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豆妹子,你好了沒?我幫你把水打好了!”安紅豆剛把牀上的被子牀單整理好劉小花就在外面催她出去洗漱了。
“誒,這就來!”安紅豆大聲應了她一聲,摸了摸雪狼的腦袋端着托盤就出去了。
“我說你不就是去餵它吃點兒東西嗎,咋整這麼久纔出來?”安紅豆一進到廚房,正在洗腳的劉小花就開口問道,順便還往她手上的碗裡望了望,“咋了?它就只吃了兩?”
安紅豆笑笑,把托盤放到了案板上,說:“可能是不餓吧,就只吃了兩個。”
“那可惜了,”劉小花嘆了口氣,往凳子邊上挪了挪給安紅豆騰出位置來,邊道:“剩下的只有給我們家豬吃了。”
安紅豆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坐到她邊上的位置脫了鞋襪準備洗腳,“真是對不住了,浪費糧食。”
劉小花見她這樣,很豪氣地拍了拍她的肩,說道:“紅豆妹子,你知道不,你啥都好,就是老客氣這一點不咋好,我們家的剩菜剩飯有時候沒人吃還不是給那兩豬崽子吃的,你這有啥好對不住的,真是。”
聞言,安紅豆笑着連連點頭。洗漱完後到了睡覺的時候問題又來了,雪狼身形小,劉家的人都覺得它還是沒有長大的狼崽子,所以也不敢把它丟到外面去怕晚上太冷給凍壞了,而安紅豆是知道的,就算把它丟到外面去它估計也是不會幹的,而且搞不好一氣之下就從外面跑了,她正愁怎麼說才能讓劉家的人讓它在屋裡睡呢他們就恰好這麼說,這也就不需要她再開口了。
但這樣一來的話就只有讓小狼在屋裡和人待在一塊兒了,而他們裡面和它最熟悉的就是安紅豆,所以說自然就該安紅豆待在一起,然而劉小花又怕它不敢和它待在一個屋子裡,最後沒辦法,只有讓劉小花和劉氏一個屋子,劉遠和劉大柱劉小志一個屋子,安小豆和安紅豆以及雪狼一個屋子。
還是像在吉祥村的時候一樣,安小豆睡在靠牆的裡邊兒,安紅豆睡外邊,雪狼被安紅豆丟在了腳那一頭,哪想她還沒有躺下去,那傢伙就跑到了她枕頭邊上,還把狼頭也放到了枕頭上。見狀,安紅豆又把它抱到了腳那邊去了,剛放下還沒來得及回到被窩裡小傢伙就有跑到了剛纔的位置,安紅豆見了直搖頭,只好任由着它和她睡在一頭了。
第二天天還沒怎麼亮,安紅豆就被夢魘給嚇醒了,睜開眼後滿頭大汗,正要擡手擦汗的時候才發現身上被什麼東西給壓着了,藉着外面的點點亮光安紅豆往被子上看了看,這才發現原來壓在她胸口的是那軟軟的雪糰子,仔細一看這會兒正睡得香得很。
安紅豆失笑,難怪她會夢魘,敢情胸口壓了這麼一個重物,不夢魘纔怪呢。
“你啊,真是比孩子還要難琢磨,”安紅豆小心翼翼地把身上的雪狼抱到被窩裡,用很小的聲音唸叨着。
“唔”雪狼在睡夢中被感覺到被人移動,小聲地發出了不悅的聲音,下一刻卻又沒聲兒了。
安紅豆看着邊上睡得一塌糊塗的小狼,心裡的那股寵溺之情又生出來了,心想,看來這小傢伙已經是完全信任她了,不然要是換了別人這樣動它估計早就睜眼就是一爪子或者一口吧。
真好。
安紅豆轉頭看了一眼已經滾到最裡面巴在牆上的安小豆,伸手替他掖了掖被角然後輕手輕腳地起身穿衣,蓋着被子的雪狼像是感覺到她的動作一樣伸了伸四肢,安紅豆以爲它要醒了連忙停下了動作,等到小傢伙沒有再次睡着的時候才從牀上下來。
今天他們就要重新啓程往京城趕了,她得把該帶的東西收拾好才行。
打開門一看,外面還沒有大亮,但劉氏和劉小花那屋裡的光已經亮了,想必是劉氏已經起牀了,安紅豆剛輕手輕腳地把屋裡的門關上,劉氏那邊也傳來了開門的聲音,她回頭一看,正是劉氏從屋裡走了出來。
“劉嬸兒,”安紅豆下了臺階走到院裡的壩子衝着關門的劉氏叫了一聲。
聽到聲音劉氏扭過頭一看,見安紅豆正往自己這邊走來,於是關上門後就轉身說道:“你這孩子,起這麼早做啥,咋不多睡會兒?”
安紅豆笑笑,往她那屋和劉大柱那屋看了看,道:“醒了就睡不着了,今兒不是還要趕路嗎,我起來收拾收拾東西。”
“你這孩子,”劉氏下了臺階走到她面前,伸手替她撥了撥前面的頭髮,然後說道:“路上的吃的喝的我都給你們準備好了,就放在廚房的案板上,一會兒你裝上就行了,我這會兒去地裡看看,過會兒再回來送你們。”
聞言,安紅豆感激地點了點頭道了謝,而後笑着說道:“地裡活兒要是忙的話劉嬸兒也就不用特意回來了,反正不是還有小花姐嗎?況且我還認得下山的路,不用送也是一樣的。”
“那咋行,”劉氏不贊同地剜了她一眼,隨即就轉身去背揹簍拿鋤頭了,“你和小豆都對這一帶不熟悉,我咋能讓你們自己下山,到時候你也別推脫,要我回不來的話就小花送你們走,這些事我昨晚就給她說了,不用你操心,她這會兒也在穿衣服起來了,你也不要太急,你看這會兒天都還沒亮,急啥。我先走了,過會兒就回來。”
劉氏一邊把鋤頭抗到肩膀上,一邊扭頭對安紅豆說。
安紅豆點了點頭,看着她開了院子的門出去了,雖是冬季寒冷的早晨,她卻感覺內心暖烘烘的。
劉氏剛走,安紅豆就準備去廚房燒洗臉水和開水,剛把鍋裡舀滿了水劉小花就從門口進來了,她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沒什麼精神地衝安紅豆打了招呼,然後就坐到了凳子上,有氣無力地問道:“紅豆妹子,你咋起來這麼早,不瞌睡嗎?我都沒睡醒。”
安紅豆看着她一臉睡意的樣子笑了笑,邊點火邊說:“昨晚睡得挺早的,醒了就睡不着了,你小花姐要還瞌睡的話就再去睡會兒,我燒好水了再叫你。”
“嗯?不行不行不行,”劉小花機械地搖着頭,努力睜了睜眼睛,很嚴肅地說:“我咋能讓你在這兒燒水我去睡覺呢,不成不成,別的不說,這要是被爹孃還有大哥知道了,我又得捱罵了,況且你都要走了,我還怎麼睡得着嘛……”
劉小花說着說着就拖着有氣無力的身子走到了安紅豆跟前,有些耍賴地揪着她的袖子,嘴裡嘟囔道:“你這就要走了,又沒人陪我玩兒了……”
安紅豆笑着看了她一眼,劉小花的樣子讓她想起了她從前的模樣。
也是這麼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也是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動作。
她揪着外婆的衣服,外婆走一步她跟一步,用一種近似哭腔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說着同一句話。
“外婆……我不想走……我捨不得你……我不想走,你讓外公給媽說一聲好不好?讓我就在你們家……”
說着說着就真的哭了,是真的捨不得,也是真的怕,只是再怎麼說也無濟於事,因爲她必須走。正如夏如語說過的,這裡不是蘇念恩的家,這裡姓夏不姓蘇,外公的話對她這個從來都一意孤行的女兒來說根本就沒用,唯一換來的便是他們太過寵念恩了所以她現在纔不會聽她這個當媽的話。
夏如語這樣的話說的太多,她聽的太多,從最初的委屈到後來已經變得麻木了,她不是有恃無恐的人,相反,在她心裡,她從來就沒有任何一個人可以依靠,她就是無恃有恐的,恐的那個人始終是夏如語。
“紅豆妹子?”劉小花低着頭,說完話後半天沒有聽到安紅豆的回答不禁擡頭看,正好看見安紅豆正看着她,臉上也沒什麼表情,於是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安紅豆收起回憶對劉小花笑了笑,道:“沒事,就是想到了以前在村子裡的時候隔壁家的一個小妹妹,說來小花姐還和她有些像呢。”
“和我像?”劉小花指了指自己的鼻子,眨了眨眼問:“哪裡像,長得像嗎?”
“不,”安紅豆搖了搖頭說,“只是性子有點像罷了。”
她說的是老人家時隔壁的那個和她同一年出生的女孩,她記得她叫夏音周圍的人都叫她小音,她從村裡走的時候小音也是這樣揪着她的袖子,然後一個勁兒地哭,問她什麼時候回來,說她不在就沒人陪她玩了。
想想這個時候的場景還是驚人的相似啊,只是經歷過生死的她早就已經看開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這句話說的果然是沒錯的,人生在世,我們必然經歷的就是分分合合來來往往,不是每個人從身邊離開的時候都要悲傷一回難過一回,因爲我們到底只是人而已。
“唉,沒辦法了,反正過不了多久我們就會再見面的,來來,你過去,讓我來。”劉小花突然嘆了一口氣這麼說,拽着安紅豆就往外拖,自個兒則坐到了小凳子上往鍋竈裡塞柴。