎮子裡的人心中有數了,有些閒來無事之人,顫顫兢兢朝着渾橫家的院落靠攏,卻又不敢靠地太近,畢竟人家可是集鎮上的一霸,萬一要不是那麼回事情呢,所以,就遠遠看着吧,看可是看,還是要機靈一點好,要眼觀門,腿用力,隨時準備朝回跑。

不過嗎,當圍觀之人一點點朝渾橫家的大門口靠過去的時候,院子裡已經是另外一番景象了,喜鵲的哭聲終於引出來那幾個漢子的眼淚,半個徒兒看到漢子們落淚了,又看看身邊的姑娘,卻見她早已經是淚眼婆娑了。

女人嗎,眼淚多一點是正常的,更何況是人家救的她,也可以說人家是爲了她而亡的,哭是應該的,光流淚還不夠,於是乎,姑娘開始失聲痛哭,在姑娘的哭聲帶動之下,院子裡的哭聲大震,已經不是響徹集鎮了,而是大有響徹雲霄的架勢。

聽到這種驚天動地般地哭聲,又看看痛哭流涕的人,道士的半個徒兒,點點頭,似乎十分滿意,滿意過後嗎,他自然又開腔了;“諸位鄉鄰,諸位相鄰,節哀順變,節哀順變,人死不能復生,更何況我師傅他老人家是爲了整座小鎮上的安寧才甘願犧牲的,所以嗎,我們還是要想想,接下來我們大家該做的事情。”

道士的半個徒兒,看着不像似個奸詐之人,卻爲何說出來這樣一番話呢,他爲何也不想想呢,人家和他師傅又有和關係呢,倒是他,既然承認自己是道士的半個徒兒,那就應該執弟子之禮,擔負起發送師傅的全部重擔纔是,與別人又有一株錢的關係嗎?

這是誰想的呢,這又是誰說的呢,當然了,道士的徒兒是不能夠追究的,因爲就在他的話說出去之後,先是喜鵲們停止了難聽的哭聲,接着院子裡的漢子們也不在大聲哭泣了,只有那個年輕女人還在低聲抽泣,也就是說,院子裡一下子肅靜了許多。

趁着院子裡不在亂哄哄地哭聲一片之際,道士的半個徒兒接着又說了一句;“請諸位鄉鄰看看,咱們大傢伙該如何爲我們這位英雄的道士料理後事呢?”

半個徒兒的話說得不快不急,後面的呢字拖了個長長的尾腔,直到一個矮個子的漢子說道;“我們,我們願意發送這位道長,只是就不知道道長的後事要在哪裡舉辦?”

矮個漢子開腔了,後面自然就有人接腔,所以嗎,就有另外一個聲音接着說道;“料理後事的地點很重要,就是不知道令高徒有何打算?”

這個人的話不輕不重,卻又把事情推到了那半個徒兒身上,半個徒兒似乎早就做好了準備,就聽他立刻把臉面對着身邊那位姑娘說道;“這位姑娘,我想要爲我師傅他老人家辦理後事,就只能是暫時借用這間院落和房屋了!”

姑娘聞聽立刻點頭,然後第一次大聲說道;“無論如何是道長救了我,所以,發送道長的費用我來出。”

道士的半個徒兒聽了姑娘的話,點頭,然後又問道;“姑娘要出錢,可是,錢從哪裡來呢?”

聽到這種問話,已經逐漸圍上來的衆人,唰地一下子又都退到了後面,不過呢,那位姑娘卻很快就回答道;“方纔道長答應給我十兩銀子,還有死鬼留下的一些散碎銀兩和五銖錢,我想用這些錢發送道長應該夠了吧!”

“夠了、夠了,”半個徒兒連連點頭,衆人這才又都圍了上來,一個人率先自報奮勇道;“我去請吹鼓手,順便連帶定製一口上好的棺木。”

這個人剛說完,就聽另一個人說了聲;“先別急,這些事情不出鎮子我們都能辦到,依我之見,還是要先看一眼道長他老人家,還要爲他老人家沐浴更衣,另外還有一個比較重要的事情,那就是,那就是!”

這個人連着說了兩個那就是,卻不願意接着說下去了,道士的半個徒兒見狀立刻鼓勵道;“咱們都是爲了我師傅,但說無妨,但說無妨。”

在道士半個徒兒的鼓勵下,那個人才說道;“可有一樁,卻也不得不說,大家想想看,我們都看到了那兩把從天而降的砍刀,直接扎進了道長的腦袋裡,然而遺憾的是,我們看到刀扎進去了,卻沒有看到刀出來呀!”

這個人說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道士的半個徒兒有所警覺,不過,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卻見另一個人動了動,似乎有說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